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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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肖倾城如遭雷击的表情，乔惑的舅舅浅浅地哼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叼在嘴里。
对方的态度暧昧不清，肖倾城不敢乱说话，沉默地看着对方等他先开口。
“嗨，”舅舅咂咂舌，“你别紧张，我觉得我心里比你复杂多了，我姐走后她男人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乔惑算是被我姐托付给我了，我还以为这小子脾气变好后就彻底让我省心了，没想到他给我来这么一下子。”
舅舅似乎越说越上火，吐出一口浓浓的烟圈后再缓缓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年头流行同性恋吗？”
“我和乔惑不是为了赶时髦，您是他的舅舅，应该很了解他。”肖倾城听出他的弦中之意，委婉地解释道。
舅舅抬眉瞥了肖倾城一眼：“听说你成绩很好？”
“还可以。”肖倾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尽量保持表面的镇定。
“那和我外甥，不适合啊，”舅舅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外甥成绩差，无论进步多少，那也顶多算一般。”
接着他用燎着火星的烟头点了点肖倾城：“但你不一样，你不仅成绩好，还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孩子，家里也很富裕，对吧？”
“但是乔惑他......”
“我知道我外甥挺有才华的，”舅舅又吸了一口烟，打断了肖倾城的话，“可是文字这种东西，倒底看得还是文凭，是学识，是底蕴，他光靠着一点先天的天赋是不行的，以后总不能你样他吧？”
肖倾城刚张开嘴想说一句“我养他”，结果话到嘴边才发觉这句话对乔惑来说是很不公平也很不尊重的。
“没有什么养不养的，”肖倾城皱起眉，“我俩过活就好。”
舅舅闻言扬了扬眉，轻轻了拍了拍手：“不错，你还挺成熟啊，明明年纪不大。”
肖倾城没接话，抿了抿唇，觉得对方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说。
“我爸，乔惑的外公，查出来了肝癌，”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舅舅慢慢地张开嘴，直接抛出一个炸弹，“想让乔惑去上海陪他。”
肖倾城猛地吸了口气。
“看来你不知道，”舅舅耸了耸肩，“你别生气，我外甥就是报喜不报忧，我都习惯了。”
“他答应了？”肖倾城皱眉问道。
“没有，”舅舅又吸了口烟，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那个报刊吧，《谜底》。”
“知道。”
“其实这个报刊的名字还是乔惑取的，他其实很喜欢写作，只不过他的病......你知道的，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动笔都困难，几次我都在他房间里看到了安眠药。”
肖倾城浑身的毛孔炸了开来，刺得他浑身难受。
“你应该发觉他的病好了不少吧？或者以为他的病已经好了？”舅舅走向前一步，“其实没有，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不可能！”肖倾城猛地抬起头，“他注意力比以前好了很多，睡觉也安稳了不少。”
“但是他吃药的量也是以前的两倍。”舅舅也褪去笑容，冷冷地看着肖倾城。
肖倾城觉得一桶冰水兜头淋下，让他浑身发冷：“他还在吃药？”
“是啊，把药藏起来了而已，”舅舅哼笑一声，“我外甥多聪明啊，总是能把人的性格行为习惯摸得透透的，然后好自己干坏事，小兔崽子......”
肖倾城一口气没缓上来，像是有一根羽毛卡在喉咙里，戳得他捂着嘴咳了起来。
“你别急，”舅舅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现在小孩心里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其实也不算是你的错，是我爸那个老不死的，从上海那边儿过来找乔惑来着。”
肖倾城脑海里一片空白，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否则怎么会什么事都不知道？明明和乔惑朝夕相处，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乔惑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爸他老了，”舅舅的声音放缓下来，“他不想临死前床头没一个人，连个签病危通知书的都没有，他知道我是个没心没肺就知道花钱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指望我，对我也没什么感情，但是乔惑就不一样了，是我姐的亲儿子，和我姐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老头子看到乔惑就喊我姐的名字......”
肖倾城慢慢地眯起眼睛：“你是想让我劝乔惑去上海？”
舅舅的声音顿时卡了壳，然后缓缓地点点头：“是。”
“这种事让他自己来选择。”肖倾城直接丢下这句话，怀着混乱的情绪打算直接走掉。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舅舅喊住肖倾城，“我想让乔惑去上海是为了他好，其实你仔细想一想应该也知道他去上海才是最好的选择。”
肖倾城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仔细想了想，但是不知道。”
“治病。”舅舅简单的两个字像一柄钳子直接扼住了肖倾城的咽喉。
“而且你不要以为我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舅舅接着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不适合，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可能更反对。”
“为什么？”肖倾城眯起眼睛。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我外甥，他其实最清楚，”舅舅浅浅地叹了口气，“而且，这位肖同学，我说一句实话你听不听？”
“听。”
“乔惑是想去上海的。”
肖倾城眸光微闪，心里一阵瑟缩，疼得他想蜷缩起来。
乔惑下晚自习的时候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肖倾城，去二班找人也没找到，反而被邓瑶瑶告知说肖倾城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来。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我只知道校长找他聊了会儿，”邓瑶瑶看着乔惑有些不妙的脸色斟酌着语言道，“我以为他会至少和你说，他应该有急事没来得及联系你，你们无话不谈嘛。”
“当然......”乔惑顿了顿，声音莫名地低了一些，“无话不谈。”
乔惑疾步走出教学楼，焦灼地拨通肖倾城的电话号码，出乎他意料的，肖倾城居然很快就接了。
虽然电话接通了，但是对面传来杂着低噪呼吸声的寂静让乔惑不由得提起了心脏：“......小倾城？”
肖倾城在那边悠悠地叹了口气，似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乔惑听见有自行车摇铃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肖倾城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不舒服？”乔惑迅速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哪儿不舒服？”
“你先回来吧。”肖倾城的声音很低，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乔惑连忙应了一声，一蹬踏板连人带车蹿了出去。
等骑到楼下他几乎一步三个台阶冲了上去，整个楼道都是他急惶沉重的脚步声，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乔惑猛地刹住步子，给自己扇了扇风深吸了两口气，再轻轻把门打开，放缓声音道：“小倾城？”
家里没开灯，但是开了窗，窗外不很明亮的月光给屋里的一片漆黑染上了一层薄霜，冷风从窗外涌进来，吹乱了桌上布满笔迹的稿纸。
肖倾城坐在桌前，目光慢慢地移到他身上，神色平静。
乔惑难以抑制地吸了口气，吃了一肚子凉风后他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怎么不关窗，不舒服的话就要好好保暖。”
“所有的病都是需要好好保暖的？”肖倾城缓缓地问。
“也不一定，”乔惑坐到他身边，“比如脚崴了，就需要冰敷，发烧了，也需要降温。”
接着乔惑握住肖倾城紧紧握起来的手，他也不知道被风吹了多久，手背冰凉又干涩，乔惑把头低下来看肖倾城的眼睛：“哪里不舒服？”
肖倾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
莫名的沉默与安静却像是酝酿着乔惑所不知道的汹涌巨浪，他慌了起来，脑海里忍不住开始乱想，嘴上却保持镇定：“怎么了？没事儿和我说，哪儿不舒服？”
肖倾城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把手从乔惑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那份有点干裂的凉意从手里挣脱开的一瞬间，乔惑觉得有什么心脏也跟着空了一块。
似乎永远都弥补不上了。
“小倾城！”乔惑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急的还是又有犯病的苗头，语气开始加重，“怎么了？和我好好说行吗？”
肖倾城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道：“很难受吗？”
“什么？”乔惑愣了一下。
“被瞒着的感觉。”肖倾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如一道惊雷从耳边炸开再从体内穿过，乔惑整个人僵住了片刻。
肖倾城朝他伸出那只手，翻了一个面，再慢慢摊开。
看清肖倾城手里的东西后乔惑觉得唇上开始发冷，没了血色，他扭头看向墙上，那幅他用来藏药的壁画已经没了。
“我......”乔惑慢慢地扭过头，“我怕你担心。”
“担心什么？”肖倾城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的月考？还是高考？”
“其实真没什么事儿，”乔惑抿了抿唇，“我打算你高考完再和你说的，但我觉得高考后我的病应该彻底好了，所以......”
肖倾城的脸突然凑近，乔惑立刻噤声，因为肖倾城的表情终于开始有了裂缝，眉头紧蹙，眼眶开始发红。
“高考后说？”肖倾城的声音微微发抖，打着颤笑了一声，然后仰起头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还来得及吗？”
乔惑连忙道：“这个病吧，真的没大事儿，主要是要高考了我就紧张，然后那个药吃了挺安神的，然后吧......”
“你想去上海吗？”肖倾城突然道。
乔惑这下彻底愣住了，他呆滞的一瞬间也明白了肖倾城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一丝风吹的动静都没有，乔惑这时候懂了肖倾城为什么要开窗，因为如果是他，也不愿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如此的僵硬。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隔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