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金手指被上交给国家后》惜流景

12、复仇的女巫（三）

　　布兰达身边的人飞快地聚了上来，把沈嘉姻团团围住。他们用干草叉、镰刀和木锹等农具的利刃对着她，仿佛是为了防止她随时暴起伤人。

　　“我不是女巫！”沈嘉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大声反驳道。

　　她演绎着普通人的反应，内心飞快地思考应对之策。身为一个外来者，在这种时候有人为自己说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如果旁人为自己说话有用的话，也不会有琼纳斯口中被污蔑成女巫的无辜者了。

　　沈嘉姻紧接着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女巫？”

　　“自从你来小镇上之后就接连发生不幸的事情。”布兰达声音有些中性，在这种提倡女性柔美的时代并不算好听，但是在这种时刻反而让她的话听上去威严不少。

　　“巴伦家的狗朝你叫了两声，你便怨恨地诅咒它痛苦地死去。”

　　“黛米的父亲揭露了你的恶性，你便怀恨地让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

　　布兰达每一句话都能在包围住沈嘉姻的人群中引起一阵响亮的共鸣，甚至还有人为了泄愤而冲她吐口水。

　　沈嘉姻感到一阵恶心。

　　她仿佛看到了欧洲中世纪愚昧而无知的人类，将一切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现象与意外的苦难归罪于魔鬼，并且通过战胜它们来获得内心的安稳。但是根本不存在的魔鬼是无法战胜的，他们只能找来无辜的弱者，把他们作为自己不安、恐惧等一切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现实将沈嘉姻被推向了女巫的一方。

　　“最后，你利用自己的美貌和魔药，蛊惑伯特先生倾心与你，玷污他的灵魂。”说到此处，布兰达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嫉恨，她指着沈嘉姻大声地宣告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把一个纯洁的灵魂卖给魔鬼！”

　　这才是所有罪名的根源吧。沈嘉姻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布兰达居然内心爱慕者琼纳斯·伯特。

　　她深知在此时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用的。沈嘉姻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否认自己是女巫的话，布兰达会说没有一个女巫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如果她承认自己是女巫的话，布兰达会说她既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么可以开始执刑了；如果她沉默的话，那么就是在思考蛊惑人心的言语来为自己辩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教堂门口领食的人见食物发放停止了，便渐渐散去了，只剩下几个抱着微薄希望等着的人。而一些看热闹的镇民们慢慢围了上来。

　　沈嘉姻看着周围的人，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也不是一句也辩驳不出来，但是那意味着……

　　她做不到。

　　算了，就算被抓起来也不是毫无通关的机会。沈嘉姻隔着袖子摸了摸刀片，安心了许多。而且就算到时候逃不出去也不过是副本通关失败而已，她完全可以在被烧死之前强行退出。

　　“沈小姐才不会是女巫！”琼纳斯不知道从哪里赶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但仍然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反驳道。

　　布兰达早已在小镇中建立极高的威信，已经很少被人如此当面反驳过，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男士为了他所心爱的女人反驳自己？她忍不住厉声喝道：“住口！”

　　意识到自己喝止的人是琼纳斯之后，她又稍稍放缓了声音，用一种宽容大度的语气说道：“伯特先生，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女巫的妖术蛊惑了。等她被净化之后，你就会清醒过来了。”

　　“我没有！”琼纳斯仿佛完全没有领悟到布兰达的暗示似的，坚定地站在沈嘉姻，或者说爱情那一边。

　　“伯特先生，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但是神明不会。”见劝阻无效，布兰达板起脸来，“如果你执意继续维护女巫的话，我恐怕要把你关到清醒为止了。”

　　琼纳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也只是犹豫，他并没有被布兰达吓得打退堂鼓。

　　沈嘉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琼纳斯，够了。”

　　“可是……”琼纳斯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功夫在沈嘉姻对自己改变的称呼，而只是用无比担心的目光看着她。

　　沈嘉姻对着布兰达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布兰达回以一个冷笑，“停止你妖言惑众的行为吧，女巫。”

　　“我也认为沈小姐不是女巫。”一个苍老平稳的声音从沈嘉姻身后响起，莱特牧师突然开口，为沈嘉姻说话。

　　女巫审判从前一直都是莱特牧师主持的，即使布兰达已经从他手中夺权，但仍然对老牧师充满了忌惮。然而明面上，她对于莱特牧师保持恭敬的态度，因为他是小镇上唯一有正式神职的人，也决定着教堂的继承人。

　　布兰达说：“莱特牧师，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

　　“可我认为那些罪名并不能证明沈小姐有罪。”莱特牧师语气不紧不慢，“在沈小姐来到冬林镇之前，这样的事情也在发生，不是吗？我们应该在小镇中寻找真正的女巫，那些真正与魔鬼有关系的人，而不是污蔑一个外来者。”

　　沈嘉姻诧异地看了一眼莱特牧师，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莱特牧师前半句辩词的思路与她之前想到的别无二致，但是她不想那么说便是因为这样会让布兰达去污蔑其他人是女巫。然而令她真正感到不可以思议的是莱特牧师的后半句话。什么叫真正与魔鬼有关系的人？这话简直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玛丽。莱特牧师是在引导布兰达把玛丽当做女巫抓捕吗？！

　　“如果沈小姐真的是女巫的话，她如何敢在侍奉神明之地与神明的仆从交谈呢？”莱特牧师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询的味道，“还是你认为我年纪大了，已经没有能力判断沈小姐是不是女巫了吗？”

　　布兰达面色变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莱特牧师。”

　　她顿了顿，又故意问道：“那么莱特牧师，您能告诉我真正在小镇中作祟的女巫是谁吗？”

　　莱特牧师阖目想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了一个名字：“玛丽。”

　　沈嘉姻用更加的惊讶的目光看向他。

　　“我明白了。”布兰达对着莱特牧师行了个礼，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一眼沈嘉姻，带着人离开了。

　　人群慢慢散去了。琼纳斯挤到沈嘉姻面前，仔细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嘉姻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仍然不明白莱特牧师会指认玛丽为女巫的原因。

　　她忍不住问：“赖特牧师，为什么……”

　　“孩子。”沈嘉姻一开口，莱特牧师便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没有抓到女巫，布兰达是不会罢休的。”

　　“她总是这样！”琼纳斯一脸愤然，随后又担忧了起来，“莱特牧师，您绝对不能让她继承牧师的位置。”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莱特牧师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我已经年纪大了，但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而且……”他满脸忧虑道：“抓捕女巫的活动让布兰达在镇民中的声望变得太高了。”

　　那就把她当成女巫抓起来。沈嘉姻一瞬间就想到一个可行的方案来。不过这样做太缺德了，即使布兰达是罪有应得，她也不打算把这个方法说出来。

　　等等，那也未必……也许布兰达就是这个副本最大的boss呢？因为她滥杀无辜，才会引来死者的报复。神明并非真正的神明，女巫也并非真正的女巫，但魔鬼与复仇却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杀死布兰达的话，就可以将化解这场危机？

　　沈嘉姻心中有所猜测，但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验证。

　　她咬了咬嘴唇，问：“玛丽是无辜的，对吗？”

　　莱特牧师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了一个词：“当然。”

　　“在神明眼中，人命有高低贵贱吗？”沈嘉姻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向教堂，然而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里面的神明雕像。

　　莱特牧师慢慢道：“神明眼中，众生平等。”

　　他顿了顿，仿佛为自己辩解似的说道：“我不能让你遭受那样的苦难。”

　　“对于玛丽来说，生命如果能这样结束，或许能更有意义一些……”莱特牧师慢慢地说道，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更轻松些。”

　　他眨了眨眼睛，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他苍老的脸庞滚落。

　　“也许吧。”沈嘉姻收回了目光，“但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莱特牧师是为了帮她脱罪才那么做的，这话由沈嘉姻说出来未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莱特牧师颤抖了一下，哽咽地问道：“孩子，你在怪我吗？”

　　琼纳斯用肩膀撞了一下沈嘉姻，急忙替她辩解道：“莱特牧师，她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觉得沈嘉姻这么说太过分了。

　　“不，我就是那个意思。”沈嘉姻毫不客气地打断琼纳斯的话。

　　“也许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喜欢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沈嘉姻拎起裙摆行了个礼，扭头便走。

　　“等等！嘉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