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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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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云霁将大家召集到大殿是为商讨祈雨之事。
祈雨的日子选在中元节。
这不是个好日子,即使是在没有天灾的年份,这天也需格外防备。
中元节,鬼门开。这世上有没有鬼暂且不论,在术师眼里,这天与其说是防鬼,不如说是防“厄”,防一切未知的会出现在人间祸害生灵的“厄”。
没人能言之凿凿地说自己见过鬼,但常有人见到突然之间形容如鬼的活人,这便是沾染了“厄”。
有些“厄”药石可祛,有些却要借用非常的手段——术。
有传言,云台之下便是“厄”之源地,如今,却要在中元节启用云台祈雨,这无异于是在鬼门前做法事——届时到底是送鬼还是招鬼就不得而知了。
云霁将手里符咒燃尽的灰烬抖到香案里,回到主位上坐下。
今日云台上下九位术师尽聚于此,为即将开启云台做最后的准备。
大祭司居于主位,剩下八人分坐两边。
除了云霁和云峤,剩下七位术师五男两女,有三位和大祭司云霁年龄相仿,皆已须发泛白,还有一位坐在下首的中年人,剩下三位,看着都不过而立之年。
与云峤坐在一列的有他的两位“随侍”:白衣桀骜、出云城鼎鼎有名的“猖狂江之舟”,一身鹅黄连衣裙、看起来还是个少女的南君;以及今日随他出城的云台执事钟靖安。
这一列三男一女全是年轻人。
另一列上首两位老者是跟在云霁身边的术师周昭、陈颉,两位一任玄色衣袍,一位灰色衣袍,看着甚是稳重。剩下两位,中年男子是执事乔九,貌□□则是执事陆向晚。
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祈雨日没有不妥当之处,周昭、乔九面露忧虑。
云霁心知他们的担忧,说道:“万物非常皆有因,启示符三次所指此次祈雨之日皆是七月半,既是求雨,应是遵从天意。”
周昭扯着自己的胡子皱眉:“可中元节从不曾开启云台,万一……”
云霁:“既然不曾尝试,又怎知结果如何?”
周昭又揪了揪胡子。
江之舟则对祈雨选在中元节不甚在意:“如今天下术师尽在出云城,若是出了天下术师都抵挡不住的意外,那是天下注定有此一劫。”
陈颉点头:“不错,比起担忧,做好应对的万全之策才是正事。”
云霁问道:“你们各自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吗?”
陈颉:“祭祀所需物品已经备好。”
周昭:“祭坛各处已经做好排查,封印全部完好,结界已经做了加固。”
乔九:“此次参与的术师皆已登记在册,做过排查,没有发现有危险的人物。”
陆向晚:“当日祭祀流程和注意事项已经整理成册下发到了各位术师手里。”
钟靖安:“如何将祝祷符传送至祭坛的方法我和之舟也已经为术师们做过演示。”
南君:“我和主人已经备好了可能用到的符咒。”
南君所言主人是指云峤。
云峤是大祭司云霁的养子,亦是云台的准继任人,云台里的人都会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少祭司”。而南君称他为主人,是另有救命之恩的原由。
了解完各人的任务情况,云霁又嘱咐了一些其他事项便让众人散去,只留下云峤:“跟我来。”
云霁带他去了九重楼。
九重楼里放置着云台历任祭司的符咒,以纸符居多——黄色的符纸上用赤色的朱砂书写着名字,和其他种类写着名字的器一起,轻飘飘没有支撑地漂浮在空中。
这地方和普通人家放着灵牌的祠堂差不多。
在众多漂浮的符咒下方,放置着一张香案,上面既没有香台也没有贡品,只放着一盅朱砂和一张已经写好的符咒。
符咒上狂放的朱砂纹路是符文“雨”字,一眼看过去那朱砂纹路仿若一条红龙在游走。
云峤前两日来看的时候,这符咒还没有这样的灵性,但经过九重楼历任祭司遗留下来的术之力加持,这张符他已经看不出它的品级。
“请雨书已成。”云霁拿出一个木盒将这张符咒收起,“这怕是如今世上唯一一张超品的符咒。”
有幸得见超品符咒,云峤也不禁目露惊奇,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现今不是无人可以使用超品符咒,难道您……”
云霁摇头:“不,我不能,所以需要‘借术’。这个日后再与你细说。今日叫你过来,是教你祭坛开启之法,若中元节祈雨我有什么不测……日后云台就要靠你了。”
“您也认为中元节开启祭坛不妥?那为何还非要将祈雨定在中元节?”云峤问道。
“三张指引符皆指引七月半,非中元节不可。你来。”
云霁不愿再多说,只把云峤叫过去开始教授祭坛开启之法。
等云峤从九重楼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但即使是夜晚也未能带走快要令人无法喘息的暑气。
云峤的居处已被烛光照亮,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瘦小的那个身影是日日如此在门口等他的南君,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是难得出现在此处的江之舟。
一瞧见云峤,江之舟就直起靠在门框上的身体,扔给他一个符袋:“还你,我用了七张辟邪符。”
术师都会在腰间挂一个符袋,毕竟急用的时候也来不及当场画符,云峤前几日把自己的符袋借给了江之舟。
那天在郊外,赵循璋没能确认他是术师也有没在他身上看到符袋的原因。
江之舟和南君同为云峤随侍,但江之舟并不常在云峤身边。
所谓随侍,不过是一种默认说法,并不像普通人的侍从。将来云峤做了大祭司,江之舟和南君二人将会一人执符一人执术,辅佐云峤,如同现在陈颉和周昭辅佐云霁。
画符和用符每个术师都会,但有人把精力放在钻研如何画符上,有人专注于如何把符咒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在云台,擅画符者执符,擅用符者执术。
江之舟是未来执术,南君是未来执符。
江之舟要用几张辟邪符,这种不入品级又偏偏很难画的符咒他懒得画,干脆找云峤寻几张,而云峤更干脆,把自己的符袋扔给了他。
至于为什么不找未来执符南君要……这小丫头自从被云峤从外面捡回来就在云峤身边做了侍女,跟中了邪似的只听云峤的话,虽然后来因她自己的天分成为了未来执符,但从她手里要符,还不如直接打劫云峤——反正云峤那里的符多半也是她画的。
听江之舟用掉了自己辛苦画的七张辟邪符,南君倒不生气,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她家主人的符袋又有哪些符咒要添置了。
见到江之舟,云峤倒又想起另一件事:“我前几日和靖安出门,借你的玉符诓了一个认得你的执法者,听他身边的侍从说,是当朝尚书之子,若是他来日找你麻烦……”
南君:“他麻烦多得很,不差这一个。”
江之舟斜睨了她一眼,他毕竟用了人家的符,没说话。
云峤:“这倒也是。”
江之舟这次直接哼笑一声:“沆瀣一气,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天晚了,我回了。”
说完挥挥衣袖转身就走。
云峤主仆二人知他脾性,任他离去,也转身进了屋。
南君接过云峤的外袍,说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主人要先沐浴吗?”
云峤:“嗯。夜已深,你不必等我,早些去歇息吧。”
南君应“是”,掩门而出。
沐浴过后,云峤着一身素衣来到九重楼静室为祈雨结果算了一卦。
非吉非凶——蘸着朱砂的笔悬浮在同样高度的黄符纸前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卦象。
这只说明了一点,祈雨结果与他有关,因为与他有关,所以他算不出。
云峤静坐思索了片刻,起身回了居处。
在相同的时刻,启灵阁也有人起卦,但算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你看,无论过了多少年,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