《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32、032 闵大夫

　　在唐诗他们刚摘过第一茬棉花的时候，久等的吴大哥等人终于再次光临了他们的小屋。
　　像上次一般，他们还是赶着马车过来的。
　　不过，唐诗在朝阳中眯眼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面生，一个是长须中年人，一个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是吴大哥他们一起带过来的。
　　“宋词兄弟。”
　　“吴大哥，我就猜着这两天你们就要过来了。”
　　“可不，临近中秋，要猎物的客人也多了起来，这回我还带了闵大夫一起，可是要好好尝尝弟妹做的饭菜，上回吃了回去，你吴大哥我可是回味了好几日。这不，跟闵大夫一说，他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非要跟着一起过来。”
　　“闵大夫。”
　　宋词转身跟闵大夫打招呼，就是跟着一起来的长须中年人，显然几人以前都是认识的，听吴大哥提起唐诗做的饭菜，那闵大夫也跟着打趣起来了。
　　“可不是，想老头子我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山珍海味粗茶淡饭没吃过，可这几个小子，上回从你这里回去后，就老在我耳边念叨你这里的饭菜有多好吃，老头子我那还忍得住，能不来一趟吗？你们这三个小子，可不够义气，上回来给宋词小兄弟新居贺喜，竟然不喊上老头子。我不管啊，回头，打了好东西回来，可得给老头子送些到医馆去。”
　　“您老就放心吧，哪回能少了您的，回头猎到了好东西给您送过去便是。”
　　几人到了山坡入口下的马车，步行着往上走，边走边观看着山坡各处，颇感兴趣。
　　唐诗他们一早起来，正趁着禾苗上露水未干，把烧过的草木灰撒到禾苗上，草木灰有碱性，不知道能不能杀虫，唐诗也不知道是否可行，但总要试一试，即便碱性不起作用，草木灰都沾禾叶上了，虫子也不好下嘴了吧。
　　庄稼长了害虫，全都靠人工除虫，一不注意，禾苗就会枯萎一片，虽然当初已经把植株距离尽量疏一些，但糯米禾苗容易长虫，多一种方法就多一重保证，反正就试试呗。
　　他们这是刚撒完草木灰，在菜园子里摘菜呢，吴大哥他们就架着马车过来了。
　　宋词领着人在山坡上逛，唐诗先拿菜回去，往上走的时候，回头往下看，那几个人走到那几朵石头蘑菇旁，说是闵大夫的药童的小少年还好玩的跳到石头上，从一朵跳到另一朵，玩的不亦乐乎。闵大夫一直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着，显然是他毕竟对这里感兴趣。后来上了山坡上面，还去屋后那片石头那里，往不远处的林子看了好一会。
　　几人在这里也没停留多久，稍作停息，宋词也跟着一起，往林子里走去了，他们此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那一片延绵看不到尽头的山林。
　　吴大哥和佟六佟七，进林子是为了打猎物，他们的猎物是专门供给酒楼和一些大户的。而闵大夫，他在县城有一家医馆，喜欢自己亲自去找一些珍贵的药材，平时就经常跟着吴大哥他们一块进山。
　　他们走了之后，唐诗也没什么事可忙，下去棉花地那里转了一圈，有不少棉球已经开始裂开，要不了几天又可以采下一茬了。
　　又走到黄花菜那边，走过石头蘑菇的时候，想起先前小药童在行为，一时兴起，也爬了上去，从一朵跳到另一朵，跳累了，干脆坐上面，在边上杂树的树荫下，吹着小风，倒是惬意。
　　虽然黄花菜花期能一直开到十月，但越到后期花开的就会变少，而且石头边上最先栽下去的一片，后来被他们分株移栽了不少到空地那边，或许这也是影响开花数量的一个原因。
　　摘了些黄花菜，在小水潭洗了，顺手拔了把野蒜，前些日子做的腊味，虽然还欠些火候，但配上野蒜炒了，也是一道下饭菜
　　把笋干茄子豆角等干货提前泡上，想了想，把仅剩的几斤白面翻出来，把面也先和上了。
　　中午，进林子里的几人自然没有回来，一个人的午餐，最简单，也是最不好做，干脆割了一小段腊肉，把豆角干和苦瓜干，都切成丁，调成馅，包了几个包子。蒸好了一试，味道还不错，就是面发的时间还不够，晚上再包就没问题了。苦瓜得少放点，虽然苦瓜能解去腊肉的肉腻，但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苦瓜的苦味。
　　唐诗现在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她除了做做饭，其他的话都有宋词，前段时间努力费心思改变这个家的现状，现在整个人也懒下来了。
　　太阳越渐西下，西沉，等到夕阳快要与地平线齐平的时候，唐诗也有些坐不住了，担心林子里还没有出来的人，担心他们的安慰。但想想，他们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进林子里打猎采药，他们都是做惯了的，应该做好了一切准备，不会轻易遇到危险的。
　　他们走之前说了，天黑前会回来，那必定会赶回来，她是有些过于担心了。
　　直到落日的霞光全部消失不见，她把菜做好，包子也蒸上了，进林子里的几人终于回来了。
　　“媳妇，是不是担心了？怪我，回来晚了。”
　　“没事就好，饭我已经做好了，大家洗洗先吃饭吧。”
　　林子里走了一天，即便中午烤了些猎物吃，一天下来，这会儿都入夜了，几人也是又累又饿的，也没客气，进屋洗了手，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执筷吃饭。
　　唐诗先去了厨屋把蒸好的包子端上桌，几人也确实饿了，看见热腾腾的包子，一人一只就拿起来，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
　　“这包子，真好吃。”
　　“弟妹，这包子比上次的锅贴还好吃，还有这菜，怎么说，一点都不比忆江南的差。”
　　“现在，老头子终于相信你们说的话了，虽说比不上那些大户家里重金请回来的名厨，但确实不比忆江南差。”
　　佟六佟七两人说这些话不奇怪，可是没想到闵大夫也能说出这些话来，倒是出乎唐诗意外，像他到了这个年纪，想必见识过的何其多，一些乡土村味而已，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里面放的腊肉？”
　　闵大夫看着包子的馅料，细嚼嘴里的肉粒，咸香入味，却不是平常的鲜肉，倒是第一次见。
　　“对，上次吴大哥他们送来的野猪肉做的。”
　　野猪常年在山里跑动，肉质紧实，肥瘦相宜，吃起来要比家养的猪肉要好吃，自然卖的也会比家养猪肉贵。
　　吴大哥他们打猎，却很少会猎野猪回来，这不是最值钱的，而是那些少见的，难得的，那些要他们货的人，喜欢的是这些少见的 ，难得的，约上三五知交共尝，更能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
　　天井里就堆放着他们这次猎回来的一头獐子，一头梅花鹿，任何一样拿出来都比好几头野猪值钱。还有闵大夫的半框珍贵药材，一般也难得。
　　“这片林子以前我们也没少去，不过都是从县城那边进入，没想到这边都是没什么人来过，好东西好真不少。”
　　“闵大夫，您这趟没白来吧？”
　　“这次确实挖到了不少好东西，嗯，下回你们过来，还算我一个。”
　　闵大夫捋着他的长须，点头表示满意，这次收获好，他也厌烦了整天坐堂，这些年越发喜欢往山林里跑了，找不到一株难得的药材，也不比治好一个疑难杂症少高兴。
　　他们聊他们的，话题唐诗插不上，也不想参与，低头吃自己的饭。桌上这些人都不是迂腐之人，不拘小节，不会介意她一介妇人跟着同桌，唐诗更是不会在意，学着别人有客在女人小孩不上桌，她也不会轻易委屈自己，事情该不该做，还是要分场合的。要是必要的时候，她做的也不会比别人差，甚至会做的更好。
　　油灯火光如豆，照亮的地方和亮度比较有限，几人饭吃到半道，垫吧垫吧了肚子，干脆直接转移到了外面小地坪上，点上一堆木柴，桌椅一搬，还把之前温锅剩下的那坛酒搬了出来。反正今晚也不打算走了，在这里留宿一夜，难得聚一块喝两杯，自然要尽庆。
　　夏末的夜晚，蚊虫还是较多，唐诗在火堆旁点了艾草熏上，便回屋进了厨屋，用小铁锅下油炸了盘花生，上面撒上些许花椒盐，端了出去，给他们当下酒小菜。
　　接下来就没她的事了，烧了水，洗漱完，出来看见外面的人喝的正欢，便回房先睡了。
　　现在唐诗已经慢慢习惯了早睡，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直到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朦胧醒转。
　　“你回来了？你们喝完了？”
　　“喝完了，闵大夫和吴大哥他们也都睡下了。”
　　淡淡的酒气，显然已经洗漱过了，把她又抱紧了些。唐诗下意识的还是想把他推开，但这些日子以来也有些习惯了，抬起来的手便没有推他，而是放置在他胸前。白天虽然还是有些闷热，但夜晚还是有些微凉，需搭张薄被子。想起睡在另一个屋的几人，推开宋词的怀抱，坐了起来。
　　“闵大夫他们怎么睡？就一张床也睡不下这么些人，还有，被子有没有给他们拿过去？”
　　“没事，地上也能睡人，以前我们在林子里过夜的时候，直接躺地上都很正常，将就一个晚上没事的。别操心了，快躺下睡吧。”
　　“地上那么硌人，也睡不舒坦，你还是拿张褥子过去垫地上，躺的舒服点。我给你拿。”
　　说着就要越过他下床，手刚碰到帐子，就被宋词一把拉了回来，跌到他身上，腰被他紧紧揽住。
　　“我去吧，我给拿过去，你别起来了，快睡吧。”
　　宋词把身上的唐诗转身放到床上躺好，撩开帐子下了床，从箱子里拿出褥子，给另一个屋里送去，回来继续搂着媳妇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日起来，众人吃过早饭，一锅苞米面糊粥，热上昨晚剩下的包子，从罐子里夹了些腌泡菜出来，简单爽口，在早晨吃，最是适合不过了。
　　一行人吃过早饭，别辞别要走了，就连宋词也一块跟着走了。
　　吴大哥他们这次过来，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上次带过去的花椒和黄花菜，有几家酒楼都有意要买。特别是花椒，每家酒楼都有在用，他们能固定提供更好。至于黄花菜，虽然给他们试吃过后也都认可，但毕竟只是个素菜，赚头少，都不是很在意。
　　这次让宋词跟着过去，带上花椒和黄花菜，跟着认路后，往后便是他跟酒楼往来，吴大哥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帮衬，需要靠他自己。
　　带去的都是晒干的黄花菜，新鲜的唐诗没有给带去，地里已经摘不出来多少了，经过晾晒的干菜，让人一般不会想到这就是他们见过的普通黄花。其实，黄花菜还有一个正规的学名，萱草，只不过村人那里知道它的名字叫什么，只是见它们开着黄色的漂亮花朵，便喊做黄花草了。
　　送走了他们，唐诗又闲下来了，坐在石头蘑菇上静静发呆，成了她最新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