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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夜中的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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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出房间之后,琴酒又感受到了那股压抑感,而且从玛格丽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低沉的气压让他更有些喘息不过气来。低头他看见了女人暗黑色的高跟鞋,锐利的鞋跟让他联想到不久前还在自己手上大放光彩的匕首,这让他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更加难受。
琴酒,琴酒。
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玛格丽特反复叨念道,像是个玩物一样被提起了一遍又一遍。他觉得这像是在叫他,又不像是在叫他。
这是他拿到“琴酒”这个代号的第二天,也是他第一次怀疑起这个名字的真实性,只因为玛格丽特反反复复的叨念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虚幻。
跟着女人的脚步,琴酒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扇铁门前,铁门的中部有一扇小窗子,两根细细的铁柱竖在小窗子中,像极了监狱里用来关押犯人的的房间会安装的铁门。事实上他猜的也没错,门一打开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浓厚的血腥味,和铁链被拉动的声音。
“老鼠果然比较适合呆在这种肮脏灰暗的角落。”
琴酒听见身前的女人带着轻蔑的语气嗤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声音让琴酒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玛格丽特步伐优雅地走到一个柱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个双手被铁环所铐在墙上,双腿也被固定在地上,整个人只能呈现出跪在地上的姿势,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人。她走动所发出的声响像是惊醒了这个被囚禁住的人,琴酒看见那人睁开了双眼,其中一只眼睛是让他心底有股寒意蔓延而上的血窟窿,另一只眼睛已经有些浑浊。
“好久不见,前任搭档。”玛格丽特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轻松地说道,琴酒看见她扬起了一个笑容,丝毫不介意面前男人狼狈的丑态。
站在离玛格丽特的不远处,琴酒少做犹豫就在玛格丽特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把自己的脚步挪过来了几步,男人身上的恶臭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玛格丽特就像是失去了嗅觉一般,距离男人如此之近也没有半分反应。
“来,琴酒,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前任搭档——你可以叫他,老鼠一号。”
玛格丽特懒洋洋地开口,像是正在伸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微微眯起了双眼,狭长的眼角轮廓让她看起来像个尖酸刻薄,满肚子坏水的女人。最后的“老鼠一号”四个字像是若有所指,至少琴酒从中听出来了毫不留情的嘲讽与凌|辱。
“啊……啊……”
男人长大了嘴,尝试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从男人剩下的一只眼睛中,琴酒看出了足以滔天的恨意,而始作俑者玛格丽特却毫无反应。
甚至,琴酒亲眼见到了女人自然而然地从风衣包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又拨动打火机给它点起了火,放入嘴中吸了一口,然后在空中吐出了一个个烟圈,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不作停顿,一看就是熟练的老手了。
“你想说些什么?老鼠一号先生?”玛格丽特含着烟慢悠悠地问道,又扬了扬眉,做恍然大悟状,“瞧我这记性,这么久没来看你,都忘了你舌头被割掉了,说不了话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聊家常一样,琴酒在男人张嘴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看,黑黢黢的。联想起玛格丽特的话,琴酒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他可以想像出来这男人口腔里是怎样的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酸涩的感觉从胃中涌上。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呢,我是来带给你一个好消息的。”玛格丽特继续说道,尽管在场没有人能够回应她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去见你的同事了,跟他好好讲述一下你这段时间在组织精彩纷呈的经历,我想他一定会很羡慕。”
玛格丽特将烟头扔在地上,提起脚,用锐利的高跟鞋踩在了还冒着缕缕青烟的烟头上,脚尖发力在上面狠狠地转动了下,再次抬脚时烟头已经被踩得变了形。
听见玛格丽特刚刚的话,琴酒以为他们要走了。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从风衣的另一边兜里——没有烟的那一个兜里,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透明的玻璃管,里面墨绿色的液体有些粘稠,在狭小的空间里随着玛格丽特手腕的转动而缓慢流动着。
他看见,玛格丽特蹲下了身子,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那个男人的下巴,向下一拉,琴酒看见了男人因为痛苦而骤然握紧成拳的双手和试图反抗而不停扭动着的身体,铁链随着他的动作而碰撞,发出冷冰冰的,属于金属的声音。玛格丽特的另一只手的拇指向上一拨就拨开了玻璃管的瓶塞,粗鲁地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倒进了男人的嘴巴里。
“这是什么?”琴酒下意识地问道。
“组织送给老鼠们临行前的礼物。”
玛格丽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蹲下而生出褶皱的衣服,顺手将手中已经空荡荡的玻璃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用她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也许是刚刚吸入的尼古丁的效应,她的声音比琴酒第一次听见时还要低沉些。
眼前的景象迅速变得狰狞,快到让琴酒以为自己看了一场二倍速放映的电影。他看见玛格丽特从包里取出钥匙,解开了束缚着男人的铁链。他看见了男人痛苦地低吟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得见嘶哑的喘息声。他看见男人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染上了暗红色,接着随着一阵大力的撕扯,变成了另一个血窟窿。他看见男人因为痛苦,在黑暗中侧倒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长时间未修剪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表层皮肤。
他看见了,几分钟后,男人像是抽筋一样颤动了一下,然后再无动静。
事到如今,琴酒很难再不懂刚刚玛格丽特所告诉的男人的“好消息”是什么了。只怕她口中的“同事”也早就是一个死人了,现在这个男人显然也去陪他的同事了,在地底下。
“漆黑的房间,生锈的铁链,哼,果然是个适合送老鼠下地狱的场所。”玛格丽特声音中带着轻蔑,像是嫌弃男人倒地的身体一样,用她的高跟鞋踢开了些,优雅转身。
随着玛格丽特身子的让开,琴酒终于可以将男人的全貌尽收眼底。
血色的窟窿和身体上浮起的的白斑让他感觉刚刚被压抑下去的作呕感又尽数涌了上来,喉结滚动着,最终,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张开了嘴,发出干呕的声音。
玛格丽特双手抱胸,侧过身来斜睨了捂住自己胸口的琴酒一眼。
“这样可不行啊,小鬼,在这个老鼠遍地走的组织里,你要习惯这样的场景,毕竟以后的这个刽子手可就是你自己了。”
琴酒抬眸,对上了女人平静无波的眼眸。
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