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罚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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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对邢半烟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以前都是懒得管，但今天邢寄灵在她面前一阵添油加醋，可把老太太内心对这个孙女的火气彻底撩起来了。
“还有今日，你妹妹对你一片好意，你不感谢，反而倒是对她动起了手。我让崔妈妈去叫你也要三催四请才能把你请过来。”
“言行无状，毫无教养，不睦亲妹，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将军府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老夫人单手持着紫藤拐杖，发泄怒气地敲在地上，发出急促的“笃笃”响声。
她眼纹都被用力扯开，眼角高高挑着，深色泛紫的嘴唇抿出一道无情冷冽的弧度，没有丝毫老人的和蔼可亲，反而极为可怖，看邢半烟如看一个令人作呕的失败品。
这种眼神太熟悉了，邢半烟想，她上辈子的父亲也是这样看她的。
邢半烟本来不想跟这个老太太对上，毕竟这个是邢大小姐的亲祖母，血缘关系磨灭不掉，但老夫人偏心偏的也太过分了点，同样是亲孙女，这种区别对待难免不让人心凉。
屋内留着侍候的人都努力地低着头缩在角落，个个缄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空气里残留着茶香的余韵，气氛却如紧绷的弦，随时随地都能彻底崩断一样。
邢半烟垂了垂眼，没有对上老夫人寒冷如冰的眼神。她盯着地上花纹突出的地衣，声音平静：“孙女不懂祖母在说什么。”
“你敢说你不懂？”老夫人作势要将拐杖抽过去。
“孙女的确不懂。”邢半烟抬起了头，深深的眸黑而透亮，“我真的要请教祖母，我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老夫人的身体前倾着，面色沉沉掩在光影中迷蒙不清，“将军府的名声被你败的七零八落，你还要问你有何不对。”
“半烟，倔强有时候并不是好事，你若诚心认错，给你妹妹道歉并保证以后安安分分做一个大家闺秀，我不会多罚你。”
老夫人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邢半烟不会在犟着性子执拗到底。
却没想到这个坐在下座的姑娘只是轻轻摇摇了头，目光清冷澄澈，声音平缓没有犹疑也没有恐惧：“祖母，我没有错。”
她继续说：“我父亲多年征战疆场，保家卫国，我身为将军的女儿，为无辜的百姓追回被窃的钱袋没有错。”
“四妹不懂规矩，仗着年龄小便可对亲姐颐指气使，言语侮辱，我代替母亲出手管教，也没有错。”
“崔妈妈请人便罢，但态度极为傲慢无礼，我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她为仆我为主，我没有责罚只是让她多候两刻这一点我也没错。”
“哦，对了，还有。”邢半烟好像又想起什么，“祖母说我堕了将军府的名声，可坊间皆谈我仗义相助，有大将军风范，大将军虎父无犬女，忠厚之家诚不欺人。”
“不知祖母又听谁说的是我拖累了整个将军府？”
她说得不疾不徐，言辞并不激烈也无甚情绪波动，面上温婉，还带着细微的笑意，但偏偏听得在场埋首的下人更是努力缩紧了脖子，生怕神仙打架的余波直接要了他们这些小鬼的命。
老夫人没说话，她稍稍撤回自己身体，将整张脸都隐藏在昏黄不明的阴影里。邢半烟看到她尖锐到锋利的下颔，一双仿若沁着寒冰的眼直勾勾地往她脸上瞧，像蛇冰凉的躯体在爬动，她并不畏惧，却十分难受。
“半烟。”老夫人终于开口了，“许久未见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
“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邢半烟之前都没有什么反应，却被这句话激地一惊，差点失态。
“是吗？”她勉强说：“经历了些事儿，总会改变一点。”
“我确实不再是之前的邢半烟了。”
位于主座的老夫人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也没再说出什么让她胆战心惊的话，邢半烟猜想她祖母现在该是异常恼怒的，被自己的孙女这样顶嘴，老夫人这样强势的人肯定是绕不过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夫人就张了口：“半烟，你说的不错。”
“可不尊长辈这一点你总是免不了的，念你如今性子收敛不少，也算有了进步，就少些惩罚，跪一晚祠堂就罢了。”
邢半烟：......
说来说去还是要跪祠堂啊！
不过她也真的没办法了，话已说尽，老夫人真心实意想整一整自己的孙女，什么名头都能给她安上。
再说什么都没必要。
她起身行礼，还是乖顺的样子，“孙女知错领罚。”
没想到老夫人还没说完，她淡淡瞥过来一眼，还是最初见时漠然的样子，“去时叫上寄灵那丫头一并领罚，快及笄了还是这幅没大没小的性子，你们俩都得给我好好磨一磨。”
邢半烟：？
说好的老夫人独宠邢寄灵呢？好像也不是这么个情况。
但她心里开心了，面上笑容更是柔和艳丽，“是。”
跪祠堂之前一定要先把肚子填饱，邢半烟一出逸翠院就派人去通知邢寄灵赶紧用饭，别半夜饿晕了麻烦得还是她自己。
这时候邢夫人已经外出回来了，自然也知道了女儿被罚的事儿。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赶紧让欣梓拿出一副护膝，又亲自给邢半烟绑上，面上有些心疼：“这一夜祠堂不是好跪的，可万万多加件衣服。”
“你祖母就是那样一个严肃的性子，你莫要心里有怨气。”
邢半烟听得眉毛挑起，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以她娘对自己的宠爱，肯定会去祖母那里求情，没想到邢夫人倒接受良好，好像对老夫人对她的处罚也没有意见。
看来老夫人可能不是真像邢大小姐记忆里那样是个对错不分，只顾惯着邢寄灵胡作非为的糊涂老太太。
要不然她娘肯定早就看不下去了。
“我这次确实有些冲动了，祖母罚我也是对的”邢半烟说：“娘你放心，不过是跪祠堂而已，以女儿的身体，这点小惩罚还是受得住的。”
“只怕以四妹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今晚要难过了。”
“寄灵那个小孩子啊。”邢夫人提起还捏了捏鼻梁，“被宠坏了，确实该管管，你祖母也不是个手软的，她做过分了也不可能一直坐视不理。”
“该受的都是逃不过去的。”
将军府的祠堂距离邢半烟的院子还是有些距离的，邢半烟特地早动身了会儿，到地方的时候还未见邢寄灵的身影。
跪祠堂是大家贵族里少不了的惩罚，邢半烟的大哥二哥幼时都因为淘气跪过不少次，但邢半烟上辈子没有过这种体验，想想还挺新奇。
祠堂外有两个小仆守着，显然是接了信儿，看到邢半烟来了赶忙迎上去，行礼行得头几乎要埋进地里。
估计是怕这个主子现在心情不好拿他们撒气。
“见过大小姐。”
邢半烟轻声一句：“起吧。”
说着便迈步进去。
祠堂是很普通的设计，没有刻意弄的沉重，但壁上柱上刻着的祭文也能看出主人的用心。内室烛火通明，浓重的沉香气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邢家武将世家，祠堂供的排位总是要多一些。邢半烟扫过一眼，发现很多都是她未曾蒙面的大伯叔父，黑色的小小一块摆了一排又一排，光荣又惨烈。
青萝为她摆好黄色的蒲团，又把手里的薄氅披到邢半烟的肩上，小脸快要皱巴在一起，“大小姐，这大氅您一定得披好，这里阴冷，千万不要着凉。”
说罢她又背对着两个小仆，把怀里用油纸包着的几块糕点塞进邢半烟怀里，朝她挤眉弄眼：“大小姐饿了就偷偷吃一块，很填肚子的。”
邢半烟接了，笑笑，却没说话。
这时候邢寄灵也到了，她带着自己的婢女天英，天英手里还提着红木的食盒，看起来是为晚上准备的。
可还没进去就被小仆拦下了，“天英姑娘，祠堂肃穆之地，不能饮食。”
“这...”天英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脸色为难：“小哥能不能通融一下，四小姐晚膳用的不多，没有食物备着怕是撑不过今晚。”
“天英姑娘，这是将军定的规矩，我们无权擅自决定。”小仆并不好说话。
“算了，不吃就不吃，跟他们费什么话。”邢寄灵厌烦得不行，挥挥手直接丢下天英进了祠堂。
邢半烟看她脸色并不好，虽然还是美貌无匹，但眼中浓重的郁色渐渐蔓出来，染青了眼下，看起来极为病态。
邢半烟真的有点担心她这个小妹会不会半夜晕倒在这儿了。
俩姐妹碰面并没有要交流的意思，天英也默默地给邢寄灵打着蒲团上的尘埃，把蒲团跟另一个并排摆在一起。
邢寄灵看到又伸出脚把自己的蒲团踢开，摆明了不想跟邢半烟呆在一起。
邢半烟冷眼看着，不言不语。
“那大小姐我走了。”青萝收到小仆的眼神示意，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了，“您自己好好的。”
“行，你走吧。”邢半烟点头，“路上小心些。”
旁边的天英也唯唯诺诺地请示邢寄灵，邢寄灵朝邢半烟投来一个阴暗的眼神，也缓缓点了头。
两个婢女踏出祠堂，小仆朝内室又扫了一眼，忙把祠堂门关上。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白烛印出影影绰绰的两个跪立的纤细身影，看起来单薄又无助。
邢半烟不困不饿，精神奕奕，反观邢寄灵，却跪得不直不稳，摇摇晃晃。
对上邢半烟看过来的眼神，她冷笑一声，“三姐姐真是好算计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罚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