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泪痕》碧台初荷

7、分别

　　二十多天过去了，外婆的病不仅不见好转，连新做的一些检查也显示她的心脏及肾功能都有了损害，然而手术费却还是没有筹到。就算筹到了手术费，顾嫂敢签手术同意书吗？如果顾嫂不签，程宇轩和林珊这么小的孩子能够签字吗？

　　就在婆孙三人近乎绝望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顾嫂千呼万唤的大女儿终于回来了，她虽然责怪母亲多管闲事，但还是很周到地替外婆交了手术费，联系了本地最好的外科医生给她主刀，又亲自作主让顾嫂和程宇轩签了手术同意书，这才去看望外婆。

　　外婆对顾嫂的女儿千恩万谢，说日后一定会将医药费还给她，她只是淡淡地笑，连说不必。她看起来很喜欢两个孩子，给他们带了很多礼物，又仔细地询问了他们的学习情况。直到外婆做完手术，她才赶回去上班。

　　做完手术之后的三天据说是最关键的，顾嫂不敢懈怠，带了两个孩子日夜守在医院，生怕外婆的病情有什么突变。

　　医院湿冷的地砖上，程宇轩铺了一层硬纸板，又在纸板上铺了一床棉絮，夜里就和林珊睡在外婆的床底下。顾嫂就拿几张椅子一拼，躺在外婆的病床边。

　　每当外婆呻吟一声，或是咳嗽一下，甚至是呼吸声粗重一些，三个人都会忙不迭地爬起来照看，林珊为此不知道多少次头撞在床栏上，脑袋上全是包。程宇轩的脸也越发清瘦了。顾嫂万分的疼惜，直说外婆不该带着两个孩子来受苦。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外婆虽然病情稳定，也能开口说话了，但是双腿却还是没有知觉，也不能活动。医生们都说是因为神经组织长期受压的结果，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建议回家继续疗养。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程宇轩和林珊都瘫坐在地。他们本来就没有家，只是借住在顾嫂女儿的房子里，上次她女儿回家来时已经把那所房子卖了，说是为了给外婆交医药费。谁都知道她是不愿意顾嫂再管他们了，但是对于这个救外婆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他们怎敢有怨言。外婆一直就是他们头上遮雨的天，他们以为，只要外婆康复了，就会带着他们再建一个新家的，现在天都塌了，要他们到何处去找家。医药费已经花完了，出院之后将外婆接到哪里去疗养呢。

　　顾嫂是想把外婆接到家里去疗养，可是又顾虑乡下的医疗条件差，怕她的病情变化了不能及时救治；想把两个孩子接去吧，她家附近又没有小学，又怕耽误了他们的学习。再加上外婆又坚决不肯再麻烦顾嫂，说什么也不愿随她回去，也只好作罢。

　　这个问题还是学校的老师帮他们解决了。程宇轩因为多日不能上课，老是向老师请假。老师们知道了他家的情况之后又报告了校长，校长这才知道昔日的神童小子家境这般贫寒，又没有大人照料。爱才的校长动用了一切关系，将外婆送到了镇上的福利院，将程宇轩和林珊送到了市里的孤儿院。

　　东家巷里温馨的一家人，就这样分开了。临行前，程宇轩和林珊又去看了牵手杉和警卫松。
　　已是初秋了，晨风送来的竟是阵阵寒意。小菜园里的豆苗、青菜早已枯死了，只剩下孤伶伶的三棵树站在那里。

　　牵手杉的树干已有两米多高了，红褐色的树皮上有着片片剥裂。两棵树的长枝在风中相握，枝叶间的红豆在晨曦中闪闪发光。狭长的树叶上露珠颗颗滚下，象是小孩子的眼泪，纷纷坠落。

　　那棵警卫松愈发的粗壮了，树冠的直径都有一米多，在风中凛然不动。它的长枝如矛似枪，针叶如刀若剑，令人不敢近身。

　　林珊在雪松旁低声哭泣，程宇轩轻轻地抱住了她：“别哭了，我们要象这两棵牵手杉一样相互扶持，以后长大了，我们就把这座房子再买回来，把外婆接回来照顾，要让她象这棵警卫松一样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