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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长为尊 ...

  •   其实这事唐诗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那时候二房还没有搬出去,有一天,唐诗闲着无事下响时回屋睡了一觉,起来懒懒的不想动,就赖床上瞪着帐顶,百无聊赖。后来陆续院子里陆续响起些动静,估计是歇响午起来的其他人,没事出去串门去了。
      她起来后果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点人声。
      在她捏着鼻子,在只有一扇柴扉门挡在门口的茅房里蹲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串门的谁回来的,谁知道一听,竟然是正在村东边忙着起房子梁氏回来了。
      梁氏这个时辰回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她嘴里显然正在说叨着某个人,因为生气,平时捏着嗓子说话的嗓音也打开了,声音有点尖刺。
      “你说我嫁给你得到什么了?跟着你天天吃糠咽菜,一天福没享过,现在只是让你跟你娘借点银子怎么了?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她又不是没有银子,只是跟她借,又不是不还了,以后等我们存了钱就还她。”
      看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宋明富,梁氏的声音没有收起来,所以唐诗蹲在茅坑上听了个明白,至于宋明富是声音太小,还是根本就没回答梁氏的话就不知道了,唐诗伸了伸脖子仔细听也没听到。
      这时候也不急着起来了,蹲着腿麻也先忍一忍,虽然这听壁角也不是有意的,但这个时候出去也会尴尬,梁氏这话,可不是随便能听的。
      “你说你没本事就算了,就这点要求也不愿意去做,她也是你娘,你是她儿子,怎么就能这么偏心眼了。要不是有我的嫁妆,有我娘家几个哥哥和我娘帮衬,你这房子多少年都起不来,一家人窝在一个屋子里,转个身的地都没有。还要生儿子,儿子生出来住哪里?住山洞去?”
      “要不,要不我们跟几个叔叔家借一些,娘那里,也没钱了。”
      终于听到了宋明富说话,声音压的低低的,话里有着求饶和讨好,宁愿去那些叔叔家借钱,也认为自个娘没钱了,看来对自个老娘是麻木的相信,相信着分家时陈氏说的没钱的话了。
      “她没钱?她会没钱才怪,以前家里所有入项都交给了她,每年这么些银钱,分家时就拿了这么点出来打发我们,别人相信我可不相信,就你榆木脑袋,她说什么都信。她现在跟大房一起过,那些瞒下的银钱还不是拿去贴补大房了,什么都给大房,她眼里就大房是亲的,我们几房都是捡来的。”
      “娘不会骗我们的。”
      “你!好,她是你娘,她说的都对,错的是我,是我不该怀疑你娘,那些少了的银钱都进了狗肚子里了。”
      “媳妇……”
      “被喊我!我不是你媳妇!老娘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跟你成亲,相看时就没看中你,要看中也是看中大哥那样的,当年要不是大哥已经成亲了,也不会听我娘的话跟你成亲。”
      “媳妇……你……大哥……”
      宋明富显然也被梁氏的话吓到了,支吾了好久也没说出句话来,下面就没声音了,应该是两人走远了,或者回屋了。
      唐诗听的过瘾,支着耳朵,抚着下巴,听的津津有味,一只脚蹲麻了换另一只,后面想着都完事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茅坑上傻傻蹲着,便站起来继续听。
      嗯,这梁氏是个明白人,没想到这些事她都看的透,看的明白,不是个笨的,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肤浅。或许只是心气高,一直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是置身农家,环境条件有限,她个人条件也限制了,所以不管怎么学,唐诗看着还是有些画虎类犬的感觉而已。
      不过,这跟宋明开又是怎么回事?
      合着当年梁氏相看的时候,没看中老实黝黑的宋明富,却看中了略显白净斯文的宋明开,而那时候宋明开已经成亲了,按年月推算,估计当时都已经是孩子爹了。后来估计是梁氏的娘看中了宋明富,觉得他老实勤恳,做农活是一把手,庄稼人要的不就是这个,自己肯干,自然不会过的差,所以就劝梁氏嫁了过来。
      梁氏的估计就遗传了她娘,娘俩还是比较像是的,有时候看东西看的透,看的准,都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好啊,明白人才会活的好,你看梁氏这么些年过的日子,累活脏活都有宋明富干着,她每天只要打扮的美美的,操持操持家务活,领着闺女绣绣花,在庄户人家里,又哪个媳妇有她过的这般滋润的?
      即便是唐诗现在,宋词可以说是对她百般迁就,也没怎么累着她,可一比较起来,她还没梁氏过的舒服自在呢。
      或许是最后谁出门的时候,以为家里没人,就顺手把外面大门给带上了,平时白天只要有人在家,大门可是从来没关过的。所以梁氏他们刚才回来的时候见门掩着,以为家里没人,所以才敢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话。要是她这会儿出去,两方一碰上,就不好了。
      唐诗就这样在茅房里被各种气味熏陶着,好在梁氏他们估计也只是回来拿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就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她才憋不住的冲了出来,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觉得那股味在身上就是散不去,直到把外衣换了,用水泡盆里,才感觉好多了。
      这是他人的隐私,唐诗不是嘴碎之人,自然不会拿出来说嘴,就连跟宋词都没提过半个字。
      也就当个八卦来听听而已,调剂调剂枯燥的生活,毕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过,仔细听听梁氏说的话,还是感觉有些不一样的,比如现在。
      “就是,娘,您可是个有福气的,看看大哥,都已经做到二账房了,再熬一熬,等成了大账房,说不定还要接娘和爹去城里享福呢。小福又是个争气的,等以后考取了功名,娘不就成了老太太了,净等着享福了。”
      看看梁氏这话说的,唐诗要不是无意中知道了她相亲相中宋明开的事,都要以为她是摸着陈氏心思来,捧着大房,让陈氏高兴而已。可仔细一琢磨,又琢磨出点不一样的意味出来了,梁氏这是对大房,准确说是对宋明开,有着不一般的相信和看高,觉得几兄弟就他最有出息,无形中就把其他几个兄弟直接忽略了,老宋家要改换门楣,就只有靠着大房,靠着宋明开了。
      “好啊,那我就等着享福了。”
      陈氏听的高兴,好话谁不喜欢听,高兴的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笑着看看她的长子,又看看她的长孙,眼里都是满意和慈爱,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享尽儿孙福的憧憬,不愧她最疼爱这个长子和长孙,没有令她失望。
      “肯定会,到时候让大哥给您买两个丫鬟伺候着,就是真正在老太太了。来,娘您吃块鸡肉,这鸡还是大姐拿回来孝敬您和爹的。这苦瓜也蛮好吃,不知道四弟妹是怎么做的,一点都不苦。”
      梁氏往陈氏碗里夹了块鸡肉,又往自己碗里夹了筷子苦瓜,夸着唐诗。其他人也赞同,今儿这些菜,确实做的要比以往好吃些。
      唐诗却无语了,这会儿估计也就宋明富心里会不是滋味了,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大房就是老宋家的支柱,众人依靠,人人奉承,是最正常不过之事。可在唐诗听来,却是一个女子对心仪男子的无上崇拜,这个人,不止是她心中依靠,也是一大家子的依靠。
      咳咳,她应该没猜错,直至今日,有了当初的一见倾心,还有这些年同处一屋檐下,多了更多了解,现在的梁氏,心中还是有着宋明开一席之地的。
      “大家都觉得今儿这菜不错吧?除了这盘鸡和肉,其余的菜都是四弟妹帮着做的,大家都觉得好,那就多吃些。”
      小陈氏指着桌上的菜,告知众人那些菜是唐诗做的,也算是侧面邀功,今日过节,桌上也算是菜色丰富,味道也好,是她管家以来第一次独立操持的家宴。上一次的清明节家宴,事关祭祖,滋事重大,她管家以来还是初次操办,娘放心不过,最后还是娘帮着操持的。这一次,娘放心让她一个人操持,不管是祭拜还是宴食,如果都能得到大家的认可,那她这个长媳就更会的受到尊敬了。
      这一点,是唐诗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梁氏对宋明开的尊崇,是男女之情,其实还有这个时代长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长子,既是一家之长,便是这个家的支柱,一家子人都会依附着他而存在,也依靠着他光耀门楣。他日一旦宋老头不在了,弟弟也要听从于兄长,所谓长为尊,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今天这菜,尝起来确实和平常不大一样,没想到四弟妹有这般厨艺,四弟真是有口福了。”
      宋明开尝了块凉拌黄瓜,这黄瓜不似平常一般切块切条,竟是整根拍开般,再加以作料拌之。且那拌料之法,入口花椒麻香,蒜香扑鼻,鲜脆入味,非常爽口,最是适合在夏日食用。
      宋明开这个大伯,未来的一家之主,赞赏一句弟妹本也无可厚非,可他看过来的眼神,唐诗却不喜欢。此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温文尔雅,纯善纯孝,诚如她猜测般,每次把米店赏给他的或者低价买回的米,再抬价报与陈氏等人,从中昧下银钱,又能得到陈氏等人的赞赏,一举两得。要是他日,有了更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往往这种人是最容易动摇的。
      两张桌子相邻而摆,本就靠的近,每人的动静都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平日桌上最后欢迎的鸡肉猪肉,除了孩子还是一般欢喜,桌上的大人,筷子夹向唐诗所做的几样素菜也效率频繁。
      唐诗也只是夹了些自己炒的青菜来吃,至于肉,她一筷子也没动。捏在手里的掺杂着粗面的苞米馍馍,也只咬了一口,便一直捏在手里,不再咬第二口。
      虽男女分桌,但今日配着苞米馍馍,烧了一锅豆面糊糊,就放置在女桌旁边的矮桌上,正好就在唐诗的后面。她可一直都注意着另一桌宋词的动静,等他喝完碗里的糊糊,再起身过来盛的时候,她也跟着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碗帮忙,赶紧趁着接碗的机会把手里捏着的馍馍塞给了他。
      宋词手里拿住馍馍,先是一愣,继而想到馍馍的粗糙,想来是媳妇吃不惯这馍馍,便拿了过来,把咬了一口的馍馍给吃了。
      这时节都这般,去年晚季所收的稻米,经过寒冬及春季,夏收又未到时候,村们家中所剩已不多,平日不是在米饭里掺杂着豆子番薯等杂粮,就是苞米面了掺些粗面做成馍馍。这馍馍,自然不会多好吃,又硬又有些剌嗓子,唐诗他们从未做来吃过,不过,唐诗会用苞米细面,掺杂少许白面,烙成薄饼,有时候饼里还会掺些豆面菜叶子进去,既有苞米的甜香,豆子的豆香味,吃起来绵软也不失嚼劲,也不比白面馒头差多少。
      不过这几年风调雨顺,没有什么天灾人祸,村子里的人都是能吃饱饭的,还能略有小余,已是及其不易得。要是遇上天灾人祸,别说剌嗓子的苞米馍馍了,能找到口吃的,即便草根树皮,能保住命已实属不易。
      宋词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但他小时候也曾经饿过肚子,吃不饱的感觉他也体会过,可跟饿殍遍野比较起来,那是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可他见识过野兽的弱肉强食,人一旦到了无路可走那一步,会甚过野兽。
      媳妇在吃食上总是能弄出些新花样来,而且这些花样都是令人喜欢的,最大的受惠者就是他。
      媳妇做的菜能得到全家人的认同和喜欢,他比谁都高兴。他知道媳妇跟其他几房人一直都保持着距离,甚至对他,也甚多保留,现在要是借助机会,多跟家里人走的亲近些,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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