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星逝》蓝瑟

6、四张

　　午后的阳光，沿着它特有的角度切过城市每个建筑的棱角，切过艾希的眼线。脚下是被压缩过的影子，牢牢地跟在身后。
　　难得的周末。
　　艾希歪过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云洁。
　　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舞。

　　十三天前。
　　星期五。
　　天气阴。
　　太阳忽然在这一天躲了起来。没了踪迹。
　　天气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云，是灰色的，看起来很沉重。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然后不经意地砸在某个行人的身上。当然，它不会。
　　云永远都只能属于天空。
　　来到圣启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艾希几乎没和几个人说过话，就连同桌云洁也只是偶尔的只言片语。她的安静，令班上的每个人感到诧异。
　　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上，艾希把脸侧向了窗外，趴在桌上。
　　将手表轻轻地贴在耳朵上。
　　闭上眼。
　　秒针固执地绕着一个定点走着。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时间漂浮不定的轨迹被轻轻构勒。艾希安静地听着，听着…好像一个昏昏欲睡的婴儿，被母亲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耳边是母亲低声哼唱的柔美歌谣，好像很遥远，却又觉得离的那样近。
　　艾希从小就迷恋上了这干净的声音。她喜欢静静地听它跳动，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它让她觉得如此安心…
　　天，阴沉着，雾气慢慢笼罩了城市。艾希闭着眼睛，安静地笑着…天堂的窗扉被轻轻开启，那里很美，母亲的笑容也依然那么美，美得令人心碎……

　　一阵手机铃声。
　　艾希睁开眼睛。接了电话。
　　“小希啊，怎么还没回家啊？”听筒里传出父亲沉稳地声音。
　　“嗯，我还在学校。”
　　“快点回来吧，饭已经好了！”
　　“嗯，我这就回去。”艾希挂上了电话。
　　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几个小时前还喧闹的教室，此刻却安静得有些不自然。
　　艾希开始收拾桌上放的有些凌乱的书。忽然，一张彩色卡片从书的夹缝中飘落了下来。艾希俯身拾起。很清澈的天蓝色。
　　艾希小心地打开卡片。干净漂亮的女生字体。

　　艾希：
　　你好！
　　你是不是很惊讶？坐在你身边的同桌竟然会给你写信，呵呵…我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艾希，你知道吗？你的安静常常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艾希啊！好想陪艾希一起哭，一起笑。听艾希亲切地叫我一声“云洁”，然后，满眼幸福。
　　艾希，你愿意让我陪伴你吗？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云洁

　　◎ ◎ ◎

　　“艾希，要喝点东西吗？”云洁忽然开口，艾希这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好啊。”艾希轻轻地将一缕碎发挂在了脑后。
　　“我请客，走吧！”
　　“嗯。”
　　云洁拉起艾希的手朝前面的店走去。

　　店里的人很多，门口站的服务生微笑着问候每一位进来的客人。“欢迎光临！”
　　“你要喝什么，艾希？“
　　“随便。”
　　“请来两杯奶茶。”云洁礼貌地说道。
　　端着奶茶，艾希和云洁向7号桌的方向走去。艾希低着头，看着路。
　　经过店门的时候，云洁停下了脚步。
　　“西卡，欧阳天祈，你们也来了！”耳边传来云洁惊喜的声音。
　　艾希转过头，才看见门口两个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个人的头发是奇异的深蓝色。另一个微笑着，很好看的笑容。
　　“云洁，你身边的这位是？”有着好看笑容的男生说。
　　“哦，这是我的朋友，艾希，刚刚转来我们班不久。”
　　“你好！我是欧阳天祈，高二(9)班的！我身边的这位是西卡，和我同班。”男孩友好地介绍着。
　　“你们好…”
　　……
　　片刻之后，传来了没有一丝波澜却略带沙哑的声音。“你好。我是西卡。”
　　艾希望向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7号桌上。
　　云洁喝了一口奶茶，将视线移到了西卡的身上。
　　“西卡，学生会最近很忙吧？”
　　“嗯。”西卡搅了搅刚刚点来的咖啡。
　　“欧阳天祈，你这位学生会副主席呢？会不会轻松一点？”
　　“没有啊，也是很忙啊。”欧阳天祈依然微笑着。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活动？”
　　“最近…”
　　…………
　　欧阳天祈和云洁谈论着学校里的事情，西卡偶尔也说上几句，艾希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喝着奶茶，只是在询问她的时候才说上一个简短的句子。

　　喝完各自点的东西，四人便一同走出了店门。因为路线不同，所以便分成了两路人在路口道别了。云洁和艾希朝左边走去。西卡和欧阳天祈朝右边走去。

　　阳光下，西卡深蓝色的头发格外耀眼。真是很纯粹的深蓝色。
　　“西卡，你为什么不把头发留的稍长一点呢？”欧阳天祈忽然说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
　　“为什么？”西卡疑惑地问。
　　欧阳天祈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说：“不知道，可能那样会更好看吧！呵呵…”
　　“这也可以当理由吗？”西卡没有停下的意思。
　　欧阳天祈追了上去。
　　“你知道你今天在和云洁她们吃饭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吗？”
　　“几句？”
　　“九句。”
　　“怎么了？”
　　“那你知道那个叫艾希的女孩说了几句话吗？”
　　“嗯？”
　　“五句。她是第一个比你的话还要少的人啊，真是安静。”
　　“呵呵…”西卡淡淡的笑容出现在他精致的脸上，那是星的光芒……

　　这是一个平凡而又美丽的午后，流光交错的世界，那些绽放在年轻生命中的花朵，不经意地缓缓交叠。于是，城市中，花香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