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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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这么大，韦依还是头一回和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共进晚餐。
韦依双手握着桌上那个精致的透明玻璃杯，杯中有大半杯橙黄色的液体，轻轻漾着，她觉拘谨，眼睛紧盯着握杯的手指，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在她的对面，程东铭一直浅浅带着笑，她不敢抬眼看他，心里默默责怪自己。
约莫两个小时前，韦依的老总再一次指使她去给铭烨送一份翻译好的报告书，她本不想去的，可老总说，难得程总那么看重你，再说这单子本来就是你的，现在去跑个腿正好多联络联络感情，那个时候已经快下班，于是老总又补充到，送完报告书你就不用回来打卡了，直接下班回家。
看在直接下班的份上，韦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趟铭烨。
去到铭烨的时候，铭烨公司已经下班，公司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韦依给高微打电话又忙音，她只好交代给前台，本以为就这么完事了，谁知前台小姐带话，说程总让她等一下，这一等就是35分钟。
等到程东铭忙完出来见她的时候，全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光了，韦依也没说什么，大致问了问报告书是否还有问题什么的，结果没说上两句就成了程东铭对韦依等待这么久而道歉，执意要请韦依吃饭。
就是个这么的事情，韦依推脱不掉，就这样被程东铭开着车子带到这间私家菜馆。
这间私家菜馆藏在一个很难找的角落，韦依平日的交通工具基本上是地铁，对其他地方也不是太熟悉，就知道程东铭开着车绕了好多个弯，过了很多个红绿灯，最后才来到这个韦依怀疑在地图上是否能找到的角落。
馆子不大，只有十张桌子，每张木质的桌子中间都铺了一张浅粉色的桌布，桌布两侧直直垂到客人的膝前，桌子上靠墙的一侧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纸巾座，牙签盒，调味瓶，桌布的另外两侧则放着两套白瓷餐具，每张桌子的距离比较宽，看得出店主比较注重情调，而整个餐厅内都有黄白相间的灯光从屋顶折射下来，使得店内气氛柔和温馨，似乎特别适合两个人的就餐。
好不容易，上了两个餐前开胃的小菜，程东铭热情地拿起了筷子：“尝尝。”
韦依点点头，也拿起筷子。
“我总是一个人吃饭，今天难得有人陪，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家小馆子我觉得不错，挺有特色的。”
“恩。”韦依尝了一口小菜，嚼了两下，轻轻点点头。
没过多久，程东铭点的几道小炒都陆续端了上来，韦依看看，六个热菜两个凉菜外加两盅汤，她挨个尝一遍估计也就饱了。
“别客气，多吃点。”
面对程东铭的热心招呼，韦依拿着筷子这个盘子夹点，那个盘子尝点，又不知道是否该说些别的话题来调剂一下这般拘束的气氛，筷子转来转去，终究没开口说半句话。
“韦小姐总是这么斯文。”坐在对面的程东铭放下筷子，拿起放在旁边的餐巾纸擦擦嘴角。
韦依腼腆地笑笑：“我很少出来……很少和……很少在外面吃饭。”一张嘴就结巴，其实她是想说，她很少和不熟悉的人吃饭，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妥当。
“喜欢在家里做？”
“恩，总不能老在外面吃啊。”她说的是事实，这两年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不多了。”
韦依笑笑，没接上话。
“对了，你和高微是同学吧？”
韦依抬头，微微点点头，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那……你怎么就做了行政……？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做翻译什么的？”
“不适合我。”韦依耸耸肩，说得云淡风轻。
程东铭放下筷子，“不考虑换个工作吗？”
“顺其自然吧，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
程东铭扬扬眉，英气逼人的眼眸转了转，“其实你有很特别的地方，呆在飞腾，可惜了些。”
“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她知道，她不是高微，她要的只是一点点单纯的感动，不是每天的新鲜。
韦依承认，她真的不懂得交际，一顿饭下来，她只想快点回家，她不喜欢这么繁杂的人际关系，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在大脑里过滤，这很累。
结束了这顿韦依觉得这辈子最漫长的饭局，程东铭的车子终于驶到她家的小区。
临下车时，程东铭叫住了她：“如果想通了，或者想换个环境的话，可以找我。”
韦依抿抿唇，转脸：“谢谢程总的好意。”
说着，韦依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踏下车子，另一只手突然被程东铭抓住。
韦依被吓住，猛地转脸，程东铭的眼睛正看着她。
那双眼睛，有难过有悲哀有怜惜有不舍，纷繁复杂。
一瞬间，韦依想起了田悦，往事那些片段一下子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的，程东铭那双眸子似乎能一下子看透她的心，似乎在问她，你过得好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和程东铭才刚认识。
而他，他那样看着她，像老朋友一样的担心她，一点也不暧昧。
究竟是怎么了？
“天凉了，该加件衣服。”
听着程东铭无原由地话，韦依的眼睛不由地看向那只被抓住的手，猛地抽回。
程东铭顿觉尴尬，轻嗑了两声。
韦依默默点点头，匆匆道别，逃窜一样下了车。
夜，那么黑那么沉。
黄黄的路灯映在楼门前，荒荒凄凄。
没走几步，韦依听见了几声喇叭声，身子僵了一下才转身，亮亮的车灯晃了她一下。
车灯灭了，唐立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韦依这才发现，自己一脸泪水。
侧过脸，程东铭的车子已经渐渐远去。
“是那辆车吗？”唐立说着就转身，韦依拉住他的衣角。
唐立又转过身，“依依，你……”
韦依握着拳头，用衣服的袖子擦擦脸上的泪，勉强挤出声音：“唐立……我很想他……”
她很想他，那个离开她的他。
唐立僵在原地。
韦依也不知怎么了，唐立的出现让她遗忘多时的回忆一点点找回，而程东铭，一个本不相关的人，怎么就偏偏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决堤？
眼泪没有止住，韦依站在唐立的面前，泪水就那么一滴滴落下。
唐立还是僵住，双手握紧拳。
思念……多么无奈的思念。
田悦，一头干净的短短的黑发，略黑的皮肤，他比韦依高两个头，身体结实强壮，每每笑起来的时候总能看见一排白白的牙齿。
他们的爱情，就是那种纯纯的校园恋爱。
开始，是在那个堆满自行车的破车棚里。
之后的再次相遇，是在图书馆，一个最能擦出爱火花的地方。
像大多数的学生恋人一样，他们在那个图书馆再次相遇之后就慢慢数落起来。
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西单玩，一起去看电影……只是，这些一起有四个人，其中两个就是高微和唐立。
真正确立关系，是在韦依生病的那一次。
那次的表白，韦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一转眼，却是田悦的一辈子。
“不要哭……”唐立伸手捧着韦依的脸，大拇指在她的左眼皮下擦去落下的泪。
韦依抽噎着，明明说好不再哭的，明明已经不哭的，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你这样……小田会生我气的……”唐立说着，声音有些抖。
她答应过田悦，不管以后怎么样，她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她那时候握着他的手，除了流泪点头，就什么也不会。
“依依……”唐立的手在抖，另一只手却握紧拳，很紧很紧，他爱的女人在哭，在为他的好朋友哭泣，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韦依吸吸鼻子，一手拉开唐立的手，胡乱擦擦泪水，“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只会哭……一直只会哭。
韦依微低下头，咬咬唇，又吸吸鼻子，才抬头，带着哭腔：“找我……有事？”
唐立的眼睛又是很黑很黑，像夜那样，沉沉的，他看着韦依，又是那副似有千言万语的表情，但仅仅是一阵，他说：“你等等。”
说着，他转身走到车子旁，拉开车门，拿了几个袋子出来，又走到韦依面前：“先上楼。”
韦依点点头。
电梯一路上行，在韦依住的那层停住。
进了屋，韦依给唐立倒了杯热水，她有些累，懒懒地窝在沙发的一侧。
唐立将他拿的几个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都是一些床单枕套什么的，还有些精致的靠枕套之类的。
“你要干嘛？”
“给你看看样品。”唐立说着，又从袋子里翻出几本彩页册。
“什么样品？”韦依随手拿起那个靠枕套看了看，鹅黄色的布面上绣着些花纹图案，四周有柔软的蕾丝，看着很温馨。
“这里还有些其他的品牌的画册，你帮我看看，以前你最喜欢这些东西了，我想着你应该比我懂。”
韦依不太明白地看看唐立，接过画册翻开，里面都是一幅幅居家用品的东西，简单精致美观，但上面标的都是英文，韦依翻翻价格目录，折算一下人民币，都不便宜。
“不错……是不错……不过你不觉得贵了些吗？”韦依想想，又问：“你准备……结婚吗？”
“要是和你的话，也行。”唐立坏坏地笑笑。
韦依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刚才哭过的眼睛有点红肿，看得唐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啦，我是想开家居家用品店。”
“在哪？”原来是正事，韦依眨眨眼，觉奇怪：“你不是在英国帮你爷爷打理生意吗？”
“生意不怕多嘛。”唐立喝了一口热水，眼睛恍惚了一下。
“真能折腾。”韦依压根儿没多想。
“我对这些不太在行，你帮我挑挑，我想做个代理，又或者代销什么……都行，你看看哪些款会比较好……以前你出去逛街不都喜欢看这些吗……恩……我想或者你可以帮上我的忙……”
韦依被唐立弄得有些晕，什么跟什么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想着开居家用品店呢？那是她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的东西……韦依低头翻着画册，那一幅幅美丽温暖的图案像烙印一样印在她的心上，曾经的她，最喜欢这些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
怎么……她一直都想不起来了呢？
怎么她这些年就忘记了呢？
曾经她喜欢的，还有可爱多冰淇淋，还有麦当劳的麦香猪柳蛋堡，还有黑巧克力，还有看了N遍的《情书》，还有那辆银色的自行车，还有那个名叫田悦的男人……
到底是什么，让记忆变淡，让回忆变残忍？
两年，她痛了整整两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