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有哥哥的人》鹿舒

3、奶奶

　　这晚，沈漾和沈琼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可架不住舟车劳顿一天，太累了，没多久就成功睡去。

　　第二天醒来，沈漾睁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恍惚中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脸，感受到切实疼痛，才再次确认，她确实重生了。
　　一偏头，就看到另一边的沈琼，她还没醒来，或许都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两人即使睡着了，也默契的各自睡在床的两边，拥着自己的被子。

　　沈漾轻手轻脚起床，又给沈琼找了套没穿过的裙子放在床头。
　　下楼时，妈妈刚好把早餐摆上餐桌，看见她，笑着问：“怎么起这么早？还以为你又要睡到日上三竿。琼琼醒了吗？”
　　沈漾揉着眼睛，轻声说：“还没醒，昨天太累了，又睡得晚，我就没叫她。”
　　妈妈笑：“嗯，让她睡，等她自然醒。”

　　这时，沈挚也还没起床，以前家里早餐都要做两次，一次是七点钟，爸爸和哥哥上班前，一次是十点钟，她和沈挚睡完懒觉。沈漾虽然重生了，生物钟却停留在二十五岁那年，那时候她已经向生活臣服了。

　　沈漾下楼，正好沈斯跑完步回来，一身运动衣，头发微微湿润，半遮在额前，他喊她：“漾漾，帮我拿一下毛巾。”
　　沈漾给他递过去，他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这年她才一米六，站在他身前，几乎才到他胸口。
　　沈斯手很容易就落在她颈后，替她理了理衬衣的领口，又看着她腿上的牛仔裤，问：“不是要出去？这么穿不热？”
　　以前就没见她夏天穿过裤子，衣橱里从来都是裙子居多。

　　沈漾当然不能说现在不想在沈琼面前穿的太漂亮，随便找了个借口：“腿上被虫子咬了，起了几个包，不好看。”
　　沈斯看她一眼，终于没再追问。

　　雷打不动，沈挚十点才起来，揉着他的鸡窝头下楼时，妈妈都懒得搭理他：“粥在厨房里，还温热的，自己去拿，赶紧吃完了，晚点一起出去给琼琼买东西。”
　　沈挚拖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往厨房走，闻言直接拒绝：“女人逛街，誓死不陪。”

　　沈母嗔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沈挚毫不在意：“没有。”十九岁的沈挚还是少年心性，我行我素，作为小儿子，也是集万千宠爱长大，家里有没有多一个妹妹，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所谓。
　　“你个死小子……”
　　妈妈无奈，随后拉着沈漾，“他不去，我们去。漾漾，你眼光好，我现在都跟不上你们小姑娘的潮流了。”

　　沈漾笑，正要答应，就听见自力更生把饭菜端上餐桌的沈挚说：“不行，她今天要陪我出去。”
　　他还想着老哥昨晚的嘱咐，还有那几十万的转账。到手的钱，可不能还回去。

　　“你成心的是吧？”
　　这下妈妈气坏了，作势要打他，沈挚灵活的躲开，不慌不忙的还嘴：“人我一会儿是要带走的，你要是抢得过算你的。”

　　这样温馨的画面，真的是恍若隔世了，沈漾笑的眯起眼，惬意的看着他们，想起什么，说：“妈，要不我和二哥一起吧，让他陪我去买些教辅资料，我想暑假学习高二课程，而且开学琼琼也要转来这边了，我们一起追一追进度。”
　　她这一说，妈妈才想起来，小地方的进度肯定是跟不上大城市的。而沈漾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她这么说，大多是为了沈琼，想帮她，免得她一开学跟不上，被人耻笑。
　　这么想着，妈妈笑容越发慈爱了，摸了摸沈漾的头。

　　沈漾弯唇一笑，有些感动。前一世，闹到最后，她要解除收养关系，妈妈甚至不愿意见她了。

　　“对、对不起……我起晚了。”
　　正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几人回头，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沈琼起来了，只是没有穿沈漾给她找的那条裙子，身上依旧是她昨晚的牛仔裤旧短袖。她双手局促不安的扯着衣服边，目光怯怯。

　　沈母赶紧起身，牵着她的手往餐桌边走，让她坐下，又去给她盛饭，问她想吃什么，可以马上做。
　　沈琼捏着衣服边，看了眼沈挚碗里的粥，摇摇头，说喝粥就好了。

　　饭后，妈妈带着沈琼去买衣服，沈漾和沈挚也出了门。出发前，沈漾还是咚咚咚跑到楼上，拿了那条裙子递给沈琼，说新的，让她穿这个，她这才道了谢，接过换上。

　　外面骄阳似火，几乎要将人烤化了。
　　沈挚其实不太情愿这种天气出门，窝在家里，打打游戏，比出来遭这罪舒服多了。可沈斯的金钱诱惑实在太诱人。
　　他低着头，看一眼身边比他矮很多的女孩，刚好看到沈漾嘴角弯起的淡淡弧度，不由一怔。
　　这个时候，对于沈漾来说能有什么可开心的事？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难道不是应该难过吗？

　　沈漾并不知道沈挚的想法，重回一次，重见阳光，她心底只有感恩。那样不堪的她，还能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真的只能是天大的感恩。
　　盛夏的日光炽烈，热浪裹在周身，那是活着的感觉。再过三年她就成年了，只要不争不抢的长大，她的人生轨迹就会完全不同。

　　到了书店，沈漾将基础的深化的都挑了两份。其实她很大一部分原因真的是为了自己复习，毕竟离她初中已经过了十年，再回去学习，可能还不如那些高中生。
　　沈挚插着兜，站在一边，看着她认真挑选，结算前还仔细检查有没有遗漏。后来又跑到文具店，各种各样的笔记本、便签纸、铅笔、水性笔买了一堆。也都是无差别的两份。
　　“你真的一点不在意吗？”沦为搬运工的沈挚，突然问。
　　沈漾垂下眼睑，看着地上跳跃的光斑。
　　这个问题上辈子没人问过，所有人都只是让她别在意，她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
　　而她那颗惴惴的心，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安全降落的地方。

　　如今，终于有人问了出来，她却已经在心里回答过无数次。
　　该在意的上辈子都在意完了，然后迎来那样悲惨的结局……可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资格在意呢？就算以后，亲疏有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三天之后，沈奶奶会回来。
　　她先前一直都在移民加拿大的女儿那里，这次是知道失散多年的孙女找到了，特意赶回来的。

　　沈家底蕴深厚，沈奶奶也是出自名门世家，在家里一直都颇有威严。在沈漾的记忆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和蔼和亲的人，她能感受到从小沈奶奶就不喜欢她，可她对两个哥哥却是很喜爱的。那时她以为奶奶是重男轻女。
　　直到真相大白，她才真正明白，沈奶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不是沈家的孩子罢了。

　　上一世，沈奶奶回来的那天，她因为心情不好，更不想看沈奶奶的脸色，以生病为由，没有下楼来吃饭。
　　现在想想，怎么那么作呢……

　　沈奶奶回家这天，家里格外重视，妈妈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晚宴。作为这次晚宴的主人公沈琼，穿上了漂亮的公主裙，上了淡妆。
　　奶奶到家是下午四点，这个时间爸爸和哥哥还没下班，年过半百的老人保养得宜，头发挽着，俨然一个尊贵妇人，她从车上下来，就激动的握着妈妈的手，问：“琼琼呢？我的琼琼呢？”
　　妈妈赶紧唤沈琼：“琼琼，快到奶奶这里来。”
　　沈琼依旧有些局促，站到沈奶奶面前，嗫嚅了下才低低叫了声奶奶。
　　沈奶奶激动的一把抱住她，流了泪：“我的琼琼，我可怜的琼琼……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司机把行李拿进房间，几人也进了大厅，沈漾帮妈妈拿了果汁出来放在奶奶面前，目光一直在沈琼身上的奶奶终于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她，见她没有大小姐的作态，颇为满意。更满意的是她没有打扮的像个公主，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短袖短裤，沈奶奶说：“琼琼刚回来，有什么事多帮着她让着她点，知道吗？”
　　这些话早已对沈漾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她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奶奶。”
　　她眼神清亮，干净纯粹，没有成年人的矫揉伪装，一眼能看出是真心的，沈奶奶也就没给她脸色看，让她去忙。

　　就是这样，沈漾也很欣慰了。以前奶奶不喜她，并不很明显。真正不待见她，是从沈琼回来开始，那时她太不懂事，什么都要和沈琼暗自较量，奶奶才越来越看不惯她，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沈漾去厨房给妈妈帮忙了，切水果时，妈妈拿了一小块喂到她嘴里，问：“甜吗？”奶奶喜欢甜的。
　　沈漾笑眼弯弯的一点头：“甜的！”

　　外面祖孙情深，里面也和乐融融。

　　沈奶奶注意到沈琼的目光朝里面看了一眼，像是触到什么，一下又缩了回来。深看一眼里面的母女二人，沈奶奶问：“在家里开心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奶奶明显对于自己的偏爱，沈琼胆子大了些，小心翼翼说：“大家都对我很好，就是……就是还没习惯。”而且一家人那么幸福，她就像一个外人。“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姐姐一样优秀就好了。”漂亮、开朗、活泼……听说成绩也很好。沈漾就是她想成为的那种女孩。

　　沈奶奶怜爱的将她搂进怀里，再次看了眼厨房里和乐融融的两人，目光淡了下去，对沈琼说：“你会比她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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