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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突发 ...

  •   大厅里已经没了跳舞的人,大部分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谈。姝沅看到了她的父亲,他正跟在一位侯爵的身边,与几位绅士谈笑风生。她看了几眼便觉得兴味索然,转身去看暮真与季微在做什么。

      暮真正被季微拉着向大厅的某个角落走去,前者一边走的同时还一边在向姝沅的方向张望,虽然他并没能准确定位姝沅的方向,但还是凭着感觉抬起那只没被拉住的手向着这边挥了挥,并附赠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姝沅同样报以挥手微笑,不过暮真大约是没看清,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据夏寒所说,暮真眼睛的状况现在是时好时坏,有时能看清东西,有时又会严重到什么都看不见的程度。想来,今日的情况还是偏不好一些的。

      另一头的暮真已经放下了手,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缪居的面前。勐尘也在,四位王子算是到齐了。国王与王后也站在一旁,看到暮真的时候,国王还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缪居身边还站了一个面生的青年,从服装及那一身气度来判断,很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位“邻国的国王”。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姝沅脑子里就跳出了四个字——青年才俊。

      也许……这位国王陛下确实如传言中所述,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姝沅远远地看着那边站着的人,从他们的神色中她做出了些许的判断,国王王后应该是带着四位王子和邻国的国王陛下进行了一番亲切交流的。

      那一端的气氛看起来实在是好极了,所以变故突生的时候,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姝沅意识到那个侍者神情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在她喊出声之前,那个侍者已经拔出了藏好的刀,向着邻国的国王陛下刺了过去。

      邻国的国王最终没有受伤,因为最先反应过来的缪居挡在了他的身前。

      等到姝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满身是血的缪居。

      看到她时,缪居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竟是轻笑出声,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向姝沅问道:“夫人,弟弟们拜托给您,可以吗?”

      姝沅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唇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怀中的缪居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直到此刻,原先因惊慌与冲击而停住动作的人才终于又动了起来。有人将被按在地上的行刺者绑了起来,有人冲出去请宫廷医生,有人急忙去安抚收到惊吓的客人,也有人因为巨大的惊吓而陷入昏迷。

      姝沅知道有人去请宫廷医生了,只是……

      她看了眼缪居身上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眼神微变。

      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呢。

      关于急救与治疗的相关知识,姝沅也只在书上看到过,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实际运用这些知识的一天。

      宫廷医生赶到的时候,姝沅已经帮缪居止住了血,但情况仍然十分危急。缪居被带回了自己房间进行更进一步的治疗,王子与国王王后都跟了过去,邻国的国王陛下也冷着一张脸跟上了,但姝沅被拦下了。

      她早不是王子们的监护人,既然没有住在王宫的资格,自然也不可能在王宫的核心区域随意走动。

      对此,姝沅毫无办法。

      好在她遇上了听到消息赶到现场的夏寒。夏寒是可以跟过去的,她也愿意多跑几趟把后续的情况告诉姝沅。

      与夏寒约定好见面地点后,姝沅并没有服从国王所留下的“请各位到餐厅稍作休息等待,片刻后会安排人马送各位回去”的命令,径直便去了花园的角落等候夏寒的消息。

      大厅里因为这一突发的情况而乱做一团,她的“突然消失”,并没有被多少人注意到。

      等到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姝沅才有心思好好考虑刚才的情况。刺杀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她的一切行为基本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虽然这回的刺杀伤的是缪居,但行刺者的目标的的确确是邻国的国王陛下,这点姝沅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那位国王陛下真的在本国出了事甚至丧了命,那么……即使因此而引发战争,也不是毫无可能的事儿。

      姝沅开始揣测,缪居是否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做出了“挺身而出”的举动?

      她是一个“习惯性阴谋论者”,下意识便觉得此次的刺杀绝不是表面上看着如此简单。如果行刺者的目标当真是邻国的国王,为什么要特地选在这场舞会上?据她所知,因为此次会面意义重大,国王陛下在安保一事上可是费了颇大的心思。

      正因如此,这位行刺者的突然出现才会显得这么莫名其妙,才会让人这么惊慌失措。

      如果那行刺者真的只是想要杀死邻国国王的话,在那位国王来此的路上埋下陷阱可比现在这样要容易得多……

      姝沅忍不住心生怀疑——此次突如其来的行刺事件,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没有缪居的及时反应,邻国国王遇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争端,然后是战争……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吗?姝沅皱了皱眉,忽而感到了极度的不安。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夏寒了解情况。

      然而,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极慢的。姝沅无意识地将裙子上的蝴蝶结解开又系上,系上又解开,如此来来回回重复了近千次,才终于等来了夏寒。

      然而夏寒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大王子殿下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没有醒,二王子殿下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到他。”

      “二王子殿下不见了?”刚因缪居没有生命危险而松下一口气的姝沅心下暗道了一声不好。

      夏寒点点头,脸色因为不安而有些发白。

      “有多少人知道二王子殿下不见了?”

      虽说现在暮真的名声已经不是很好了,但姝沅并不希望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王兄遭遇危险之时,他却不知去向,这样的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只怕暮真的名声就要遭遇“雪上加霜”的危机了。

      “王宫内现在乱作一团,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说到这儿,夏寒轻轻叹出一口气:“因为之前夫人您曾让我照顾过二王子殿下,我才会格外注意殿下的。否则,我大概也不会注意到殿下他不见了。”

      暮真的“失踪”如果被太多人知道,姝沅会因担心他的名声是否会受此影响而放心不下,可此刻他的“失踪”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姝沅同样放心不下。

      她看了眼面露不知所措之色的夏寒,稳了稳心绪,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别担心,我大概知道二王子殿下去哪里了,我去把二王子殿下找回来。”

      “姝沅夫人,拜托您了。”夏寒看向姝沅,语气格外郑重。

      姝沅说的“知道二王子殿下去哪里了”并不是为了安慰夏寒而随口乱提的。

      和夏寒告别之后,姝沅即刻便赶回了大厅。大部分的侍者与侍女都被安排去照顾受惊的客人了,姝沅很顺利地在大厅入口处找到了一份今晚舞会的客人名单,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那位名为“昔文”的少女究竟是何人。

      在听到夏寒说出“暮真不见了”这件事之时,姝沅脑中跳出的第一个画面,是暮真被季微拉回到大厅前小声向她说话的样子。

      那时暮真是这么说的:“别听微微瞎说,我最近有在干正事的!我在帮王兄的忙哦,虽然只是小事。”

      这句话至少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暮真在帮缪居做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工作,但他确实有在做。

      就是这点让姝沅感到格外的担心。八年前暮真因为“伤害了王兄与弟弟”而自责的样子,姝沅始终记忆犹新。即使已经过去了八年,有些事情有些印象,也是很难以磨灭的。

      在暮真开始帮缪居做事的当下,缪居出了事。这与当初曾发生过的那些事有着共通之处,姝沅下意识产生了联想,开始担心暮真是否再次陷入了“自责”状态。

      既然在过去,暮真会因为“自责”而选择“逃离”,那么现在的他也有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至于他会逃到哪里去……回想起暮真在认错她拉住她的手时喊出的那一声“昔文姐姐”,姝沅找到了方向。

      还好,今晚的来客中只有一位名叫“昔文”的年轻女性,更幸运的是,她的家就在城内,即使是走路过去也不需要很多的时间。

      在偷听了几个侍女的谈话,得知这位昔文小姐已经坐上回家的马车后,姝沅不再犹豫,直接向着她家所在之处赶了过去。

      在去的路上,姝沅一直在想,如果到了人家家门口却被拒之门外该怎么办。

      毕竟在此之前,她从未与昔文小姐及其家人打过交道,现在突然找上门来,即使是出于防范心理——尤其是在发生了意外事件的今晚——对方也不该轻易放她进门。

      姝沅已经盘算好了,如果进不去的话,她就蹲在门外“守株待兔”,等暮真这只“兔子”自己出来再上前搭话。

      然而,她才刚自报了家门,那家的侍女就十分客气地将她请了进去,这倒是大大出乎姝沅的意料了。

      注意到因为方才急着赶路,自己的形象变得有些邋遢,姝沅借着玄关处的镜子很仔细地理好衣服与发型后,才跟着侍女进了会客厅。

      暮真果然在。姝沅进去时,他正躺在一个年轻小姐的膝上。那神态自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在自责,甚至,连一点惊慌的影子都看不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

      姝沅进门的动静,他是听到了的,但似乎并不在意。他自始自终都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来向这边看上一眼。

      还是那位年轻的小姐比暮真更主动一些,她虽然被暮真限制住了行动,无法站起身来,但还是微笑着向姝沅点了点头,道了声:“向您问安,姝沅夫人。”

      姝沅十分客气地回以微笑与问好:“向您问安,昔文小姐。”

      从年纪上说,姝沅应该算是昔文的长辈,但从身份上来说,这位昔文小姐可比姝沅高贵多了。对方不止愿意让她进门,还这么客气地向她问好,这让姝沅有些受宠若惊。

      真要说起来,其实今夜暮真与勐尘愿意向她行晚辈礼已经是出乎姝沅的意料了。

      如果是在过去,姝沅作为他们监护人之时,王子们向她行晚辈礼是情理之中的,但她现在已经不是监护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王子们尊重,姝沅感到十分荣幸。

      对于王子们表现出来的尊敬,姝沅已是有些差异,而此刻这位昔文也如此客气,姝沅只能当作这是对方的善意了。

      她不着痕迹地将昔文打量了一番,忽然明白为何暮真会将她和昔文弄混了。

      这位昔文小姐的身形跟她十分相像。更巧的是,昔文今日为舞会所作的打扮亦与她十分相像,从发型到服装,只有细节处略有不同。

      虽说昔文比起她来要年轻漂亮得多,但在暮真的眼里,她们两个人大概可算作一模一样。

      能被误认为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年轻女性,姝沅觉得自己应该倍感荣幸。至少她在给人的印象上还算年轻,哪怕这只是错觉。

      暮真在昔文向姝沅问好之时便睁开了眼睛,听到姝沅回应的声音后几乎是从昔文的膝上弹起来的。他以最快的速度端正了坐姿,那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刚才懒散躺着的是另一个人,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姝沅夫人,您怎么来了?”暮真说话时的语气还算正经,只是一双无意识攥紧上衣下摆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知所措。

      昔文看看面色平静的姝沅,又看看紧张而不自知的暮真,意识到两人大概是有话要说,她向着两人笑了笑,站起了身:“姝沅夫人请您这边坐,两位有事可以慢慢聊,我去为两位拿些甜点过来。”

      言毕,她便挥挥手叫上了一屋子的侍女,带着这一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片刻后,屋里只剩了姝沅与暮真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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