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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内战吃紧,迟巍忙不过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顾梦生左右了,后者的担心也慢慢溢于言表。

      程蝶衣总笑话她,人家不来找了,她却心心念念起来,这些日子提到他的名字竟多到数不胜数。

      她也笑笑就过了。

      终于在一个晴朗到不能再晴朗的日子,迟巍有些狼狈的进了四合院。

      二话没说拉着顾梦生上了他的车。

      顾梦生看着方向是朝火车站去的,不明所以,却释然了。

      “你跟我走吧。”迟巍没有看她,手也独自握紧了,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却在嘴角的颤抖上漏出了他心慌的事实。

      顾梦生笑了。

      ————

      程蝶衣以为顾梦生不会回来了,可她却故作开心的进了院门,嚷着要他陪她出去走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抱住了顾梦生。

      顾梦生立即安静了。

      半晌,她抽噎了一声,紧紧抱住他。

      “没事,我在呢。”

      接着他就听她呜咽着笑起来,奇怪的组合表情却在她脸上相得益彰。

      “他们都走了,我只剩下师哥了。”颤颤巍巍打着哭嗝说完这句。

      程蝶衣手一抖,接着紧紧抱住顾梦生,两行清泪猛的落下:“师哥也只剩下生儿了。”

      封嗓的日子虽是太平平无奇,世道动荡却是怎么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也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但其实,在这个乱世,只有死了,托生了,才是最好的结局,活在世上的才是应该心疼的。

      顾梦生很羡慕早早在那边团聚了的爹娘。

      可也,只是羡慕。

      她还要活着,与她的师哥蹉跎一生。

      ————

      台下坐着的都是兵,解放军,新中国成立的助力者,中华人民的救星。

      虽是些个不懂戏的,看着倒是十分安心。

      依旧唱了《霸王别姬》,全场寂静。

      顾梦生不慌张,程蝶衣不在乎。

      唱的自顾自精彩。

      台下人依旧静默着。

      这是什么场景,砸场子都没这么玩的。

      只有下意识对这些兵亲近的顾梦生心里明镜一样。

      才子佳人,王侯将相,这些个遥远又蒙了层纱一样的艺术,朴实无华的中华人民解放军不喜欢看的。

      咿咿呀呀的,没个头绪,正常。

      程蝶衣唱完了戏这才发现是个什么境况,忽然慌了神,看向淡定微笑的顾梦生。

      顾梦生安慰地回给他一个笑。

      像往常一样谢了幕。

      台下的人才反应过来鼓起掌。

      接着他们又气势又整齐的唱起了红歌。

      程蝶衣吓了一跳,顾梦生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他逃离的身子。

      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下台,两人换回长袍,想着要不要去剪个头。

      毕竟是新开始新气象。

      却被几个兴奋的女兵堵住了。

      “两位先生,你们唱的太好了,可不可以来我们文工团指导一下我们新写的戏?”

      这哪里是请,这分明是挑衅,全场没有一声好,却挤到后台阳奉阴违。

      放到过去,这便算是砸场子了。

      可顾梦生按住了她的手,轻轻笑起来:“指导谈不上,你们这叫创新,新事物肯让我们这些老东西看看借鉴借鉴也是好的啊!”

      程蝶衣不明所以,却在看见顾梦生给的眼神后,也跟着笑起来应和道:“是啊,我们这都是老掉牙了,哪还有人愿意听啊!”

      “不过您看,”顾梦生故作为难的说,“我们刚下了戏,一身的臭汗,头发也长了,总不能这么去组织学习不是?”

      “这样,你们什么时候不忙了,定个时间,我们绝对捧场去见见世面,您看怎么样?”顾梦生继续谦和的笑着。

      那个打头的女孩自然是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高傲的笑着:“那就明儿个下午,你们唱完之后吧,两位先生来××就好。”

      “成。”

      定好了时间,两人搀扶着往外走。

      “鸿门宴?”程蝶衣笑的惠风和畅问到。

      “不好惹,不必惹,”顾梦生咋舌,皱起眉头,“也不能惹。”

      “这才是个破题儿,文章还在后头呢!”说完拉着程蝶衣兴冲冲往外走,“走走走,新中国新发型新心情。”

      ————

      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对艺术来说,这是最好最大胆的时代。

      戏照旧得唱,可台上的却不再是当年的程顾二位老板了。

      瞧着眼生,也不知道是哪个文工团的新人,唱的平平常常,不奢华不低糜。

      合该是离别的戏,却偏生唱出了希望,唱出了激进。

      新中国嘛,孩子们自然是要开心的。

      程蝶衣不赞同的听着,皱着眉头生气起来,想说什么却被顾梦生制止了。

      “师哥您瞧,这孩子们就是有活力,咱们老了,不服不行咯。”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被旁边一个穿了军装的小丫头听见。

      顾梦生状若无意的撇了那丫头一眼,后者得意自满的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那是一种带了希望和骄傲的笑。

      挺好。

      顾梦生也笑了。

      她不敢赌那段忽然出现在记忆里即将到来的十年他们会不会安然无恙,但少树敌总归是有好处的。

      不与人为敌,拱手将戏台让出去。

      情意糟蹋了戏?

      不,戏只是在被革新。

      当初四大徽班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看看程蝶衣的表情,心里也是不怎么舒服。

      四合院。

      “台上的是谁都好,是不是角儿都无所谓,只求他们别糟蹋了祖师爷留的东西!”程蝶衣进了屋才气愤的说出口,“他们那叫什么?!唱的戏文没了戏魂,哪里还称得上戏!”

      “这是在打祖师爷的脸!”声音有点大,顾梦生吓得立马爬了墙头往外看,还好没人。

      “师哥也别气,好在台上不是咱们在唱。”顾梦生跳下墙头,不算年轻的身手却依旧矫健,“他们也没有派别,最多也就算是票友,祖师爷没空搭理他们。”

      “想起来就来气!”程蝶衣狠狠拍了拍桌子。

      “说个更气的,”顾梦生笑嘻嘻的凑过去,“那个媒婆又来给你说亲了~”

      “你怎么说的?”知道她是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遂了她的意,顺着她说下去。

      顾梦生咳了下清清嗓子,坐在八仙桌旁翘起二郎腿,阴阳怪气的说:“哟,周姐,真不巧,程老板不在家。”

      接着又站起来跑到屋中间,一脸谄媚:“您不也得找对家嘛!”

      又跑回去,坐好,打了打长袍上不存在的尘:“奥,我啊,”说着翻出脖子上挂着的被迟巍手下特意送回来的戒指晃了晃,“嫁了,男人走了。”

      又跑回屋中间,一脸吃瘪的模样:“那,程老板……”

      “奥,师哥不忍心我单着,凑活凑活娶了我了。”和善的微笑。

      程蝶衣被她这一通折腾无奈的笑起来:“鬼精灵,我还凑合娶了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不认,我撒泼了啊!”叉腰看着他,脖子上的求婚戒指还闪着光。

      “迟巍在台湾都绿了~”程蝶衣学着她和善的微笑起来。

      “师哥!”四十几岁的人偏生出了十几岁的娇羞。

      时光走马观花,好在他们没变。

      程蝶衣笑着摸摸她的头,兰花指一摆,嗔怒的指向她,用了小嗓直直吊上去,冲破了云霄:“官人,与奴家做件衣衫行不?”

      “有何不可!”顾梦生忍着笑四平八稳的上前一步,拉起程蝶衣的手,另一只手平指门口,“娘子,请!”

      “官人请!”程蝶衣轻移莲步,亦步亦趋。

      一出了门就换了回来。

      顾梦生挽着他的胳膊:“师哥请!”

      程蝶衣少见的大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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