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之契》whyhades

5、伍

　　“铂顿庄园”的仆人们终于欣喜的发现，园子里的所有动物不再抗拒他们尊贵的公爵大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看着这些尊贵的宠物对着他们这些仆人都摇头摆尾对着真正的主子却咆哮不已的感觉实在是颇为糟糕，万一那位主子一气之下迁怒到他们头上可怎么得了？
　　“‘克尔帕洛斯’终于恢复正常了，天主保佑，真是太好了！”乔伊感动万分的指挥着仆人们上菜，前段时间公爵大人莫名其妙的说要改吃素，把他们吓的够呛，苦苦哀求大人进食一点肉类的食物，他就是不听，害的他们为大人的身体健康担忧了好一阵子。幸好最近公爵大人又改变主意了，乔伊赶紧吩咐厨子们抖擞精神，把绝活都晾出来。瞧这道烤鹌鹑，外焦内嫩，酥香四溢，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大人一定会喜欢的。乔伊乐呵呵的亲手把这盘菜放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
　　“恭喜您，伯爵小姐终于解除了她的魔法了！”米特里低声笑着，跟在哈迪身后步入了餐厅。
　　哈迪横了他一眼，但嘴角忍不住笑意，“她不会让我在法国来使面前丢脸的。”
　　“呵呵，这么说来，伯爵小姐其实早已手下留情了，不然她的那些狮子啊豹子啊老虎之类的宠物都来找大人麻烦，您也是要头痛的呢！”多说伯爵小姐的好话是没有坏处的，米特里微笑着暗忖，目光一转，扫到乔伊身上，吓了一跳，那个老头儿已经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公爵大人只顾着和自己说话，都没去在意餐桌上面乔伊管家辛苦准备的东西，也难怪他生气。尤其这个古板的老头儿最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自己这样和大人有说有笑，更是让他刺眼。唉，这个老头儿怎么就不明白大人的心呢？在这个家里，除了他米特里，没人能跟大人讨论威廉诺提伯爵小姐了。大人见不到伯爵小姐，再不跟人说说，不是要憋出毛病来了吗？啧，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头！
　　“说的是啊！”哈迪笑眯眯的，连带的胃口也好的出奇，把乔伊准备的食物一扫而光，感动的乔伊偷偷擦起了眼泪，大人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了？好像自老公爵大人去世以后他就十分节制自己了，少言少语、少饮少食，看着真叫人心疼啊！
　　“米特里，叫他们准备一下，一个钟头后我要去拜访斯图殿下。”哈迪用完甜点，满意的对乔伊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我就知道大人一定忍不住。”米特里微笑着赶紧去看“克尔帕洛斯”，留下乔伊一人幸福的回味刚才的光荣时刻。

　　“德莱泽你来啦？欢迎欢迎！”斯图亲王笑眯眯的冲哈迪招手，“你是来看苍的对吗？我还没感谢你呢！多亏你发现了它，及时的送去给青蓝救治，不然我可真不敢想象后果如何啊！”
　　“殿下太客气了！”哈迪躬身行礼，“她——伯爵小姐已经把苍送回来了吗？”
　　“是啊，昨儿晚上送过来的。青蓝亲自过来的哦！”斯图笑的温柔，“不愧是青蓝，苍的精神好极了，而且还长胖了一点。”
　　“啊，那就好！”哈迪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差别待遇，他上门拜访都不得其见，这边却是人家亲自过来，唉！
　　“我问了她，好像她已经撤消了对你的惩罚，是吗？”斯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感谢我们家的苍哦！都是托它的福啊！”
　　“殿下说的是。”哈迪苦笑。
　　斯图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相思很难熬吧？这种滋味以前没有尝过是不是？”
　　哈迪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
　　“也罢！我指点你一跳明路吧！”斯图托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着，“看你比我当时还惨，我至少还能常常见到她。为免你相思成疾，我提供你一个秘方，只是不知你要怎么谢我呢？”
　　“微臣所有，任凭殿下予取予求。”哈迪声音平平淡淡，但那双闪闪发光的黑眸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斯图都瞧在眼里，暗暗发笑，咳了一声才道，“附耳过来！”
　　哈迪依言凑近，斯图低声道，“你知道扫桑普顿勋爵吗？”
　　哈迪怔了怔，摇了摇头，他长年在外郡生活，近几年因为老公爵身体欠佳，他搬回伦敦照顾父亲。去年老欧雷科特公爵大人病故，他正式继承了爵位，在铂顿庄园定居下来。因为生性冷淡，除了进宫谒见女王陛下等等必要的日常交往之外，他很少跟外人来往，对众多王公亲贵们也大多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而这个扫桑普顿勋爵，他则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了！这个人，跟青蓝有什么关系吗？
　　“你哦，明显不够用心啊！”斯图连连摇头，“算了，我明白跟你说吧！这个扫桑普顿勋爵大名亨利•娄赛斯雷，最喜舞文弄墨，吟风弄月，是交际圈中有名的风雅人物。最近他以他的名义庇护了一位名叫‘威廉•莎士比亚’的年轻人，大力的把这位出身自沃里克郡斯特拉福镇的平民剧作家引进了贵族的文化沙龙。此举大大的引起了那些‘大学才子’们的不满，他们嘲笑那个可怜的年轻人，说他是‘暴发户式的乌鸦’、‘粗俗的平民’等等。不过也有不少人喜欢他写的剧本，他献给扫桑普顿勋爵的那两首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鲁克丽丝受辱记》听说十分的有趣儿。还有一部作品，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罗密欧与朱丽叶》！据说这部爱情悲剧在大学生里面可是非常的受欢迎哦！”
　　哈迪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些，跟他的青蓝有什么关系吗？
　　斯图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的瞪了他一眼，“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儿！我这个说的人还没嫌口干呢，你听倒听烦啦？”
　　哈迪低下了头，“微臣不敢！”
　　斯图倒被怄笑了，“看你委曲求全的！好啦，我这不就说到青蓝了吗？话说咱们这位不爱亲近人的伯爵小姐，偏偏对这位被人嘲讽的够呛的‘舞台震撼者’青眼有加。青蓝十分喜欢看他的戏哦！”
　　哈迪眼睛一亮，这位让人无从下手的小姐居然也有动物以外的爱好？
　　斯图斜睨着他，“感兴趣了，是吗？”
　　哈迪轻咳了一声，低下了头，“尊敬的殿下，微臣的属地最近送来了一匹良种马，齿龄较轻，仪态亦美，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亲爱的德莱泽，你知不知道，”斯图也压低了声音，“你此刻的模样就跟和贪官勾搭的奸商一般无二。”
　　哈迪一怔，两人相对大笑起来。斯图笑够了，这才摆摆手，“那匹马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不然给青蓝知道我为了一匹马出卖了她，那我可是得不偿失。这个周末的环形剧场里有一场表演，就是那个有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出意外的话，青蓝一定会去看的。她那个保护人哥哥不喜欢这个，应该不会同去。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
　　环形剧场？哈迪心里默念了几遍，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殿下，您为何要帮着欧雷科特公爵去接近青蓝小姐呢？您不是最喜欢伯爵小姐的吗？”送走了公爵，殷勤的侍从官约翰•兰斯特将披风轻轻罩在亲王的肩膀上，提出了疑问。
　　斯图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微抬下巴让约翰系披风的带子，“因为欧雷科特公爵是可以带给青蓝幸福的人啊！”
　　“伯爵小姐不是说过她不愿意嫁人吗？” 约翰左右端详了一下，满意的收手，退到殿下身后。
　　“嗯，她是这么说过，可是，这不符合慈悲的天主的圣意啊！”斯图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寂寞之意，“青蓝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总觉得，如果这里没有能够牵绊住她的东西的话，总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可不愿意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啊！”
　　“所以您才大力的帮欧雷科特公爵创造机会？殿下，您真是太好心了！”约翰恭顺的应着。斯图笑看了他一眼，“你不以为然对不对？你认为青蓝不会喜欢他是吗？”
　　约翰低头笑答，“不敢！只是觉得连殿下都俘获不了伯爵小姐的芳心，公爵大人怕也没什么胜算啊！尤其他还对伯爵小姐做过轻薄的举动。”
　　“所以我才要帮帮他啊！”斯图挑眉，斯文优美的脸庞微露锋芒，“看着她成为公爵夫人总比看不到她好！你说对吗？”约翰点头称是。斯图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身离去。

　　“青蓝，你不是说要去看戏吗？怎么还不去换衣服。”迪伦皱着眉头走进书房，用折扇掩着口鼻，因为房间里到处都是动物的毛，不小心吸到鼻子里去可就糟糕了。
　　“哥！步伐迈小一点，你的衣角把我的东西都带跑了！”青蓝蹲在地上小心的把不同的毛归类，嘴里喃喃自语，“鹿毛、獾毛、猪毛、鸡毛、兔毛、羊毛、黄鼠狼毛，嗯，差不多都全啦！”
　　“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做过一打毛笔吗？怎么又在折腾这个？”迪伦小碎步的退到墙角，贴着墙壁站着。啧，他光是看到那么多毛就觉得全身发痒了，难为青蓝还要亲手去碰它们，真是可怕的工作啊！
　　青蓝抬头给了哥哥一个白眼，“哥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因为我说想要做几支毛笔来画山水，小雪和阿黄慷慨的把全身最精华的皮毛贡献了出来，我辛辛苦苦扎了四支硬毫、四支软毫、五支兼毫，都是最上等的兔颈毛和黄鼠狼尾毛做出来的精品。结果呢？那个白金汉家的子爵小姐硬是把它们全都掳去了，连一支都没给我留下！害的我不仅没有毛笔用，还惹小雪和阿黄生气了。我辜负了它们的一番美意！都是哥哥的错！”
　　迪伦微笑着看她含嗔带怒的表情，“这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是你自己慷慨送给她的啊！既然舍不得，不要给不就好了！反正她也不会画中国的画，拿回家去也是当摆设吧！”
　　青蓝嗤之以鼻，“哥你就知道在我面前嘴硬，子爵小姐来的时候哥哥可不是这副腔调啊！要不是看出来哥哥喜欢人家，我才不会忍痛割爱呢！现在你又不认帐了！好，那下次子爵小姐再来拜访，我可不应酬人家了啊！哥你到时候别来求我！”
　　迪伦只是笑，轻轻晃着折扇，“你还是快点去换衣服吧！再不出发，可赶不上第一幕喽！”
　　青蓝撇撇嘴，“不跟你说了！”用丝线将毛分类扎好，拍拍手站起身来，用中文自言自语，“八字有一撇儿啦！明儿再慢慢磨竹管去。好久没画泼墨山水了，不知道印象里的黄山画出来可还有那个味道呢？”
　　“又说我听不懂的话！”迪伦走过来，用折扇敲了她一记。青蓝白了他一眼，轻快的跑出门去。

　　“殿下，伯爵小姐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身处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里，米特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从来没在这么吵闹的地方待过，“喧嚣”这两个字跟公爵府是绝缘的！
　　哈迪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帽檐压的低低的，坐在剧场最后一排。他不知道青蓝会订哪个包厢，但他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坐在底下，所以他的目光一直在二楼几个包厢上面打转。眼看着空包厢一个一个的上了人，却始终不见青蓝的身影。
　　“戏要开始了吧！”米特里发现剧场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灯光都聚积到了舞台上面，他松了口气。啊，这样舒服多了！
　　哈迪眉头微蹙，那双漆黑的眸子时不时自帽檐下闪出一丝光芒。她——今天不来吗？
　　“啊，戏开始了！”米特里有点兴奋的说着，他还没有看过这样的戏剧表演呢！整个剧场鸦雀无声，一个演员走到舞台中央，开始说话：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
　　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
　　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
　　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
　　他们的悲惨凄凉的殒灭，
　　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
　　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
　　还有那两家父母的嫌隙，
　　把一对多情的儿女杀害，
　　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
　　交代过这几句挈领提纲，
　　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
　　说完他便转身下场，大幕拉起，乐队开始奏乐，其他的演员登场。米特里着迷的喃喃自语，“那就是致辞者吗？”
　　哈迪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安静些！”吓的米特里立刻噤声，可是没多久，他又被剧情给迷的忘记了现实，随着剧中人物同喜同悲，颠颠倒倒，直到第一幕结束，致辞者又出来念开场诗，他才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回过了神。赫然发现，公爵已经不见了踪影！
　　米特里顿时慌张了起来，公爵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公爵大人要到哪里去也不会特意告诉他，向来都是他这个贴身侍从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吧！今天居然看戏看的忘记了公爵大人的存在，简直是身为侍从官最大的耻辱！米特里在心中痛斥自己，再没心思去看接下来的表演了，起身就奔了出去，却忘了抬头看看二楼的包厢，浑然不知他家主子就坐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