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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被迫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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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宜机场。
陈冠霖在飞机上已经脱去了厚重的外套,换上了薄西装。
“可爱的炎热。”
他十分真诚地说了一句调皮话。
真的,在寒冷的阿尔卑斯山待了一夜,他爱死了家乡的潮湿多雨和艳阳高照。
周希文窃笑——某人真怕冷,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如。
到了接机口,大包小包拎在手的陈冠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人猛地抱住了。
踉跄一步稳住身子,陈冠霖手里的箱包“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冠霖!”
男人讶然发现,抱住自己的是沈清语。
手足无措一抬头,他更头疼了——三步之外,穿着软牛仔布连衣裙的齐琪琪咬着嘴唇站着,估计如果沈清语没有扑上来,扑上来的就是她了。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伤?”沈清语拳拳关切之心溢于言表,对着陈冠霖更是“上下其手”。
陈冠霖下意识地要推开她,却生生忍住了。
对于真正的关怀,他只能避让,却做不到伤害。
即使那关怀来自于男女之情。
这也许是他这几年的另一个心得?
双手垂在身侧,他向后退,沈清语却并不放开她。
“我没事的,真的……”
话音未落,他的助理护士立方琪同学就忍不住也上前抱着他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的。
谁能理解她们无意中看到新闻报道时候那种揪心的担忧和彻骨的恐惧吗?
即使陈冠霖是已经被救出来的,她们也心怦怦跳个不停。
慢了一步出来的周希文原本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然而看到这“左拥右抱”相拥而泣的壮观场景,她的脸色不可避免的僵了一瞬。
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她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刚才某人一直在代劳——站在一旁,并不说话也不生气,只是脸上原本轻松真实的笑容变成了商务客气的笑。
十分得体,也足够端庄大气。
陈冠霖听到脚步声大窘,也意识到目前的局面不破也得破了。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来人。
可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的时候,陈冠霖头脑中嗡的一下,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心头涌起的想法吓了他自己一大跳,也成功令他的动作有了迟滞,也形成了他安心受用美人关怀的“假象”。
直到郑易凡和小姨婆他们过来解围外加善意调侃时,他才从两个自觉失态而略窘的美女手中脱逃。
“刘叔来接我,我先走了。”周希文等着那边的热闹消停下来,上前冲着小姨婆笑笑致意,和同事们告别。
陈冠霖推推眼镜,目光低垂不与她接触,只是“嗯”了一声,几乎算得上冷淡地应对。
周希文转身离开,在背对着众人的那瞬间,苦笑浮上唇角——回到新加坡,他们之间的状态就连“友达以上”够不上了……
“表哥,快,老实交代,不是说你有点私事所以多留两天吗?你的私事就是陪周小姐滑雪爬山?”好不容易送走了沈、齐两位美女,郑易凡一上车就不怀好意地调侃起了陈冠霖。
男人捏了捏鼻梁,“我已经够烦了你还来添乱?!我只是受人所托照顾她而已!倒是你!为什么把她们两个也带来!!!”
“是我让易凡告诉她们接机时间的。”小姨婆悠悠说到,堵的陈冠霖肝疼却无可奈何。
“小姨婆……”他无奈的叫着。
“冠霖啊,你有喜欢的女生就直说嘛!这样姨婆不就不帮你安排女生相亲了嘛!我看那个周小姐挺不错啊,长得挺漂亮而且胸大屁股大,好生养!”
“姨婆!”陈冠霖自己心里那点儿纠结都被小姨婆那百无禁忌的话惊飞到了九霄云外。“我没有啦,我们只是朋友啊。呐,易凡可以作证!”
“我不知道啊,反正以前周小姐是不想做你的朋友的,想做你的女朋友嘛!虽说她现在看起来是要嫁人,可是不是没嫁成嘛!现在如何我真是不敢打包票。你说对不对小姨婆?”
“对啊对啊!”
对个大头鬼啦!
陈冠霖很想脱口而出,然而他还真没这个胆子翻上作乱。。。
好容易经受了无数“审讯”才回到家。洗澡吃饭,陈冠霖和茵茵玩了一会儿,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独处时间。
将自己丢进单人沙发,陈冠霖端着一杯白兰地闭目养神。
他终于有时间细细梳理自己的心境变化,明明白白地剖析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他今天在机场之所以突然动作顿住甚至给沈、齐两人留下错误的信息,实在是他被自己灵光一闪间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
在听到身后那熟悉的脚步声时,陈冠霖竟然很怕她看到或者说她因为看到自己“左拥右抱”而误会。
她……自然是指周希文。
只有在乎,才会介意。
陈冠霖苦笑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咳咳……”
喝的有些猛了,陈冠霖咳嗽两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甚至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乎起周希文的想法,甚至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和任何一个异性有关系。
而……这本就不该出现在两个普通朋友之间。
或许是从两人可以平平淡淡地坐下来谈谈往事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对她没了戒备却多了一份对普通朋友没有的宽容。
这份宽容源于自己这几年生活的感悟和反思。
原来没有经历过真的很难懂得,更难宽容。
直至并肩奋斗救人,他重回怡康,他们的接触机会更多,而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却比过去少多了。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也有一份失落,因为那实在令他怀疑自己的人品,徒令自己难堪。然而真正的感觉自己怎会不知道?在那场失败的婚姻之中他学会了很多,其中一条就是没有人有义务爱你,所以所有真的爱和感情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哪怕不被接受。
可最令他意识到危险的是她被Simon悔婚买醉的那天。他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甚至……心生怜惜。
当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份怜惜有多么的危险,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远远避开,两人不要再有普通朋友以外的接触。这样不论有什么心绪变化,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归于平淡。
然而,他没有做到,不是他不想,而是事情的发展推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或许这一切还是他的错,谁叫他做不到对她的痛苦和危险视若无睹……
“当当当……”
“请进。”
陈冠霖放下酒杯,坐起身子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郑易凡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进来盘腿坐在陈冠霖身边,仰视着自己的表哥,直接叫“哥”。
他小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固执的很,直到有一天陈冠霖的爸爸来他家,他才真的相信自己和哥哥不是同一个爸爸妈妈,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一年,郑易凡八岁,陈冠霖二十四,正准备去国外读医学博士。
“嗯?”陈冠霖挑眉,没想到小表弟把儿时的称呼翻出来,顺手摸了摸表弟的脑袋——他们大了以后他已经很少这么做了。
“怎么了?还不睡?”
“哥,你……你真的不喜欢周小姐吗?”郑易凡犹豫了下下,问。
男人一怔,“……怎么说起了这个……”
“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郑易凡揪着毛毯闷闷的说。自从知道表哥离婚且深受情伤后,郑易凡就一直很内疚。
若不是他鼓励表哥勇敢追爱,他根本不会鼓起勇气去追求小曼,也不会有后来的痛苦了。
郑易凡现在也想的很明白了。与其让一个表哥喜欢的女人来伤害他,不如鼓励表哥和周小姐发展一下,反正周小姐对表哥是真爱,总不会背叛他,其他的么……性格行事习惯可以改嘛!她这几年为人也不错啊,同事们还蛮尊重她的。为了表哥她肯定会改变更多的。
“哥,我和秀媛,还有小姨婆,我们都希望你快乐啊。”郑易凡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上天入地都给你找回来!是不是小曼那样的?我不信新加坡找不到第二个小曼!”
“别胡闹!”陈冠霖吓了一跳,赶快把弟弟的念头掐断,“我不是喜欢小曼那样的女孩……我是……”他一时间却发觉自己不知从何说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
“你不要多想,我和小曼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意愿,不关任何人的事。而且我们两个分开,是一件好事,对彼此来说都是解脱。”
男人将手挡在脑后枕着,看着天花板说:“易凡你知道的,其实我是准备独身的,因为表哥没有信心能给一个女人幸福。年轻的时候一直封闭自己,等到感觉到寂寞羡慕别人有家的时候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我和小曼当然是有缘分的,只是这个缘分并不是说情有独钟什么的,只能说那时候她需要一个依靠,而我在那时候又特别想要照顾一个人,来满足我自己对温情和家庭的渴望。”
只能说对的时间。
他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都对情爱一事太缺乏经验,以至于短暂间无法分辨看似和谐的相处背后究竟是何种感情。
他为了小曼付出太多,而小曼偏偏那么善良,又如何能对他所有的付出无动于衷?
“哥……”
郑易凡靠着陈冠霖的手臂,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啦,别成天记挂着这个了。我不过是恢复了以前的单身状态而已,没什么不好的。怎么担心我没了老婆孩子以后老无所依啊?难道我以后老得动不了了你和秀媛就不会管我吗?”
“切!你会老无所依?”郑易凡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跳起来给陈冠霖通风报信:“预告一下,小姨婆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那天八分钟相亲里面对你有意思的女生,你就准备面对美女的浪潮吧~”
“喂!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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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婆是个深谙“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智慧女性,在陈冠霖刚刚历经艰难险阻回家后,她还是大发慈悲地让陈冠霖休息了两三天,然后把那周周末排得满满当当。。。。。。
周六上午9:00--11:00,上午茶,呆萌大龄女法医。
陈冠霖虽不情愿,却还是受礼地早了十分钟到达咖啡厅,却讶然发现对方已经在等他了。
“不好意思冯小姐,久等。”
“不是啦,只是我受不了我妈的碎碎念才早点出门而已。”冯小姐取出书签夹在自己的大部头中,收好书本说。
其实这个刚过三十岁生日的冯小姐长得挺漂亮,也很有气质,只是不太会打扮。她总是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戴着略土气的黑框眼镜,黑风衣、墨蓝色牛仔裤,中规中矩毫无出彩之处。
冯小姐并不着急结婚,只是碍不过家中父母软磨硬泡的功力,才去参加了相亲会。她不善于交际,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好聊的。相亲时那些男人大多听了她的职业就呆若木鸡、退避三舍啦,唯有陈冠霖和另外一位男士很有风度地和自己交谈,所以她为了回去堵住父母的嘴巴,就在“意向表”上写下了陈冠霖和那个男人的号码。
陈冠霖听了她直爽的话,不由得笑了。“看来大家都拗不过家长们啊。”
冯晓茹心有戚戚地点头:“是的。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结婚有什么好,对着另一个人天天演戏吗?”
陈冠霖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想结婚,但是并不觉得婚姻就是演戏,冯小姐还是没有遇到让你倾心的人。你还年轻,多给自己一些机会去认识些新朋友。”
冯晓茹笑眯眯地举起手中的书本:“我早已嫁给伟大的法医事业。”
陈冠霖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孩子啊……
于是乎上午茶时光都在医学交流中度过,分手时两人友好地表示了做个学术交流伙伴就好的意愿,施施然建立攻守同盟,决定如果家长们再逼他们相亲,可以拉彼此出来当挡箭牌。
周六中午12:00--14:00,午餐,“烈焰红唇”
紧赶慢赶如约到达女方要求的高档西餐厅,陈冠霖坐下等了二十分钟,对方才姗姗迟来。
“嗨~大医生,又见面咯~”
比轻佻的话语先到达的,是那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诱惑型香水味。
陈冠霖抬头一看,顿时有捂脸的冲动。
小姨婆啊小姨婆,你真是——害我不浅!
陈冠霖宛如牙疼一般地笑了笑,“你好。”内心早已泪流成河。
无他,来者正是那位年方二八一朵鲜花、外放热情、曾经想要调戏陈冠霖的那个女人。
卷发披肩,妆容精致,酒红色的深V领中长款毛衣很好地凸显了女人突兀有致的身材。
容貌和身形本就出众,加之这女人很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女人味十足。
没见有几位“赏美”的客人差点儿把叉子送进了鼻孔吗?
“烈焰红唇”是一位OL,在某电子企业的市场部供职,名字倒是很有诗意,叶霏烟,只是似乎个人发展方向和名字中的淡雅是渐行渐远。
“我还以为真的会有男人做到彻底无视我呢~”
刚刚坐下,叶小姐就摆了个挺妩媚的pose,轻咬下唇,眉目含情地看着陈冠霖玩笑道。
男人尴尬死了。他推了推眼镜,抬手去拿咖啡来遮挡一下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
他总不能说这是我姨婆约的,陈冠霖还没有推脱的习惯。
陈冠霖越是尴尬,叶霏烟越发觉得面前这男人很可爱。五十多岁了,按道理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偏生这人就简单地这么自然。再想想自己公司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层高层们,不说个个是风月场的行家里手,也是内心蠢蠢欲动“一点就通”。反观这人,倒让她有了几分好笑,也有了些珍惜。
“嗨,大医生,我估计你根本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吧?再介绍一下,叶霏烟,28岁。”
她收敛了那些轻佻和戏狎,大方地说。
陈冠霖一愣,笑容倒是真诚了几分。“你好,陈冠霖。”两人隔着桌上的咖啡杯浅浅握手,一触即放。
“你有意中人吧,何必还要来凑热闹,耍我们这些大龄剩女有意思吗?”叶霏烟不再调戏陈冠霖,但开口还是一样能噎死人。
“我没——”陈冠霖下意思反驳,然而没字只说了一半,他顿住了,笑笑不再言语。
“看,我说中了吧~唉,这年头啊,果然好男人都已经有主儿了。”叶霏烟托着下巴对着面前的小蛋糕戳戳戳,一副惆怅到死的表情。
陈冠霖一时间有点点小心虚和小歉疚,他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点可以开解对面人的话,“你很漂亮,也很优秀”,她名片上的头衔看起来蛮高大上,“呐,是很多人的焦点啊,一定会遇到很好的男性。”
“哈哈,大叔,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叶霏烟挑了挑眉,冲着陈冠霖眨眨眼,示意他看着。只见这姑娘摆出一副风情万种的姿势,冲着一旁那两个不时看过来的中年男人眨眼放电,那两人顿时一副色与魂授的样子,让陈冠霖看得想捂脸。
好吧,原来这姑娘什么都明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要这样?”他做了个手势,不解的问。
叶霏烟一脸傲娇地抬起下巴:“为什么非要做贤妻良母的样子?男人花心风流就是天经地义,女人享受别人的目光就是放荡下&贱?”她有些轻蔑地笑了,“男人啊,都是巴不得染指完天下所有的女人,但却又要求自己的老婆三贞九烈,哼~”
陈冠霖低低笑起来。
好吧,他也算是看走眼了,叶小姐倒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你笑什么?怎么,不认同?”
“没有。”陈冠霖抬眼看着她,也让叶霏烟看清他眼中的单纯笑意,不由得心情跟着好起来,忍不住笑了。
笑靥如花的美人垂首间鬓发滑落,素手纤纤将落发挑起别在耳后,动作间自有一番美感。
陈冠霖在心中欣赏了一下。
不过也就只是欣赏了下。
“你去相亲,是想结婚吗?”
这个问题乍一听来很蠢,于是叶霏烟也一愣微恼,正准备揶揄陈冠霖一句,却突然怔住。
自己去相亲,真的是想结婚吗?
男人不再言语,端起咖啡杯呷了口。咖啡已温,口中的苦涩感觉越发绵长。
良久,叶霏烟似乎是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却还是忍住了,潇洒地一甩长发,昂首笑道:“不介意一起喝杯酒吧?”
“……当然。”
招来侍者开了红酒,闲闲聊几句工作上的事。叶小姐倒确实不愧为公司的业务骨干,当下侃侃而谈,顾盼之间,也是神采飞扬。
若是放在过去,陈冠霖对生意经什么的是半分兴趣也无的,不过自己做了一年“老板”,再加上对周希文的芥蒂已消,倒也是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请教一下。
一时间也算得上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