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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老公的第一层马甲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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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阎履霜正在客栈大堂里一边用早饭一边旁听其他桌的人闲聊。从前他不是这般能放得下身段跟普通人厮混在一块儿。现在么,或许因为死过一次,他转了性儿,开始能领略凡俗烟火气的美好和鲜活。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谈论着各地的奇闻异事,或是嬉笑或是拍桌或是愁眉,人间百态不一而足。阎履霜就着那些零碎杂乱的旧事或新闻下饭,一个人在那儿津津有味,直把一旁忧郁了整宿现在食不下咽的秦千劫看得发愣。
他自以为最了解阎履霜,可似乎在不经意中对方已悄然改变,变得陌生,与他渐行渐远……
“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刚从外面进来做下的汉子面上带着诡异的兴奋,却又矛盾地还存在丝丝遏制不住的畏惧。他扯高嗓门刚冒了一句,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哗众取宠又或者怕惊动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立刻如同被捏住了喉咙似的,音量降低,还一手拢着嘴压着嗓子对桌上其余与他同好的人急促地道:“……那位陆家的无瑕少爷,今儿早被人在海上发现——嘶——惨呢!好好的金贵公子,听说被人弄碎了全身的骨头,五脏六腑重伤,双手被海鱼啃没了,连脸也被咬得破破烂烂惨不忍睹……”
秦千劫早被那人第一声叫喊给惊回了神,这才注意到阎履霜似乎对陆氏无瑕公子受伤一事很上心。
少年一身闲适荡然无存,肃然的表情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阿霜……”秦千劫伸手想要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却见对方噌地站起,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秦千劫不要多问。
阎履霜怎么也没料到这节骨眼儿上陆无瑕会突然遭袭。他再没心思享用早餐,起身几下进入他的客房,在秦千劫想要跟进来时,手疾眼快地将门扯了过来。
秦千劫愕然,就听阎履霜低声道:“给我独处一会儿的空间。”说罢,啪的一声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上了。
阎履霜走入里间,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魔方。他转动魔方,很快将整个魔方统一成红色,接着只见魔方竟亮了起来,一道光束射出,落在一米外形成了一些事物缩小的模样——
如果某个受伤的人在这人,定能认出此刻魔方呈现出的景象正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茫茫海面,巨大的漩涡气势惊人,在其中无力挣扎的渺小人类如同蝼蚁。
阎履霜凝眉边看边深思。这本是陆氏的地盘,没想到陆无瑕在自己地盘上也能出事。他想跟自己一直追查的事一比,两者之间存在联系吗?
昨日他扮作女人跟陆无瑕逢场作戏那么长时间,除了迷惑对方打听一些信息——这事儿他并没抱多大期望,和让对方也看了那破书的内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将一个珍贵的炼器造物偷偷放到了陆无瑕身上。
此刻他手中的魔方就是那炼器造物的一部分。留在陆无瑕身上的那部分,极其细微,肉眼不可见,能够牢固地吸附在人的皮肤上,记录携带者的所见所闻。
阎履霜能得到这炼器造物,亦是偶然。酆都城收留的修士鱼龙混杂,来路有的平常有的却很令人匪夷所思。他们或许不是人人都身怀奇珍异宝,但差不多都带着些多年的身家。其中有一些很有趣的小东西,非常好用且稀有。
他在酆都城喜欢在众人中探秘寻宝,这奇特的炼器造物就是他从一个不起眼的人手中讹来的。
知道的人很少,包括他那对父母对此都一无所闻。
不过,这炼器造物有一些使用上的小瑕疵——这东西虽可以同步传递目标的所见所闻,却不好使用此功能,因为这时候的灵力波动会稍稍增大,容易被人查知。
所以阎履霜为了发挥这小玩意儿的最大功用,不得不谨慎地定时查看其中的记录。
此时在陆无瑕卷入漩涡中后,画面就摇晃得十分剧烈,根本不能看出完整的影像,只听得轰隆的水声震耳欲聋,将陆无瑕的惨叫完全遮盖了。
过了片刻,漩涡竟慢慢平静,海面又恢复成温顺包容的模样。陆无瑕从水里浮出,浑身上下软软的就像没了骨头。
殷红的血在海水里泅开,如同绽放了一朵妖异的花。
这时画面边角里露出了一截衣袍下摆和一个人的脚。那脚的主人毫无障碍地踩在睡眠如履平地。
画面的范围始终没将那人囊括进去。阎履霜有些着急,却只能从对方露出来的一块衣角和一只脚猜测对方的心思。
那人似乎居高临下地看了陆无瑕的惨状许久。不知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过节,但阎履霜从对方接下来的行为看出些异样……那家伙可能心理变态。
他或许有控制海兽的天赋,又或者有其他本事,只见陆无瑕身侧的水里冒出无数细长如蛇滑溜溜的小东西,缠绕在双手上。昏迷中陆无瑕胸膛剧烈起伏,不自觉地露出挣扎的情态,忽然他刷地一下睁开眼,鼓得几乎要离开,里面满是痛苦和恐惧,但却涣散迷蒙,显然人没清醒。
“啊啊啊——”在陆无瑕的惨叫中,那些缠绕他双手的小东西缓缓松开,露出一双只余森白骨架的手。
陆无瑕的痛苦并没有完。幽幽的水中突然浮出一具被水泡得发胀狰狞可怖的死尸。
那东西明明毫无生息,却在靠近陆无瑕时脖子扭动抬起了头。它抬起腐肉包裹的手臂,用似乎也是被海兽啃得只余下白骨的手,粗暴地掰开陆无瑕的嘴,探入其中咔擦一声轻响取出了一样血糊糊的肉条。
那是陆无瑕的舌头。
*
当门打开时,秦千劫见阎履霜神色虽平淡但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阿霜……你……”
“我们今天继续在坠月城逛逛——”阎履霜打断道,“听说此处地下有暗市,我们不如去瞧瞧?”
*
如果没有门路,寻常很难进入坠月城的暗市。九霄仙国势力覆盖范围广,坠月城也在其中。秦千劫本来想动用他身为九曜星官的权力,但被阎履霜阻止了。
修者的世界在某些事情上跟凡俗人都一样。没有门路用灵石很容易就能砸出一条路。
阎履霜不缺灵石,于是他出手阔绰,很快就被迎入了暗市——那些常年幽伏在暗市里的牛鬼蛇神,也很快就收到有个愣头公子来到暗市的消息。
*
“这可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阎履霜瞅着暗市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摆出来的各种不能光明正大拿到世人眼前的‘宝贝’,似笑非笑的道。
坠月城这位置,从前还建立过其他城池宫殿诸多名宅,但昔年发生过灾祸,使人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些无人的废墟渐渐沉入地下,后来的人在其上再度修建城池,重复繁华,而那埋葬在地下的昔日似锦烟云就成了复杂的迷城。
很快有人发现迷城中有利可图,聚集一伙人在此慢慢地形成了暗市。
阎履霜和秦千劫两人都做了伪装。他这一日来除了游玩,还准备找个人办一件事。
这坠月城的暗市号称只要付得起价,没有办不到的事。根据上辈子的记忆,阎履霜兜了两圈后,就找到他想找的人。
一家门上牌匾欲坠不坠的棺材铺子。他走进去只见一个腰背佝偻的白发老人正在给一架棺材刷漆。
阎履霜将一个铁皮匣子放在一具打开的棺材里,然后合上棺盖。
他在阴暗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棺材铺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形貌丑陋的侏儒不知从什么角落里钻出来的,滴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阎履霜,半晌道:“阁下的事我们接了。”
“那我静待你们的消息。”阎履霜说罢扭头就走。秦千劫游历的经验不少,却没细致到每个地方每个势力都去了解。他一头雾水,不知道阎履霜在弄什么玄虚,有心想要问,一看到对方的脸色就又把话憋住了。
这一出去他们径直去了拍卖场。
来了暗市如果不去拍卖场将是一大憾事。阎履霜上辈子可没少来暗市的拍卖场里鬼混。
他挥金如土,缴了灵石,让人给安排了贵宾包厢。当两人坐定,各种精致的吃食一一端来,阎履霜翻开这一日拍卖的名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在外人多耳杂,很多事不好说出口,秦千劫看了阎履霜几眼,心中叹气,也把名册拿过来浏览。
他们一个在酆都城,一个在九霄仙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暗市奇珍异宝虽多,可也很难入他们的眼。
阎履霜没看几眼就将名册扔在一旁,看了会下面的拍卖,其他人竞拍得很激烈,他却无聊的打起了哈切。
快到尾声时,突然整个场内的光线一暗,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走上高台,冲四面拱手行礼,然后高声道:“今日的拍卖本该到此结束,但在方才又有位贵人送来一个奇珍。”
说着他拍拍手,几个赤膊修士应声而出——他们抬着一个巨大的方形透明储柜,里面充满了清澈微微泛着蓝色的液体。
那里面空无一物,人们有些奇怪。
这时男人挥手让赤膊修士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贝壳。
他把贝壳贴在储柜上,然后注入灵力,没一会儿天籁般的歌声从贝壳里传出,有识货的人分别出那意味着什么,不禁一阵骚动。
果然,很快透明储柜中显出一道纤长的人影。
身段柔媚,银白发丝在水中轻舞飞扬,但那冷锐的眼眸里却似寒冰包裹了烈火,令人一眼望入就像是瞬间置身在冰火两重天中。
上半人身下半鱼尾,鲛人!
而且是雄性鲛人!
这鲛人身上覆盖着一层细密贴合身体的鳞甲,将他曲线流畅有力的美好身体彻底地展露在人前——这在人看来,竟比赤果还让人移不开眼。
鲛人尖尖的耳朵微微摇动,看来能听到储柜外的声音。他在水中悬停了一会儿,就扭动腰身四下来逡巡,看样子想要找出储柜的破绽。
数百年来鲛人绝迹,深藏大海,许多人费尽心思都求而不得。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条珍贵的鲛人,这拍卖场内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要知道鲛人全身都是宝,不论活与死都非常有价值!
阎履霜脸色凝重。本就不怎好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上辈子这段时间他也在坠月城,从未听说过暗市出现鲛人。
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改变。阎履霜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眸中浮现锐意。
今儿这鲛人他要定了。他倒要看看究竟还有什么猫腻!
*
竞价异常激烈。
储柜应该装有什么特别的炼器造物,鲛人左冲右突,撞击了多少次都没弄破它。
鲛人应该听见了人们在争夺他,不禁愤怒地龇牙,十分性烈。
见此,有人道:“鲛人难以驯服,谁买到手总不能将他杀死。活的总比死的有意思,难道没有办法控制住他?”
主持拍卖的男人从容不迫地道:“这鲛人野性凶悍,卖主说为了抓他损失了不少人手,所以为了方便他以后的主人少些烦恼,卖主调配了些药物……”
男人用手在储柜上拍了一下,就见几道红色的液体被注入,那鲛人连忙避开,却还是中了招,身体软了下去,委顿趴在在柜底部。
又有人道:“听说鲛人可以自由在鱼尾和双腿之间转换,不知这只鲛人能不能办到?”
男人笑眯眯道:“当然。”
说着他又拍了一下储柜,只见那储柜一截一截消失,转瞬只余下一个底部。高台下方就是暗河,柜中的水溃散四流,几下流了个干净。
鲛人整个暴露在空气里,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鱼尾分化成了两条长而白净的腿。他身上的鳞片也迅速褪去,露出光滑细腻的肌肤。
银白浓密的头发长及脚踝,如一条薄披风覆盖在他脊背上,垂落在他身体两边,恰恰遮掩了一些隐秘的部位。
然而毕竟不能遮挡完全,露而不露的让他显得更加诱人。
于是投向他的目光变得灼热——众修士中可不缺喜好玩弄男色的人。
鲛人知道羞耻,自尊很强。他蜷缩在地上,微微抬首环视四周,眼眸中蓄满了凶狠和杀意。
此情此景,勾动了阎履霜的心神。
他忽然记起上辈子他被剥掉身上所有衣物,赤身/露体,丧失所有尊严,被陆无咎羞辱。那充满欲望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是火红的烙铁,烫入人心扉!
秦千劫很意外会在这里碰见鲛人的拍卖,但更让他意外是阎履霜的行为——少年竟脱下外面的氅衣,扬手一扔,宽大的氅衣飘飘落下,恰恰罩住鲛人的身体。
那鲛人揪住氅衣支撑起身体坐在地上,将自己不好暴露人前的部位包裹住,抬头向阎履霜望去,四目相对,后者眸中无波无澜。
竞拍再次火热的开始!
秦千劫见阎履霜对鲛人露出怜惜,终于憋不住问:“你打算买下他?”
凭借他们两人储物戒中的灵石宝物,买下这条鲛人绰绰有余。
阎履霜阖眸沉思。在此起彼伏的竞拍声中,他冷笑道:“我才不花那个冤枉钱。”
谁拍得他就给谁捣乱!
*
最终高价获得鲛人的是一个容色凶戾的男人。钱货两讫,他带走鲛人的同时,也有无数觊觎鲛人的尾巴跟了上去。
作为尾巴之一的阎履霜和秦千劫,并没急于动手。他们两把先表演的机会让给了那些急不可耐的家伙。
事实证明那买得鲛人的主儿修为不错手段亦不差。几下里试图半路打劫的人都栽在了他手里。
到了后来没人敢出手了,阎履霜才出手。
他跟秦千劫两人年纪虽小,修为可不低,再加上两人手里防身的攻击的五花八门的东西,两人协作,没费什么功夫就放到了那男人。
鲛人被用了药,还被套了锁链,被禁锢在床榻上。因为这些天总有人骚扰,鲛人除了被人摸摸小手脸颊,其余的亏倒是没怎么吃。
阎履霜在鲛人水润的眸子望来时,仅嘘了一声,然后弄断了那些颇为麻烦的锁链。
完了,他见鲛人还躺在床上看着他,身上的衣物仍旧是那件氅衣——也不知这些日子鲛人是怎么让那男人同意保留氅衣的。
“你难道不能动?”阎履霜问。
鲛人双手撑着床坐起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然后不言不语地看向阎履霜。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带着一股奇特的魅惑之力。
阎履霜眨了眨眼,伸手轻佻地挑起鲛人的下巴,悠悠道:“别这么看着我。你的眼睛对我可没什么用。”
鲛人也不生气,只挪了挪将自己的下巴移开,然后将散乱在脸侧的发丝撩到而后。
“你是不是第一次鱼尾化成双腿?”阎履霜很快看出了症结,“你的双腿不会走路?”
鲛人点了点头,很乖巧很温顺很无害,没有那天拍卖场的凶狠野性。
阎履霜一看两人的身高体格——鲛人比他高,但身材纤长,可这长胳膊长腿的,他这个还在发育中的少年郎,抱起来估计会有些尴尬。
这时候秦千劫赶了进来,一问得知鲛人不能走路,当即道:“我来带他走——”说着,作出要把鲛人扛在肩膀上的架势。
原本乖乖的鲛人却一下暴躁起来,很是排斥秦千劫,冲他龇牙低吼,活像遇见陌生人炸毛的小猫。
阎履霜无奈,最后将鲛人背了出去。
*
鲛人的容貌很容易吸引外人的目光。阎履霜把他带走后,就火速找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将鲛人安排在里面将养身体。
用在鲛人身上的不知名药物对他有很强的限制。鲛人只有些力气供他起身抬手,其余的动作就别想了。
他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回归水里,正好方便阎履霜留下他。
鲛人不好离海水时间太长。阎履霜将小院池塘里的水换成海水,让他泡了进去。
那双不能行走的长腿一遇水就变成了银色的鱼尾。鲛人在水中游了两圈,轻轻摇摆着自己的尾巴,然后游到池边儿双臂趴在岸上,抬头静静望着阎履霜。
阎履霜本来想避开与鲛人对视——因为鲛人的眼眸天生带有迷惑性。但在他移开时,鲛人伸手扯了扯他的裤子。
心有所悟,他低头直视鲛人,一瞬间只听到脑海里有个清冷的声音道:“我的名字是银鳞,你叫什么?”
“阎履霜。”他扫了一眼鲛人的银发银尾,心道这名字倒是直白简单。
银鳞没解释他为什么不开口说话,非要用这种精神上的声音在别人脑海里说话。
“你怎么会被人抓住?”阎履霜问。
银鳞面露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海里,突然遇袭,醒来就被人关起来了……”
阎履霜心底暗暗觉得奇异,这鲛人如此容易就亲近他了,他原以为还需要多费些功夫让鲛人对他放松警惕呢。
“你现在还不能回到海里,你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阎履霜温声道。
忽然响起一声肚腹咕咕的叫声。鲛人像是受惊一般双手一推岸边,游远了些。他抱着自己的肚子,尾巴无意识地在水里划来划去。神情里露出些窘迫。
“你饿了。”阎履霜感到好笑,蹲身瞅着在几乎要整个沉入水中的鲛人,轻声问,“你告诉你能常常吃的是什么?我没怎么见过鲛人,不清楚你们能不能跟岸上的人吃一样的食物。”
鲛人生活在深海,还能吃什么呢?瞥了一眼银鳞不经意张嘴露出一点点的尖牙利齿,阎履霜心中已有数。
“你先等等——”
阎履霜快去快回。他拎了一桶活鱼,放在岸边然后对冲这边探头张望的鲛人道:“仓促之间,我也不能找到更好的,你先凑合凑合吧……”
见鲛人没露出排斥的表情,阎履霜把鱼一股脑倒入水中,立刻就见鲛人非常欢快地追逐那些活鱼。
他坐在岸边看着,脸上带着笑意。
而另一旁秦千劫默默地注视着他。
一只鸟儿飞到池子旁的树上,似好奇地往这边看,黑豆似的小眼睛里一闪而过妖异的光芒。
*
坠月城陆氏的宅邸里,一间最为偏僻幽暗的小屋中,一个人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般静静躺着。
许久他睁开眼睛,其中一闪而过阴暗和嫉妒。
当他再度闭眼,一只乌鸦从屋顶振翅而起直冲天穹,长拖的一声呱,透出无限凄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纵在白日亦没来由烟瘴弥漫,阴森死寂的乱葬岗上,一具棺材突然轰地一声棺盖被推落在地。
一个双眼蒙着布帛的年轻男人,穿着打扮干干净净,于此地格格不入。
数只原本盘旋在天空上的乌鸦纷纷落下停歇在棺材上,歪着头诡异地盯着那一动不动胸膛似乎都未有起伏的男人。
半晌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冰冷褪去,生气浮现,乌鸦呱呱地一哄飞走,他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被蒙住的眼睛,一只雪白的鸟儿落下,停留在他肩膀上。
“他太讨人喜欢了。”年轻男人,或者说是明心,对那鸟儿轻声道。
“他充满了好奇,喜欢新鲜事物——还是老样子。”明心自言自语,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可转瞬即逝,他的嘴角阴沉地耷拉下来。
“那条软脚鱼装乖,盯上他了。”明心冷冷道。
“我们去找他好吗?”明心的脸上立刻有了愉快的神采。
“找到他后,再也不离开他,他也没办法再为其他人操心——”明心抬头‘望向’天空,轻轻道,“他喜欢我,我会让他心里只装着我……”
话音一落,无数乌鸦呱呱乱叫着盘旋而下,环绕在明心身边,越来越密集,只是一会儿功夫它们就将年轻男人簇拥着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