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七重罪》烟箩

35、虚假34

　　埋伏在废弃工厂十米外的楼道中，段殊之拿着望远镜仔细盯着。

　　大约在上午十点，在约定的时间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灰衣男人出现在视野中，他拿着一个手提箱和一个棒球棍，鬼鬼祟祟进到了工厂里，破铁门推开落下一地灰尘，他的身形矮小和画像不符。

　　“凶手没有来，而是雇了一个人来交易，段哥你输了。”叶辞趴在靠背上，有些幸灾乐祸。

　　“他一定来了，只是没有出现。”

　　“理由呢？”

　　“理由已经告诉过你了，不信算了，你永远不会明白的。”段殊之斜斜看了叶辞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质疑，也对，在他眼中，可以为一个人倾尽所有不择手段，可如果自己因此丧命，那就什么都不剩下了，这不是叶辞这样的人，会有的选择。

　　叶辞不甘心地说：“足够爱不是盲目爱，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两全，何必要把自己陷入必死的境地呢？”

　　段殊之邪笑着，歪头看叶辞，说道：“活该你单身，心境不同你自然不会理解。凡事都有意外，他要保证视频落到自己的手中才会安全，交给别人怎么会放心呢，如果是我们他或许会松一口气，因为警察会比拿视频换钱的无赖更值得信任。”

　　“值得吗？”

　　“值得。”

　　鸭舌帽的男人出来后，手里只拿了一台相机，是警队提前放好的，他打了一辆车往西走了，那台相机中没有风荷那段视频而是一段日本舞蹈，风荷的视频已经被段殊之删除了，粉碎性删除。

　　严林田和何须很默契的跟着鸭舌帽走了，一路跟踪他。

　　而新警员扮演的勒索犯也鬼鬼祟祟进了工厂，那模样还真挺欠揍，没过多久就拿着手提箱出来了，一阵警笛声响起，小警员慌乱的又钻进了工厂，没再出来。

　　段殊之忍不住赞叹，这孙子真聪明，用警笛声来判断对方身份，如果小警员毫无反应就会暴露警察身份，还好这小孩机灵，竟然真的跟做了贼似的乱窜。

　　随后，段殊之用手机给凶手发了一条新的短信——你报警了？我说过，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蔺大小姐动人的样子给全世界分享。

　　几乎是紧接着，就收到了回复——没有报警，但如果相机不是我想要的，那箱子里的钱也不会是你想要的。

　　“嘿！这孙子还敢威胁老子！老子就是警察，不给视频你还想逮捕我吗？”段殊之戏精体质发作，连发了三个感叹号。当然，没有风荷受辱的样子，只是一个模糊的马汉阳的背影。

　　“段哥，如果你的判断没错，可以给他施加压力，他会慌的，他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就已经可以说明他慌了。”叶辞在一旁小声提醒。

　　“什么压力？”

　　叶辞的眼神变得阴沉，他勾了勾嘴角：“将视频中的截图发给他，告诉他，乖乖听话就没有备份，不听话，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蔺老的拍卖会上。”

　　段殊之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发那张图片，而是让他当面交易验货，不报警不备份友好合作，并且保证没有任何人跟着，时间在五分钟后。

　　那个鸭舌帽已经被何须和严林田控制住了，在这五分钟内，凶手不可能找到人代替，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去观看风荷的视频而验货。

　　这招更损！

　　轮胎压过的声音细微的传进了段殊之的耳朵，他招一招手，全员提高警惕。

　　大概在上午十点二十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分钟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到了。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段殊之勾了勾嘴角笑道：“你输了，叶辞。”

　　段殊之戴着帽子下了车，脚刚落地叶辞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他可能带了枪，可能打算鱼死网破，段哥你一定要小心。”

　　“咸吃萝卜淡操心！”

　　段殊之独自去了那间破败的工厂，门稍稍一动就会落下呛人的灰尘，他将配枪的保险慢慢打开，慢慢推开了门，里面沉静得像是一处死地，只有发霉和机油的味道，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投进去些许像一束追光，大部分地方是黑乎乎的看不清。

　　段殊之的视力极好，很快适应了黑暗，并且判断出凶手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左前方的几个堆起来的大箱子后面。

　　他侧着身子尽量在有遮挡物的方柱后面前进着，他举着枪，声音不大不小打破了压抑着呼吸声的寂静。

　　“你已经被包围了，出来吧情圣。”

　　他将枪举向了箱子，可头顶寒光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头顶的梁子上翻了下来一脚踢向段殊之的手腕，好在段殊之身手和反应也都够快，侧身一躲，屈膝踢掉了他手中的小刀，可手上的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掉落在了地上。

　　这人带着口罩，身手不凡，不是蛮力而是技巧性十足，但还不是段殊之的对手，可他招招都是要段殊之的命，玩命似的一拳是一拳一脚是一脚，踢中了也不嫌疼似的立马出手。

　　他这副样子，段殊之恍惚间想起一个人。

　　叶辞。

　　可惜，这个人是为了爱不顾一切，叶辞是为了恨，而且这个人的教养很好，有原则也有体面，骨头硬，而叶辞是一个舔着脸会服软会嘤嘤嘤的盛世白莲。

　　几招之后，此人渐渐败下阵来，却有着让人不忍心的倔强。

　　为了不再耽误时间，段殊之一心想着速战速决就不再客气，抬脚踹中他的小腿，听到闷声抽气后膝盖被迫弯曲，单腿鬼在地上，段殊之按着他的肩膀去拽他的口罩，还没碰到就被一把抓住手腕贴身搏斗。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段殊之趁机反手将他治住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手铐咵的一声就铐住了他的一只手，本想着他逃不掉了，瞥见地上的枪，制住他就伸手去拿，谁知那人柔韧性极其好，一个高抬腿竟然击中了段殊之的腰背处，另一只手一拳打在了段殊之的胸口趁机挣脱了。

　　而后段殊之眼中寒光一闪，看到了他腰间的枪。

　　枪拔出，枪口直接对准了脑袋，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个修长的身影猎豹一般冲了过去，一脚踢开，枪声响起。

　　段殊之闷哼一声，这一声叶辞整个心被揪了起来，他顺脚踢断了凶手的小腿，将另一个手铐也铐上了。

　　“段哥！”

　　段殊之的小腿中了一枪，是贯穿伤，鲜血很快染湿了裤脚，他忍着剧痛想要爬起来，他怕叶辞把这人打死，可叶辞没顾得上那么多，转身就冲着他跑过来，抄起他的膝弯就抱了起来往外走。

　　叶辞一脚踹开沉重的大铁门。

　　刑警们纷纷围过去缉拿凶手，庞吉吓得赶紧叫救护车，场面混乱起来，段殊之失血导致脸上发白，他望着天觉得无比丢人，直到躺到了救护车上还很不甘心，医护人员刚刚给他包扎好，就开始躁动。

　　段殊之支起身子就要起来，“我没那么娇贵你不用一眨不眨盯着我，凶手的身份确定了吗？”

　　叶辞一把按下他，没好气道：“清圆，除此之外也没别人了。”

　　“我得去盯着，审问没人看着怎么行啊。”段殊之一心惦记着案子，好不容易抓到凶手了可不能再出纰漏，不然真得扫厕所。

　　“你是说，你现在想回去？”叶辞气得牙痒痒。

　　段殊之很欣慰叶辞这么理解他，还冲着前座开车的司机到道：“是啊，快掉头。”

　　“你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我提醒过你他有枪他有枪，一点儿没有团队合作意识，我要是没闯进去你现在都凉了！”想起来叶辞都感到后怕，要不是实在担心忍不住进去，子弹打中的会是什么部位，他不敢想。

　　段殊之脸上挂不住，骂道：“你别得寸进尺啊叶辞同学！我就是伤到了小腿，收拾你还是游刃有余的，少在这小人得志，谁给你的勇气教训我？我……唔……”

　　叶辞懒得废话，直接堵住嘴，报复性的啃咬一阵，吻得段大队长几度快要断气，要是抓凶手没事，救护车上被前夫弄死，那可真是个能让他上报纸的大新闻。

　　陪护的小护士捂脸，无奈道：“这里有三个人啊小同志。”

　　司机差点将车子开成s型，不住的咳嗽来缓解尴尬，一瞬间希望自己挖坑埋掉。

　　红肿着嘴唇，胸口闷疼，还偏偏被这个强势霸道的吻弄得动情到飙泪，段殊之这个脸皮厚到子弹不穿的人已经放弃抵抗，他双眼望着春水看着车顶装死。

　　.

　　那天开始，段殊之就没怎么下床，被叶辞里里外外的伺候，这下好了，伤病患者连说不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要不遵从叶辞同学的想法，就要面对一个眼泪汪汪的小美男委屈巴巴地说：“段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都碎了，你却一心防着我，还想着背着我吸烟。”

　　段殊之一摔苹果，骂道：“放屁！每次都被你发现了，老子没有犯罪事实，你不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吆五喝六得理不饶人！”

　　“段哥……你别烦我了，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叶辞像个小媳妇被吼得只敢低头。

　　“少来这套！你给我滚一边儿去！老子不爱吃苹果，就想回去上班，你再拦着我打断你的狗腿！”段殊之红眉毛绿眼睛的像个恶霸。

　　隔壁床的老太太张了几次嘴没好意思说，只敢在背地里大骂段殊之是个蛮横不讲理又难伺候的渣男，还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给了病友们以及熟悉的主治医师，一传十十传百，住院部的病人以及家属都知道了十六床的病人天天欺负自己媳妇。

　　某天段殊之趁着叶辞外出的功夫下楼抽支烟，就听见一个几个老人在说话。

　　“可不是嘛！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知道珍惜，迟早被人戴绿帽。”

　　“就是就是，那孩子心眼真是好啊，怎么骂怎么欺负都尽心尽力照顾他，又是削苹果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做饭带饭，怎么就死心塌地跟了他了？”

　　“啧啧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段殊之怒摔拐杖，妈的叶辞！你个不要脸的白莲花，坏老子的形象还无限抬高自己，心眼好？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呸！！！

　　你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正骂着，叶辞就来了，这朵白莲温柔的捡起拐杖，不等段殊之开口就制住了他。

　　“你不是一直想审清圆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临曲街是叶辞很熟悉的地方，那里他住了很多年，在一个小阁楼里，打开窗户只有小小一方天地，却酿成了巨大的野心。

　　在小阁楼的对面，还有一户人家，在虚假和冷漠中一团和气。

　　段殊之打开了这家的门，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空荡荡的盖着白色的布，楼上有一间房，那是清圆的房间，像是经常有人来，门把手是一层不染的。

　　推开门，满墙大大小小的，放在地上的，画架上还未完成的都是风荷的油画人像，有十八岁时的样子，有二十八岁的样子，这十年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温柔又美丽的。

　　很难体会清圆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画这些。

　　隐秘又深沉的爱在一个男孩心中藏匿了整整十年，用极端的方式保护着，迷恋着，最终走向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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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上章竟然无意间暴露了凶手，这么愚蠢的我是哪里来的勇气写刑侦文！！！
我回学校啦！更新会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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