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14、014 过日子

　　唐诗也在观察着这些腐叶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沤烂的腐叶能做肥料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结果，没几天，等他们挑到后面的时候，最先撒上的菜地里，加上他们每天的浇水滋润，长出的菜叶子，以惊人的速度，短短没几天的时间，叶子长得更加墨绿肥厚，窜条也窜得快些了。
　　要是但看显不出来，对照着后面施放的苞米豆子，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等他们把这几亩地都施上一遍，再下两场雨，等腐叶的肥力参透进土壤里，庄稼吸收了，哪时候效果就明显了。
　　唐诗精细照顾着这一片菜地，种下的菜都长势很好，他们今年一年吃的菜都指望这里了。老宋家分到的那一垄菜地，先头种的鸡毛菜已基本被拔光，她也不打算再种别的了。挖竹笋的时候她就在竹林下边的沼泽地里发现了水芹菜，其实一些地头水沟里也有，村民们时不时也会掐两把回来吃，只不过她发现沼泽地那里的水芹菜长得更粗壮更高些，也肥脆一些，吃起来口感都好了很多。
　　有了水芹菜，还有晒的笋干，角落了还有些黄豆，掺杂着来也能应付了，没必要再去费力侍弄这一垄菜地。再过不久，黄豆结了豆荚子，可以剥了吃青豆子，还有育苗的番薯，这东西长的快，一下就窜老长老多了。到时候，他们的菜园子里，黄瓜丝瓜豆角等等，已经多的吃都吃不完了。
　　宋词从来不挑，唐诗做什么他就吃什么，都说好吃，很给面子的几乎每次都吃光光。主要是，唐诗这么小气的人，每次炒菜都是按固定分量来的，够吃就行，绝不多炒。也是讨厌吃剩菜，剩下的菜第二餐再热过，再吃，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本味，还不如少做点，顿顿吃新鲜的。
　　再一个，渐渐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剩饭剩菜容易馊了，吃坏肚子了怎么办？要是倒掉，那不是浪费了。
　　所以，唐诗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以后可是他们家的农场，菜园子，甚至还会是花园，果园，茶园等等，反正这么大块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她高兴。
　　有了个这么好的大院子，出门一眼就能看到，一切尽收眼底，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怎么种就怎么种，还去羡慕别人的院子做什么？
　　山坡离村子远，离坡下的水田也有段距离，秧插上了也少有人过来，即便偶尔过来除除草看看庄稼，也不会逃过关注，特意跑上来看他们在忙活什么，只是认为他们在给地里除草和施肥而已。
　　这天回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碰到了刚从地里回来的老二宋明富。
　　“二哥，刚从地里回来？”
　　“嗯，来看看。”
　　宋词高兴的上前打招呼，宋明富人沉闷，不善言辞，即便对亲兄弟也一样，话不多。因常年下地劳作的原因，肤色暗黑，身子壮硕，宋词站他身边，简直没法比。
　　其实几兄弟里宋词还是跟这个二哥走的近些，大哥经常不在家，三个又是经常往外跑闲不住的性子，在这个家里，他和整天就知道低头干活的二哥接触的多些，当年自从学堂回来后，就是跟在二哥身后干活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二哥这样的才是真疼媳妇。
　　不说分家前，一大家子过日子的时候，那是陈氏分配的，梁氏常年在家负责家务活，地里的活甚少沾手。即便现在分家了，就这点地，宋明富一个人就能干完了，哪用得着梁氏动手。梁氏现在每天就负责扮她的大家样子，穿着讲究，忙忙家务活，串串门，领着闺女学针线，一副大户人家太太的做派，就差了家里缺两个下人使唤而已。
　　说起来，老梁家还真是疼梁氏这个唯一的又是么女的闺女，当初出嫁肯定没少给压箱底，说不定出嫁后也没少贴补。老宋家未分家的时候，每个人做工得来的银钱都是要上交给管家的陈氏，再分配到各项花用上。二房不像大房，宋明开常年在外干活，怎么地也能悄悄留下几个私房钱来。宋明富主要是和宋老头一块在地里忙活，侍弄庄家，也就农闲时候，打打短工，碰上了就干，工钱自然不多，而且还要上交给陈氏的，能留下几个钱？
　　这么些年梁氏能打扮的比旁人都好几分，靠的就是她自己手里的银钱。这是她的嫁妆，压箱底带过来的，是属于她自己所有的，旁人不能占了去。即便这些年里陈氏这个婆婆也动过心思，想把她的嫁妆扒拉些过来，可梁氏抓的紧，陈氏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一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也不好做出强占儿媳妇的嫁妆的事来，要不一旦传出去了，她这些年努力维持的面子就要丢光了。
　　即便有些不甘心，也只能看着心里偷偷的不痛快，可人家梁氏也会做人，对这个婆婆是孝敬的不得了，多的不行，小恩小惠没落下过。她做的一手好针线呀，今儿给陈氏做个抹額，明儿纳双鞋，嘴巴又会说，把陈氏哄的高兴，陈氏自然也会看重几分。
　　“你们开的地，怎么样了？”
　　许是三人这样一路走着太干了，嘴里难得撬出三句话的宋明富，竟然主动开口关心他们开荒的地，不过对于这样的老实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既然说了出口，也是真的有几分关心。
　　家里分家，对于几兄弟所分到的东西，大家心里都明白，宋明开是长子，以后又是赡养二老的，大房分到的东西自然是最多最好的，从上往下，到了宋词这个么儿这里，加上陈氏的原因，自然分不到什么好东西，分给他的田和地都是最远，最瘦，当年全家人开荒开出来的。
　　宋词跑这么远来开荒，宋明富知道，但开了春他就一直在忙，忙完地里忙起房子，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帮把手。最近他们又从老房子那里搬出来了，两家离的远，见面的机会更是不多。正在正好路上碰见了，看见他们挑着箩筐扛着铁锹的，从南边山坳那里过来，便想起了开荒的事，就开口问了两句。
　　“都弄好了，开了三亩地出来，庄稼也都种上了。”
　　见到二哥的关心，宋词高兴的回答，把情况也一一汇报上了，俨然一个期待得到长兄夸奖的小弟弟。
　　“嗯，那就好，好好侍弄，多少能多收些粮食。”
　　山坡那块地他知道，现在分给宋词的二亩水田，当年就是宋老头领着他们几个儿子，沿着山坡脚下开出来的。山坡上不好开不说，开出来的地要养肥也不容易，所以村里的人宁愿挑土去填河两边的涝地，也不往南边来。再说了，水田和山地也是没法比的，虽然山地交税少，但收上来的粮食也不少，大家伙还是宁愿侍弄水田的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三人默默一起走了剩下的路，然后在村口分开，各自回家。
　　唐诗自私，从来做不出来大公无私，老宋家的人都自私，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别的先不说，就说四个儿子里大房是过的最好的，陈氏和宋老头供着大儿子，让他专心在外面赚钱，却老扒扯着其他几个儿子给大房干活。他们开荒，除了一开始老宋头把宋词叫过去问了两句，其他人，别说帮忙了，就连问都不问一句。哦，还是有一个的，就刚才，宋明富关心了一下，问了两句。
　　不单止对他们四房这样，就连二房起房子，这么大的事，也是只有上梁的时候，宋老头拄着跟棍子，拖着受伤的脚，过去看了几眼，其他人还是漠然看着，根本没用搭把手的意思。
　　这自私，在老宋家还成了传统不成？
　　人常说上阵杀敌父子兵，落草为寇兄弟情，咋到了这里，就能演变成了这样。
　　唐诗弄不明白了，也不想弄明白，反正跟她没关系，亲兄弟明算账更好。这样看来，当初陈氏坚持分家是对的，要是这么一帮子人继续一块过下去，她才要不淡定了。
　　山坡周围当初用荆棘根和草根堆起来的围城，已经逐渐长了起来，草叶子和荆棘叶子，慢慢变得葱郁，成了山坡的一道绿色围城。
　　唐诗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就是劳累的命。看到围城长的四仰八叉乱七八糟的样子，又赶着宋词去河那边砍竹子去了，要把这围城好好整一整。
　　平时除了使唤宋词过来掐水芹菜，唐诗已经蛮久没来竹林这里了，原先的竹笋都已经长的蛮高，不久就会长成材，然后，就会被如他们这样的人，给砍掉。
　　沼泽地的边缘外围，还是算安全的，长着不少野草野菜，这里的水芹菜根茎粗壮甜脆，唐诗就喜欢时不时支使宋词来掐两把回去。
　　今儿宋词在竹林里看竹子，她就来祸害这些水芹菜了。只是掐着掐着，怎么看着旁边的杂草有点熟悉，掐了一根，放鼻下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又放嘴里尝了尝，也没有苦涩味道，应该就是西洋菜，水生的，掐了又长，一茬一茬的，耐吃的很。
　　“媳妇，你掐这个猪草做什么用？咱家又没养猪。”
　　宋词毕竟还是不放心，选定了要砍的竹子后，还是过来了一趟。虽然说沼泽边缘还是相对安全的，有些地方还放置了些简易的竹排，是大家为了割芦苇或者采猪草方便放的。但媳妇一个人过来他还是担心，听老人们说这里以前可是死过人的。代代口口相传下来，平时大家伙都会很注意，也是叮嘱家里的小孩不要到这里来，即便有小孩会来竹林里玩耍，也会谨记大人的叮嘱，远离这片沼泽不要靠近。
　　“猪草？”
　　唐诗一愣，看看手里的西洋菜，心里嘀咕了句不识货。
　　“是猪草，平时都是割来喂猪的，只是水沟和河边长的没这里多，有时候有人也会来这里割回去。”
　　合着还真是猪草呀，她见平时大房喂猪，除了煮些去年晒干的番薯藤，也见过小陈氏和小鹿割些鲜嫩的猪草回来，但没见过这样的。或许是掺杂在其他的猪草里了，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今天中午我们就吃这个。”
　　既然都能用来喂猪了，猪吃了没事，证明人也可以吃，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
　　宋词又无言以对了，说不出别的话来，反正媳妇说的都是对的，坚持这个信念就对了，媳妇说可以吃那就是可以吃，他跟着两个人一起吃就是了。
　　两人把竹子砍够了，先回去吃过午饭，等下午再来拖出去，到了大路上，再用家里的木板车拉去山坡那里。
　　回去的时候，在院子门口外正遇上了挑水回来的小陈氏，两人往一边闪了闪，让小陈氏先进去。
　　小陈氏还真跟个汉子差不多了，农活样样干的不比汉子差不说，看她挑水这个样子就知道，满满的两桶水，挑在肩膀上，脚下走的虎虎生风，不带停顿的。
　　反正换了唐诗，她肯定做不到。
　　院子里，小陈氏已经把水倒进水缸里，大水缸里的水已经挑满了，还剩大半桶就留了在桶里。小陈氏放下扁担，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也看到了唐诗手里的猪草。
　　“四弟妹，你割这猪草做什么？你家也打算养猪了？”
　　“不养猪，炒来吃的。”
　　养猪，又是猪，他们的粮食人都养不起了，还养猪，这不，都要从猪嘴里抢食了。
　　“啥？炒来吃？这猪草，你们拿来吃？这拿来喂猪的，人哪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