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向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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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说的太没意思了，让我想想，怎么做好呢？”由业的手指按按太阳穴，似十分苦恼，突然想到，“对了，直播最近那么火，我们也看个直播。”
人群一片骚动，“由业到底要做什么”是他们心中的疑问。
“第一个向阳吧，我们在这里一起看向阳怎么证明。啊，忘了问向阳同学活着的意义了，既然人人都歌颂‘爱’，那么向阳，等你出去后当你问一个人‘你爱我吗？’的时候，那个人只要回答我爱你，OK，我就放过你们所有人。”
“时效是两小时，是你‘那边’的两个月。不过没得到的话，会死哦。”
由业补充了游戏规则。
向阳流下了泪水，他不要做第一个人。凭什么是他，刚才那些人没有一个来维护他，他不要为这些人去。
“向阳，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从外面回来的王浩站出来道歉。他已经看过了，外面的的确确是没有人的，新同学很恐怖，他认识到这个事实。
有了王浩的带动，同学们陆陆续续道歉，“向阳我们并不是故意的，刚才太害怕了，对不起。”
“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希望你原谅我。”
越来越多的同学站出来道歉，也不知是真的愧疚还是因为向阳是第一个人而为他加油。
向阳中考的时候成绩数一数二，是英加特招进来的。减免学费后，向阳拿着奖学金，既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又不至于让生活捉襟见肘。孩子争气父母总是开心的，刚开始向阳要一些奢侈品，父母都极力满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别的孩子跟前抬不起头。
可欲望哪里能被满足？在英加，向阳每天看着同学穿着轻奢，在宿舍里，室友随便一件私服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那些衣服料子自是上好的，不用摸向阳也知道会是绝佳的触感。虽然没有人说他，但他就是觉得大家都看不起他。
但其实同学们没有怎么样，只是向阳把自己关在了心里面。同学们对向阳并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他虽然爱吹牛皮，打肿脸装胖子，但是他也帮同学讲题。
向阳只是一个普通人，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一群人让一个人代替去死的道理。
“看来大家同意了向阳做第一个人，那就开始吧。”由业道。
“道歉不代表同意了。”沈云澈冷冷道，“欺负普通人做什么？”
同学们站在一起，众志成城有一股气势，“沈云澈也不可以，大不了一起死。”
人类就是这种在紧急关头面前，会大义凛然。这时候，命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反倒是气节要重要些。
由业没想到还有被同学们一直对外的情况，他轻笑，翘起的腿交叉换了位置，“你跟林羽两个人是不可以的，这是我定下的游戏规则。”由业的眼神滑过金去来，金去来知其意，拔剑起势。
“我去！”向阳强忍着断臂的疼痛起来，他走到由业的身边，重复一遍，“我去。”
“真是令人感动啊！”由业说着，直接将向阳送出去，不再废话。
而后由业将向阳发生的一切投映在黑板上，拍拍手，“大家，看吧，不要再多言了哦。”
*
开始了。
这是向阳盘旋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啊！”向阳大喊着睁开眼睛，入眼是他家客厅的吊灯。
他躺在客厅的地上，周围一切都很平静，没有惊恐的同学们，只有疼痛的手臂提醒他——他已经出来了。
下班回来的向妈妈闻声发现了躺在地上不对劲的儿子，“小阳！你怎么了？！”
她急冲冲要扶起向阳，向阳又哭又笑，“嘶，疼，妈。”
向妈妈眼眶红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上个学胳膊还折了？”
既然出来了，那他，他可以当作没有事情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吗？
“妈，我不想在英加上学了，我要转学。”向阳忍痛之中提要求。
向妈妈只顾喊：“老向，别忙活了快下来，送儿子上医院。”又摸摸向阳的脑门，“没发烧，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英加多贵啊，咱们哪里上的起。”
“啊？”向阳愣住。
接上胳膊住院观察的向阳理清了现在的事情，他现在在三中上的高一，校园里同学都是刻苦学习的，普普通通的孩子。
他像是进了一个平行世界，这里的向阳不爱学习，成绩不好够不到英加的特招生。向阳得知这件事时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强硬要求各种东西好追得上同学，害得爸妈吃尽了苦头，一切简直太好了。
他好喜欢这个世界，在这里他没有压力，没有怎么也追不上的潮流。
他想在这里生活。
可是他还有同学们等着要救，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妈，我想问你个问题。”向阳凝望在床边陪护的妈妈，热乎猪脚汤悠悠飘起的雾气氤氲了向阳的双眼。
向妈妈削着苹果皮，病房里静悄悄的。
向阳从来不怀疑他妈妈的爱，此刻只要他问出来必定能得到那个答案，然后同学们就可以得救了。
可是他迟疑了，他不想问。
现在妈妈年轻美丽，没有受到岁月无情的磋磨，也没有承受来自他无止境要钱的压力。
他想要在这里生活一些时刻，把这些当成一场梦也好，当成另一个世界也罢，他不想此刻清醒。
他想体验一下这个向阳的人生，如果从最开始的分叉口走得不一样，是否所有的一切结果都会不一样。
那边只是两个小时，他耽误一下，只当旅游的话，没事的吧。
对不起同学们，你们等我两小时。我很快就回来了，也算是弥补一下我第一个愿意为大家牺牲。
“我明天能不喝汤了吗？”向阳问，用被子蒙住脑袋，悄悄在被子里抹了眼泪，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喝汤喝烦了。”
“小孩子，哪能由得你，以形补形，妈妈费了大功夫熬的。”向妈妈放下水果刀，将苹果切成一牙一牙的，摆到盘子里。
“还把头蒙上了，要闷着了快出来，不喝汤吃点苹果补补维生素。”向妈妈拽自己儿子的被子，拽了两下又怕碰到向阳的胳膊，便由儿子去了。
反正儿子只是嘴硬，这几天每天都给汤喝的干干净净的，比从前懂事了不少。想到这，向妈妈开始反省是不是真该换个汤了，任谁连喝十来顿也该腻了。
想到这里向妈妈拎起包，说道：“小阳，妈妈去给你买些别的菜，明天咱们不喝猪脚汤了。”
“嗯。”
向妈妈也不追究儿子到底窝在被窝里做什么，小孩子嘛，总有闹别扭的时候。
向阳也不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的病，还是买菜更重要。等会她招呼孩子他爸来看孩子。
“对了医生说你右胳膊慢慢静养就可以，你最近也没上学了，虽然成绩不好也是要上学的，不然以后你该做什么？”向妈妈絮絮叨叨的。
“好。”
满以为会得到拒绝答案的向妈妈愣了一愣，旋即欣慰异常，儿子总算长大了。虽然怎么问儿子也不说胳膊是如何受伤的，但是他变好了，这就足够了。
“三中啊……”向妈妈走后向阳伸出脑袋呢喃，眼神放空。
看到看投屏的由业皱起了眉头，他后悔给向阳那么久的时间，向阳现在竟然优哉游哉过日常生活。
罢了，只当是浪费时间吧，由业往周围看一圈，同学们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尤其林羽跟沈云澈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在研究什么。
由业轻笑一声，在研究能怎样呢，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
月考考得好爸妈会给他庆祝一下，每天上下学跟同学们友好相处，同学生日送上一份充满心意的礼物，老师问题的时候井井有条地书写出答案。
不再吹牛的向阳感觉自己的人生像重来了一次。日子平淡如流水又轻松，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向阳太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点不想回去过去的那个地方，不想回去面对那一切，所以他一直没有问那个问题。
取而代之的是他问自己，如果当初他直接选择了三中，是不是就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可惜没有如果。
偶尔他在写题的间隙会想一想，不知道现在那边同学怎么样了？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知道他总是会问的，按照由业的时间限制，他还有很久才能到那天。在此之前，他只要好好享受就可以了。
背着书包心思沉沉的向阳打开了门，他撩开飘到脸上的彩带，发现今天家里的装饰格外不一样。
桌上有着丰盛的饭菜，还有个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啊，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向阳道，“我竟然给忘了，也没有准备礼物。”
向阳挠挠头，他每天被向妈妈悉心照顾，却没有回报向妈妈什么，站在他们二人中间的他有点局促。
这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如此违和。在那边，他的妈妈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自打有记忆以来，生日、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他的妈妈都没庆祝过。
向爸爸笑道：“你这个臭小子，以前是愁你不爱学习，怎么也学不进去。现在爱学习了，爸爸还是有点愁，这都给学习傻了，竟然把你妈的生日都给忘了。”
向爸爸开玩笑的话语像一把刀子捅进了向阳的心里，向阳勉强笑了一下。
向妈妈知道向阳是个好孩子，尤其是胳膊断了以后同往常判若两人，向阳脸色不好看，向妈妈瞪向爸爸一眼，“孩子学习那么累了，你不体谅孩子，还说孩子学习傻了？”
这一眼瞪得向爸爸心神荡漾，“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小阳不要跟爸爸计较。”
“快快，妈妈吹蜡烛许愿。”向爸爸关了灯，烛光摇曳在三人脸上，向妈妈闭眼诚心许了愿。
“许了愿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向爸爸一本正经强调。
向妈妈娇羞地捶了向爸爸一下，“就你事多。”嘴里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切蛋糕啦，小阳来替妈妈切吧。”向妈妈温柔地望向向阳。
“好。”向阳珍之重之切开了蛋糕，他尝了一块，喉咙哽咽了，“真甜。”
向阳看到了妈妈原本能这么年轻的，她那么美那么活泼，在爸爸身边的人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但这是那个不爱学习，成天混日子的向阳的妈妈，不是他的。
如果他能回去的话，他一定跟他的妈妈道歉，他的妈妈没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全是为了他。而他竟然为了自己的轻松的生活，不舍得回去。
偷来的时光已经够长了，他要回去跟妈妈道歉。
明天吧，就明天。
是时候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