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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攻的第一层马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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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城少主十六岁的生日,这在城中是件大事,当然需要热热闹闹地大摆宴席。

      这一日美酒佳肴的香味飘满酆都城。从清晨开始喧嚣,在黄昏逢魔时刻气氛喧腾至高潮。

      在外无处容身的各方牛鬼蛇神,只要入了酆都城,就能享受酆都城主活阎王阎于野的庇护,唯一的代价就是向城主臣服,听凭城主驱使。

      可以说城中新人老人不论男女老少或曾经在外行善为恶,认可的只有城主。

      然而自从十六年前这座世外鬼都有了少主,到如今,那么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竟渐渐成了众人心中仅次于城主的需要敬畏小心翼翼伺候的存在。

      就说这会儿——

      狂欢宴会上虽气氛热烈,可人人皆神经绷紧着,时不时偷觑一眼那高位上自斟自饮的华服少年。

      阎履霜莫测诡谲的脸色令那些惯会看脸色的伶俐人头皮发麻心中忐忑。

      他不能暴露出心中真实的疑惑和忧虑,必须佯装出嚣张高傲,甚至必须开开心心得意洋洋。

      因为大家都知道酆都城的少主渴盼十六岁后出城闯荡已经很久了。

      按照他重生前扭曲恶劣的性格,他高兴的时候反而最令人紧张。

      众人眼中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小魔王,行事最出乎常理。人人都相信,即将离开酆都城去祸害世人的小魔王一定不会放过眼下的时机。毕竟,小魔王离开后这群人将会有很长时间不用被小魔王欺负了。

      他们觉得小恶魔怎么会让他们在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就开始过上不被欺负的好日子?

      果然,阎履霜一来就命人将宴会上所有的荤菜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一概撤下,全部换成瓜果蔬菜!

      这些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家伙,修行路子五花八门。如今灵物枯竭,珍贵难得,他们修行都甚是艰难,很多人早就不能像传数百年前修真界光辉灿烂时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虽然都为修士,相较于凡夫俗子,在寿命、体魄、力量等诸多方面优越许多,然而他们没能辟谷,也需要吃喝拉撒,有的人口腹之欲跟凡人已没什么差别。

      能来酆都城的人,又有多少是能秉持清修苦行遏制欲望的?当然是吃喝随性,酒肉不戒。

      城主威严慑人,但在吃喝一类的小事上,从来不过问。

      阎履霜这么一命令,众人面面相觑,瞅着那些在他们眼里是给猪牛羊畜生吃的草,纷纷面染菜色。

      没有肉喝酒的滋味简直没劲儿极了。

      有人忍得了刀剑加身,血流如注,只要还有一条命,总是青山犹在还有柴烧。可这人多半忍不了一根鸿毛搔脚心。

      不能大口喝酒的同时大口吃肉,就是这么一根不断搔着他们脚心的可恶鸿毛!

      这便罢了——紧接着他们就听到阎履霜蛮狠无理地要求只要他这位少主在城里一天,所有人都必须吃素!

      虽说某位少主即将出城闯荡,但浪子终有一日要回家的。所以大家实在庆幸不起来。

      “如果让本少主闻到一丝肉味儿,本少主便把那耐不住吃肉的人千刀万剐成肉片,炖成一锅好菜,让大家开开荤尝尝人肉的滋味儿!”

      阎履霜斜睨众人,那张青涩未褪尽但已绮丽尽显的面庞上满是天真无辜,烂漫美好的样子,就像刚才霸道的话并非出自他的口。

      当下就有新入城还未将地盘踩熟的人霍然站起,横眉冷目指着阎履霜怒道:“我等敬服的是城主,你这个小娃儿就算是城主的种,也断没资格对我等指手画脚,辱人太盛!”

      按照阎履霜重生前的性子,眼前这个冒出来的傻蛋儿,接下来就该被他拿来折腾取乐至死方休。

      可现在阎履霜的性格变了。他瞅着这傻不愣登不知死活的家伙,正想着怎么不违自己原本人设地把这人囫囵收拾了,就猛地听得大笑,方才正跟他叫板的汉子身体一震,双眼瞪圆!

      那汉子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就见得一个血窟窿迅速由小扩大。

      他喉咙地发出咯吱声,疑惑又茫然,想要转身去看,然而他已经没有命去看谁是夺他性命的凶手。

      噗通一声汉子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阎履霜瞥了一眼,面色淡然地道:“你在我酆都城地界杀我家养的蠢狗,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不会揍你?”

      回应他的是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只见得天际一道流光,转瞬人影已至近前。众人看清均是双眼圆睁,脸上透露出克制不住的羡色。

      那人一袭黑袍,衣袂飘飘,身下坐骑乃是一头巨大的金翅鹏鸟。双翼一展,颇有些遮天蔽日,在天光还未完全消失时,落下的阴影几乎将所有人都笼罩了,卷起的风沙逼得一群人纷纷以手掩面,多少有点儿狼狈。

      唯有阎履霜端坐,面无表情地瞅着来人从大鹏鸟背上稳稳跃落在地。

      ***

      修者式微归式微,庞然大物仍旧是庞然大物。某些人处在这些庞然大物里,自然能拥有许多修者梦寐以求的资源。

      所以许多人都无比向往那些个庞然大物,尤其是排第一的昆仑山和排第二的九霄仙国。

      世人将两者分出个第一第二,实际上这两者的实力谁强谁弱,怕是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清楚。

      阎履霜一向将昆仑山山主戏称为大佬,九霄仙国的王上谑称为大鳄。

      大佬和大鳄两人究竟活了多少岁数,修为如何,有人猜测这二位至少已活了千岁,修为已至渡劫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飞升成仙。

      许多关于这二位的传言里,两人不知结了什么怨而水火不容,自然连带着他们掌控的势力也都互相看不顺眼,不死不休。

      酆都城与这两个存在相比,别看排在第三位,实际上无论底蕴还是势力都差了太多,充其量,酆都城在他们面前,只能算个小婴孩。

      而眼前这笑嘻嘻看向阎履霜的家伙,正是来自于二者中的九霄仙国,是大鳄替其继承人琏赟太子精心挑选培养专供太子驱使的九曜星官之一。这人在外行走时,自称姓名为秦千劫。

      此子既然能成为仙国的星官,其风姿容貌和心智能力必然在天之骄子的行列。

      ***

      “我当然不会把少主放在眼里——”秦千劫一开口就让人紧张,可紧接着他话锋陡转,竟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只会把少主放在心里。”

      这近乎是调戏了。换做别人,怕是昏话刚出口舌头就该被拔了,但众人认出秦千劫后,就知道今儿不仅这人跟少主打不起来,还能帮他们转移少主的注意力,让少主离城之前少折腾他们。

      十六年前,酆都城与九霄仙国建交,自那时起两边往来不绝。大概在阎履霜七岁之后,那位仙国的王竟将自己的九曜星官之一扔了过来,说是他见了酆都城的少主,心里颇为喜爱,故将九曜星官送一个过来做少主的玩伴。

      要知道,九曜星官本该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再加上九霄仙国的地位,这无疑对酆都城少主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然而阎履霜在秦千劫面前,从来就没有卑微过,更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从两人孩童时相见,阎履霜就隐隐居于上,秦千劫倒也跟他嬉笑怒骂,可隐约总是以他的意志为主。

      “你的心太拥挤,可别拉我去凑热闹。”阎履霜玩笑道。

      他的本意是指秦千劫效忠于自己的王上和太子,却不想对方还跟他装傻充愣。

      “我心里可只有少主一个。”秦千劫越说越没谱,“少主怀疑我,可是在吃我的醋?”

      言语你来我往中,秦千劫已经坐在了阎履霜对面。

      “你想我吃你的醋,先把你胯|下孽根割了,再去跟阴阳境的那些人讨点药,变成个女人,我兴许瞧着你有意思,指不定图新鲜好玩便尝尝你的滋味……”要说嘴巴上没下限没节操,阎履霜也绝对不会输人输阵的。

      阴阳境在东边儿,那里盛产不男不女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人,据说独特的功法和药物双管齐下,就能随时随地逆转阴阳,跟别人交往时能享受双倍的快乐。

      秦千劫听了这戏谑的话,凝望阎履霜的双眸里似有某种情绪涌动。他嘴唇抖动了一下似要说什么,最后化为唇边一抹意味幽幽的浅笑,收敛了方才狂狼不羁的姿态。

      阎履霜跟什么都没发觉似的,早扭头遥望下方憋屈的人群,瞥一眼索然无味的本该是助兴的歌舞,无聊地打了一个哈切。

      “少主似乎有心事?”秦千劫自认颇为了解这位酆都城的少主。

      阎履霜看也不看他,不回话,双目渐渐放空,似已沉浸在思绪里。

      秦千劫脸色微微黯然,但转瞬他又恢复飞扬的神采,拉着阎履霜要一起喝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今天是少主的生日,我应该敬少主三大杯!”

      喝酒误事。今儿宴会的酒纵然是修士喝多了也能醉得一塌糊涂。搁在以前阎履霜在自己家里自然是放心大胆,哪里需要小心谨慎,但现在不同。

      他把秦千劫塞到他手里的酒杯就那么捏着,不喝掉只一个劲儿把玩,直等到敬酒的人仰首干掉了三大杯,他还是那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模样。

      “阿霜——”秦千劫把‘少主’换成了一个亲昵的称呼。他笑容灿烂又带了点儿不自在,直直望着阎履霜道:“我知道过了今天,你就能出城了。我想请你跟我去一趟九霄仙国,我特意在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里全是真诚的期待。

      一直从容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保持自己人设的阎履霜忽然就被对方眼里的神光给刺痛得心中有些把持不住。

      他心底的阴影翻腾而上,迅速击溃了他的克制——

      阎履霜知道秦千劫心悦他。

      纵然曾经年少轻狂时他对此无知无觉,肆意挥霍对方的心意,在被陆无咎抓走囚禁后,发生那件事时,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知道是陆无咎关押他的地方太隐蔽,还是陆无咎道貌岸然在人前太能装模作样,阎履霜煎熬着,起初心底有一丝丝期盼——

      他希望有人能找到他,救他出去,然而一日日过去,他承受的索取和痛苦在不断增加,他期盼的心却越来越冷了。

      几乎绝望时,秦千劫竟然出现了。他只身一人闯入,生死置之度外——在当时陆无咎的修为诡异地暴涨,几乎能睥睨所有人,唯二能够与之一战并打败他的,怕是只有昆仑山和九霄仙国那二位了。

      秦千劫在陆无咎手下竟走不过三招。他被揪拿到阎履霜跟前,亲眼目睹了后者的可怜狼狈。

      黑化的陆无咎心思之变态,已非正常人能揣测。但深受其害的阎履霜明白,对方是在嫉恨当初他与秦千劫关系莫逆。

      但陆无咎耿耿于怀的岂是仅这一点?他最恨的是秦千劫对阎履霜的暗恋,还有那一丝丝如星火般可能得到回应的希望。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又是打小认识算得‘青梅竹马’。阎履霜排斥他的爱慕,却对秦千劫含而不露的披着知己情谊皮囊的爱意全都接受。若非是他将人掳走囚禁,只怕秦千劫温水煮青蛙,终有一日会将人煮熟成功吃入腹中。

      光想想陆无咎心底的黑暗便无法安歇。他把秦千劫抓住没在第一时间杀死,图的就是满足他某种险恶用心。

      他已经没了丝毫应有的羞耻之心。他竟让秦千劫跪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肆意享用秦千劫所不能拥有的美好。

      秦千劫被制,无法行动,只能目眦欲裂冲着陆无咎大骂。他看着心爱之人紧闭双眼,潮红的脸上写满了羞辱愤恨痛苦,然而就算这般浑身糟糕,阎履霜的容色姿态仍旧能给人一种病态疯狂扭曲的美。

      阎履霜承受的折磨,岂是被人无休止的压榨索取?陆无咎的变态哪里是将他霸道占有就能慰藉的?

      陆无咎说过让与他骨血相融,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不是放的空话。

      阎履霜成了一道独属于陆无咎的美食。字面意义上的美食。

      同样,陆无咎也甘愿成为阎履霜的一道美食。亦是字面意义上的美食。

      残酷,自虐,疯狂,陆无咎凭一己之力生生把他自己和阎履霜都折磨到失了人性,变得疯魔。

      ——这直接导致阎履霜重生后再也闻不得肉味儿。他会下令酆都城众人不得在他面前吃肉,并非仅仅出于恶作剧。他实在被那人|肉的味道恶心入了骨入了魂。

      秦千劫当然将二人忽为‘美食’那一幕看在了眼里。

      不忍看,陆无咎却强迫二人直视彼此。阎履霜黑沉沉充满死寂的眼神对上秦千劫痛心愤恨到几乎迸出血的眼。

      阎履霜突地嘴角一咧,勾出一丝鬼气森森的笑。他嗓音粗粝嘶哑,却染着丝丝情|欲未退的色气,慢吞吞地道:“千劫,让你看见我这样,真是对不住了。”

      秦千劫嗓子眼里似梗了沉重的东西,几次张口他都无法言语,只能怜爱痛惜的一遍又一遍颤抖地唤着阿霜,阿霜……

      阎履霜无动于衷,甚至神色变得冷漠危险。他低笑了一声,瞥了一眼一旁负手冷眼观看的陆无咎,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从他眼里滴落。

      “我生来荣耀,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今日沦落到如此境地……”他顿了顿,压抑着继续道,“时也命也,我奈何不得,但我总是还想给自己存一分体面。”

      说着他死死盯住秦千劫,眸光似温柔似冷戾,语气却像是昔日两人把酒言欢时那般和睦随意:“千劫,我这样子本来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现在多了一个你——如果你活着,想到这个秘密有被泄露的风险,我心里的难受痛苦就会更增一分。我知道你一直都待我好,现在也请你继续好吗?”

      “千劫,你去死吧。下到了地狱,也请替我保守秘密。”

      秦千劫身体一震,僵立当场,似是没想到阎履霜会说出这样一番自私扭曲的话。

      陆无咎却大笑起来,像被取悦了。他一手爱怜地抚摸着阎履霜的头发,接着在后者红艳的嘴唇上夺取了一个深入缠绵的吻。在两人平复呼吸时,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阴沉。

      喜怒无常说的就是如今的陆无咎,他早就不复当初真诚守正的模样。

      “你故意这么说,想让我放他一马?”陆无咎掐住阎履霜的下巴,让他露出了十分难受糅杂隐忍的表情。

      阎履霜连骂对方的劲儿都提不起了。很多天了,他在面对陆无咎时都是闭口不言,沉默反抗。

      他在被折腾到如此地步都还有硬骨头,让陆无咎既着迷又更想逼他崩溃。

      但在这时候阎履霜终于开口了,他的态度仍旧矜傲。他道:“他活着是受罪,死了岂非大家都痛快?”

      陆无咎沉默半晌,忽然冷笑道:“没人能得到解脱。”

      话音一落,他手心阴诡邪气吞吐,一把漆黑的长剑浮现,他一把握住,剑身上立时黑气环绕,尖啸似鬼哭的剑鸣声像是要把这一方洞窟给掀了。

      “啊——”秦千劫猛地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殷红灼热的血瞬间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没人看清陆无咎怎么出的招,他像是一动不动,秦千劫的眼睛就已毁在他的剑下。

      紧接着陆无咎捣毁了秦千劫的元婴,断了他的经脉,彻底绝了他修炼的道途。

      阎履霜耳听身边发生的惨叫,漠然地双眸垂敛。只是他撑在地面的双手,十指已硬生生抠入那坚硬的石料中,指甲崩裂,鲜血淌出,像是绽放了殷红的花朵。

      对不起。他心道。因为我而死,不值当。活着总还有机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老攻的第一层马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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