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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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来乌泱泱的一票人，被几个警|察拦在外圈围观，安静的绿化带变得十分嘈杂，好几辆辆警车都停在外面，一辆接着一辆地把胖泰他们装进去，他们估计是没想到这案子背后扯到了打架斗殴的事情，但是警车装不下那么多人，于是抓了几个看上去伤势比较重的。
“上车吧小伙子？”警|察对这些男生们还蛮客气。
“哎哟警|察叔叔您可来了，”曾旭一边扶着明炀一边还不忘嘚啵嘚啵，“我还没坐过警车呢哈哈哈哈！”
“你骄傲个锤子啊。”赵伟鸿咕哝一声，“这事儿被我爸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顿打。”
二班的几个先坐进去后，警|察看到满手是血的乔惑，把他轻轻推了推：“去那辆面包车上，有人帮你包扎。”
乔惑乖巧无比跟着警察指的方向走过去，结果自己的手还没伸出去，车门就被人猛地拉开，一个人影擦过他的肩跳上车，直接往座位上一坐。
“小倾城。”乔惑看着肖倾城抱着胳膊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没坐过警车。”肖倾城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乔惑笑着借着他的手跳到车上。
“这手怎么回事儿啊，”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白大褂男医生，盯着乔惑的手扶了扶眼睛，“来给我看看。”
乔惑把手递过去，医生一边翻医用棉一边咂舌：“这刀伤很深啊，你们这些小男生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万一没命了怎么办？爸爸妈妈多伤心啊。”
“嗯，下次不会了。”乔惑懂事无比地回答道。
医生满意地点点头，一边给乔惑包扎一边扫了肖倾城一眼：“这位不像是会打架的啊，受伤了没？”
肖倾城摇摇头：“没。”
“回去都好好念书，”医生接着絮叨，“以后去大城市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乔惑还没张嘴，肖倾城就斩钉截铁道：“会的。”
乔惑愣了下，偏头看了他一眼。
“会的。”肖倾城又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是坚定又像是挑衅。
县里的警|察局规模不大，十多个人往里面一站就显得拥挤了很多，里面一个挺年轻的警|察正挨个问话，看到乔惑后先是惊讶地挑了一眉，不过很快皱起来，把做笔录的本子往旁边的人怀里一拍，直接走了过来。
乔惑看到他倒是很客气：“秦哥。”
“去去去别和我套近乎，”警|察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到了他的手，眉毛皱得更深了，“又怎么了？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
“秦哥你还不也没有升职转正吗。”虽然秦哥脸色看上去不好，但是乔惑倒是不怕他的样子。
秦哥差点一巴掌拍上乔惑的脑袋：“和我贫，是不是？一会儿带电话给你舅舅骂死你。”
乔惑笑起来：“别，您可是我亲舅啊。”
“别碰我名字的瓷儿啊。”秦哥姓秦名救，看上去奇怪听上去更奇怪，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被人喊了多少次舅舅占了多少次便宜。
秦救目光一转看到了乔惑身边一声不吭的肖倾城：“这你同学？”
“啊。”乔惑点点头。
秦救不由分说地敲了他一板栗：“给人带坏了吧？”
“没啊亲舅。”乔惑连忙躲到肖倾城身后。
秦救还想伸手敲他，肖倾城侧了侧身体挡了一下，秦救愣住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正巧后面的一位同事叫他过来，秦救应了一嗓子，转身去找那几个混混训话。
贩卖人体器官是大案子，整个警局的人都盯着这件事，青少年打架斗殴和这儿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而且人实在有点多忙不过来，干脆直接匀了一个实习的小年轻挨个对他们批评教育，结果一教育就教育到晚上，小年轻满意地把自己的笔记本合上后才放他们走。
贺年是报案人，和这件事牵扯很多就没走，明炀也以证人的身份留了下来，两人手里各握一杯水，一左一右地回答警察的问话。
“我是他的侄子。”贺年回答得干净利落。
“我不是他儿子。”明炀淡淡地抿了口水。
两道声音杂糅在一起，居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乔惑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推开了警|察局的门。
“哎，乔惑！”肖倾城乔惑两个人还没走远，秦救穿着一件便服追了上来，“太晚了，我请你们吃饭。”
“我电瓶车还落在老火车站那儿呢。”乔惑道。
“不碍事。”秦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你不盯着案子了？”
“他们审着呢，而且不过两天这几个混账东西就得往上面交，”秦救一耸肩，“说，想吃啥，我问的是你同学。”
肖倾城笑了笑：“我都行。”
“那走吧走吧。”秦救一手搭一个，哥仨好地把两人领到一辆途观SUV上。
“你换车了？”乔惑拍了拍门把手。
“是啊，原来那辆高调，”秦救往里面一坐，“走着。”
肖倾城有些惊讶的挑挑眉，小县城的普通年轻警察开得起途观也就算了，居然还换过车？还是为了低调换的车？
乔惑拉着肖倾城一起坐到后座，在他耳边小声道：“根正苗红官二代，犯事儿被爷爷一脚蹬到这儿的。”
肖倾城点点头，懂了。
秦救找了家烧烤摊子，三个人直接露天坐，点了几十串肉和几瓶啤酒。
“肉是你们的，”秦救道，“酒是我的。”
乔惑笑了。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了，亲舅喝得正酣的时候突然道：“哥马上要回去了。”
乔惑的手顿了顿：“嗯，看出来了。”
“搁哪儿看出来的？”秦救笑着道。
“看你那儿自暴自弃的劲儿，”乔惑摇摇头，“你以前可不这样。”
“好嘞，”秦救用啤酒撞了一下乔惑的碗，“好小子还看出啥了。”
“你看上我小舅了？”乔惑的这句话让肖倾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秦救差点一酒瓶给他抡上去：“去你妈的！我们的底线是不搞直男！”
肖倾城心中一动——我们？
“那你猜猜我看出啥了？”秦救接着问。
“你喝多了亲舅。”乔惑敲了敲桌子。
亲舅没搭理这句，脸红脖子粗地坐在对面一指他俩：“你俩！是一对！”
肖倾城觉得自己把水杯放下来真是机智得一批。
“啊。”乔惑也没否认。
秦救盯着乔惑坦然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像焉了般地骂了句：“日。”
“你回去做什么？”乔惑打住这个话题问。
“不清楚，”秦救道，“当个无业游民？”
“那你爷爷不得气死。”
“我还是想搞音乐。”秦救抿了一大口酒，眉头随着酒精的刺激皱了皱，“我也想过要不直接在这儿待着得了，但这地儿，太小了，我不想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乔惑突然开了瓶啤酒碰了一下秦救的酒瓶，对口吨吨地吹了半瓶。
“乔惑！”肖倾城拉住他。
“所有人都想出去，”乔惑摁住肖倾城的肩膀，“长这儿的想出去，进来的也想出去。”
肖倾城愣住了。
“哥我祝你一路顺风。”乔惑冲着秦救举了举杯子，又把剩下半瓶闷掉了。
秦救也没拦他，看着他喝完后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哟，我们队长骂人了，我回去了。”
秦救站起来把把钥匙拿着，放了两百块钱在桌上：“乔惑，人都是往高处看的，谁都想走得远，让世界广阔那么一点，你也是。”
乔惑没说话。
“哪天你想通了给哥说一声，哥带你，我和你小舅怎么说也是三年的哥们了，”秦救笑起来，又冲肖倾城挥挥手，“小男朋友再见啊，乔惑别忘了我们另一个底线——不搞未成年！”
“知道了哥。”乔惑有些无奈。
秦救的背影风风火火地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里。
“他也是？”肖倾城问。
“嗯，大学刚毕业被人发现他和他前男友的事儿，又玩音乐，他爷爷一怒之下就把他扔这儿了，”乔惑叹了口气，“本来他爷爷让他呆一年清醒清醒就可以回来了，但他前男友好像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坎儿，迈不过去，干脆把这儿当成了避风港，就一呆就是三年，我以前经常犯事儿，就经常和他碰上，他那时候还是实习的，人挺不错，我和他就常常聊，这些都是他主动和我说的。”
肖倾城挑了挑眉。
乔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其实他主动和我说的时候，我挺惊讶的，因为我们这儿的人爱说风言风语，他却一脸无所谓，看得特别开。”
接着乔惑补了一句：“和你很像。”
“什么？”肖倾城有些愣，哪儿像了。
乔惑笑了笑：“那种不会被一块地方的风土拖垮的感觉，很自我。”
肖倾城心中动了动。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同类，”乔惑吐了口气，“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事儿说出来，也能那么洒脱。”
肖倾城看着乔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回家吧。”
两人坐公交回去的，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乔惑像是累了又像是醉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后，两个人一边上楼一边沉默，直到肖倾城把门打开。
“站着。”肖倾城突然道。
乔惑的背肉眼可见地紧绷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
“你心情不好？”肖倾城把门带上，走过去。
乔惑摇摇头，又点点头。
“为什么？”肖倾城看着他。
乔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坐了下来；“因为秦救。”
“你可别到现在才告诉我他是你初恋啊？”肖倾城立马炸了。
“不是。”乔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肖倾城站在他面前俯视他，“说清楚，可别憋死了。”
“我其实真以为，他会在这儿就这么待下去，”乔惑叹了口气，“他呆了三年，都快转正了，结果还是待不下去......”
“你想说什么？”肖倾城皱起眉头。
“小倾城总有一天也会待不下去的，”乔惑突然抱住他的腰，“是不是？”
肖倾城心中一痛：“我们一起走。”
乔惑吸了口气，摇摇头。
“你觉得你会拖累我，对吗？”肖倾城突然一把推开乔惑的肩膀，乔惑的背撞在沙发靠背上，肖倾城直接坐上了乔惑的大腿，捏住乔惑的下巴和他对视。
乔惑伸出手抚上肖倾城的脸颊，坐直身体吻上他的唇，肖倾城觉得乔惑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飘落在他的嘴唇上一般。
浅尝辄止后，乔惑环着他的腰说：“明炀和贺年也会走。”
“嗯。”肖倾城垂着眸子搭着他的肩膀。
“小倾城，”乔惑贴上他的胸口，“一个小县城留不住你，我.......”
“什么？”
乔惑摇摇头：“没什么。”
一个小县城留不住你，我一个在这儿长大的人，拿什么留住你，我一个过去满是斑痕的人，拿什么留住你。
肖倾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突然道：“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注）
乔惑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要拿过去定义自己，”肖倾城贴上他的额头，眼神和呼吸一起紧紧地交织着，诉说着难分难舍，“没有人、没有事情、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你变得更好。”
“都过去了乔惑，”肖倾城抱住他的头喃喃道，“都过去了。”
乔惑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嗯。”
昏暗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能辨析出两个少年相拥的轮廓，成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年的离别和过去，最后的落幕。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