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有哥哥的人》鹿舒

18、揣测

　　到了晚上，沈妈妈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那时沈斯正非常养生的在跑步机上慢走，他随手接了电话，开了免提。

　　沈妈妈声音有些犹豫：“沈斯啊，你能不能帮我们开导开导漾漾……那天让她搬出去，实在是因为琼琼受了刺激，也不是故意的。现在琼琼都想通了，心里挺不好受的，她愿意跟漾漾道歉……”

　　沈斯听了会儿，就觉得不对味了，哂笑一声，道：“她要道歉就道歉，您让我开导漾漾什么？”他还介怀白天沈琼的心机，语气不怎么好。

　　沈妈妈说：“琼琼刚刚一直在哭，说是想和漾漾同桌，想亲近她，修复关系的，可漾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她了……”叹口气，“她还是介意的，甚至是离心了。”

　　沈斯直接气笑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妹妹心思可以坏到这种程度，也没想过父母会糊涂成这个样子。语气不由冷了下来：“我就问一句，如果早有这个打算，为什么你们去见老师的时候不和老师直接说？你们当着老师的面，不愿意提起沈漾这个人，企图不让老师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那么又转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出，到底存的什么心？”

　　沈妈妈一怔。
　　“这种话，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愿意惯着沈琼就惯着，但我不会允许她通过伤害沈漾来达到她的目的。”他说，“现在别说漾漾离不离心，就是沈家这个做派，有拿她当沈家孩子看待吗？她是人，不是阿猫阿狗，她有思想有感情，你们扪心自问，这么对她，还要求她对沈家剖心剖肺，这可能吗？”

　　到底是顾及到对方是自己父母长辈，沈斯话没有说到太难听。
　　他其实想问，你们这么做的时候脸热不热。

　　挂断电话，沈斯关了跑步机，双手撑在两边，低头叹了口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如果父母还无法想通，或是想通了也继续如此，他就真再无话可说了。

　　晚点的时候，沈斯拿了盒牛奶送到沈漾房间。
　　她洗过澡了，穿着藕粉色睡裙，在做作业，坐姿端正，灯光下，露在外边的两截细细的手臂，又白又嫩。
　　看见他，回头冲他甜甜一笑，清丽的脸蛋似出水芙蓉，姣好柔美。

　　沈斯脑海里还盘旋着沈妈妈的话，心想，还好带她搬出来了，再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他真怕这般美好的姑娘变得阴郁寡欢。
　　其实，他一个人也能把她好好带大。
　　是个大姑娘了，该懂得都懂了，又肯努力上进，只要好好引导，好好呵护，让她背靠自己，这一生总不会差。

　　第二天上学，沈漾坚持不让沈斯送了。家里还没请阿姨，早餐都是他早早起来准备的，上班的人可比她辛苦多了。
　　她知道，沈斯不管是让沈挚送，还是想再安排一辆车，都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身份和地位，让她能在同学面前能抬得起头，怕她什么都比不过沈琼，而被人欺负。
　　但这一世，她真不在意了。

　　“哥，你好好上班挣钱，我的荷包鼓不鼓就全靠你了，加油喔！”
　　出了电梯，趁他不注意，沈漾背着书包飞快的跑了，一直到他抓不到的距离，转身冲他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沈斯先是一愣，看清女孩迎着阳光花朵似的的笑脸，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开朗，爱笑，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挺好。

　　沈漾搭公交到的学校，时间还挺早，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往教学楼走。
　　她现在坐在靠后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下课都极为方便，就算迟到，只要猫着身子偷偷进来就行了，没人会发现。

　　九月份的天气尚热，明华条件好，没有节俭一说，一大早就开了空调，门窗都是紧闭的。
　　沈漾刚准备伸手推门的时候，就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沈漾真不是沈家亲生的啊？”
　　“对啊，我和赵暖玉昨天亲耳听到的，她和转校生沈琼不是姐妹吗，关系也不好，因为矛盾，她都搬出来了，不在沈家住了。”
　　“真的假的？”
　　“她们俩亲口说的，还能有假？那个沈琼别看她一副无害的样子，心机可深了，沈漾好像是被她排挤出去的，她们家里的哥哥都为沈漾搬出去了。”
　　“难怪昨天沈挚学长只送沈漾一个人上学……”

　　沈漾推门的手收了回来，低声叹了口气。
　　像这样被议论，上一辈子经历的太多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有所顾忌，都是像这样，背后偷偷的。后来认清她和沈琼在沈家的地位，又被沈琼陷害，她的形象一落千丈，大家也就不再顾忌了，往往当着她的面就冷嘲热讽。
　　这样看，这一世算好的了，大家至少没一味看她的笑话。

　　"站在这儿做什么？"
　　背后忽然来了人，声音淡漠，又有些熟悉。

　　沈漾回头，就看见赵学钦那张冷淡的脸，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手已经越过她推开了后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五个同学，围在一起八卦，闻声回头，看见沈漾，脸色登时有些尴尬，几人迅速交换了眼神，也不知道沈漾听没听见。
　　里面有两个平时跟沈漾说话还蛮多的女生，为了不显得那么心虚，迅速调整出一个尬笑，跟她打招呼：“早啊。”

　　沈漾点点头，淡淡回：“早。”

　　赵学钦察觉这里面的微妙气氛，略一思索，就恍然了。昨天他就听他们几个小声讨论沈漾的身世。其实生日会之后，他对两人关系有过猜想，以为沈琼是私生女，毕竟那天她的做派实在上不了台面。却没想到沈漾是养女。
　　他回座位前，看了眼沈漾，发觉她十分淡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禁挑了挑眉。

　　没过几天，这件事还是在班上传开了，沈漾是不怎么在意。
　　沈琼是有苦难言，心里憋屈死了。她跟班上同学都还不熟，被沈漾反摆一道，现在成了大家眼中的心机女……连个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可凭什么啊？她做错什么了？
　　沈漾本来就不是沈家亲生的，凭什么理所当然的享受哥哥对她好？
　　嘴里说着不争不抢！却用着沈家的、吃着沈家的、花沈家的钱，甚至想跟她平起平坐！她作为一个外人，难道不该仰视她，小心翼翼讨好她这个真正的千金吗？凭什么想和她拥有一样的待遇？！
　　甚至还想把她踩在脚底下？！

　　沈琼憋屈的都不想来上学了。坐在第三排，总感觉背后都是火辣辣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坐立难安。
　　可沈漾呢？没事人似的，就算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人找她说话、讲题，她也一一答应，在外人眼中，是个安静又柔和的名门淑女。
　　装的！绝对装的！
　　她不相信沈漾真的不在意，沈漾一定是因为不是沈家亲生的，身价、地位大不如前，就去讨好这些人。
　　说她有心机，难道沈漾不是更有心机吗？

　　沈琼翻江倒海的心思，沈漾全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
　　她会应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人，只是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一开始他们并无恶意，她为什么要敏感到全身是刺，落人口实呢？

　　毕竟是年级第一，总是会有同学找她讨论难度大的题目。
　　第二节大课后，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最开始在洗手间听见她和沈琼说话的赵暖玉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听她讲完题目，目光有些闪躲的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沈漾，你那天和沈琼在洗手间说的话，是我和陈思琪听见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上一世的赵暖玉，就算没站她一边，也是少数没对她恶语相向的。
　　沈漾拧下笔头，换掉一根用完的水性笔笔芯，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事实，现在不传开，以后也会传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从沈琼嘴里说出来，怕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换完笔芯，侧头看过来。
　　透过窗帘的一缕阳光，将她乌黑的眼睛照亮，里面清湛湛的，宁和温润。

　　赵暖玉愣了一瞬，好漂亮啊……她赶紧打住跑飞的思绪，打心底佩服沈漾如此看得开，又望了眼前排的沈琼，她小声问：“我也看出来了，你跟她关系好像是真不好，开学那天，她还装黏你的样子……”
　　大约意识到背后说人不好，赵暖玉及时掐住话头。

　　沈漾冲她淡淡一笑，没接她的话。
　　别人可以说沈琼的不是，但她不能说。

　　赵暖玉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得出她是真不想八卦沈漾的这些糟心事。
　　又找出几道题，两人讨论了阵，正认真，边上突然有人似乎不经意的问：“沈漾，你都搬出沈家了，为什么要拉着沈家哥哥一起啊？要是清高的话，就干脆脱离沈家啊，干嘛还扒着沈家人不放？”

　　四周的人，突然齐刷刷静下来，看向沈漾。
　　半大的孩子，从小接受家里的熏陶，早就有了门第阶级之分的概念。沈漾以前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一朝跌下神坛，自然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其中以董慧慧为最。

　　她敢自己承认，还会怕这些恶意的揣测？
　　沈漾搁下手中的笔，直勾勾的看着董慧慧的眼睛，好笑道：“我和哥哥一起暂时搬出沈家，是家里长辈同意的，至于为什么搬出来，是沈家家事，不是因为谁假清高。再者，我姓沈，名字写在沈家的户口本上，和户主关系显示是父女。我虽是养女，但他们从未薄待于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寒心，去说脱离他们的话？最后，我哥哥都没说我扒着他不放，你什么时候都能代表他的意思了？”

　　董慧慧刷的脸色就白了。
　　沈家人，不论是谁都不是她能惹的。甚至只是养女的沈漾，只要沈家承认她，就比她值钱，她就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沈家哥哥那般护着她……

　　董慧慧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没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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