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47、琼花房（十）

　　“祁臻，镜子来了！”林慢跑得气喘吁吁，乖乖把镜子递给他

　　祁臻对着镜子一照，里面出现一个笑容明媚的林慢。

　　“诶，这怎么——？”不对呀，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祁臻道：“心为身之舍，眼为心之苗。我不睁眼，回心境怎么照进我心里？”

　　“你都知道啦？”林慢摸摸脑袋，傻笑缓解尴尬，心想难不成那时候他在装睡？咦——那他半夜起来偷亲他的事他也知道啰？

　　祁臻的目光温柔又专注，林慢不禁紧张起来，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习惯了，可这一次仿佛不同以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耀着热烈的光芒。他好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又期待又紧张，全身僵硬，寒毛都竖起来了。

　　祁臻拂了拂他腮边落下的发丝，轻轻捏着他的脸，不容拒绝地让他四处乱转眼睛与他四目相对：“我喜欢你。慢慢，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林慢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被他温柔火热的气息缠绕无法逃离。他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跳着要栽进他怀里——

　　喂喂喂！不要那么激动好不好！！！

　　“慢慢，说爱太沉重，我不想给你负担，所以现在我只说喜欢……我喜欢你，第一眼喜欢，每一眼都喜欢，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祁臻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听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坚定又清晰，仿佛誓言一般在他耳边低语：“我想，以后也会比过去喜欢。我活着的每一日，都会这样喜欢你，爱着你。若你不明白，也不打紧，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惊喜来得太突然，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让林慢一时情绪激动，忘了反应，他满脑子都是：“啊啊啊！”、“臻哥喜欢我！”、“臻哥终于说了哈哈哈！”、“我就知道臻哥也喜欢我！”

　　祁臻等了一会儿，见他维持着一副吃惊呆滞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给个反应吧，你想说什么吗？”眼里是同样的期待。

　　我也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死了也喜欢你！呜呜呜呜——林慢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害羞犯怂了，迫不及待地要告诉祁臻他的心情：“我也——嗝！嗝！”

　　林慢仿佛被炸了一下，这会儿三魂七魄回神，齐齐颤动，七嘴八舌地告诉他该如何反应。结果一开口就打嗝，他赶紧捂住嘴，还是接二连三地打起嗝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祁臻笑了，轻拍他的后背：“放松，不要激动。我说，你听。”

　　“你凝魂苏醒，一觉起来天翻地覆，我知道你害怕。你甚至想过就这样魂飞魄散，你其实并没有抱很大希望，你只是不忍心让我们失望难过，对不对？”

　　林慢沉默了，重生复活，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这一路也太危险了，他不希望他在乎的人陷入险境。这两年，没有他大家也都过得很好。

　　“林慢你看着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会找到回头草，让你像以前一样活着，你不要害怕……”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一直以来的忧虑被他说破，林慢忽然心里委屈得发酸，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我知道你遇事便退缩，所以一直没有表明心迹，我不想加重你的负担，你执拗起来谁的话也不听，我也怕搞砸了。可我今天明白我的想法是错的，两情常在，朝朝暮暮也应珍惜，我不该什么也不说让你独自苦恼……从今以后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就这样赖在你怀里……林慢脑瓜一抽，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问：“你可以教我打架——啊不！是降妖除魔吗？”不想画符了好无聊。

　　祁臻温柔地看着他，然后拒绝了：“当然不可以。”

　　“……”

　　祁臻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除此之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手温暖干燥，林慢半边胳膊都酥麻了，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我我我说不出口！”

　　祁臻叹了一声：“不逼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足够了。”

　　林慢贴着他的胸膛，笑容越来越大，简直不想抬头让他看到自己的蠢样。

　　祁臻笑道：“怎么了？害羞了？”

　　“嘿嘿……”林慢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祁臻环着他的肩膀，额头抵着额头，只看到他红到脖颈的肌肤，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激动的。

　　“这么欢喜么？”祁臻一句比一句温柔，一句比一句亲密，逼得林慢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一个劲地蹭。

　　“这是在摇头吗？”祁臻摸着他的后脑勺。

　　“不、不是……”林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一点，奈何祁臻一颗降妖除魔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融化成泥，捏一捏都是林慢的形状，拨得他心弦乱颤。

　　“祁臻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看我每一眼都喜欢？”

　　“嗯。”

　　“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二话不说冲我头上来了一刀！”

　　“说了多少次了，当时树上有条蛇。”

　　“那后来三叔和我爹聊天，他说你可烦我了，有没有这事？你烦不烦我？”

　　祁臻笑：“烦，现在也烦。”

　　嗯？！林慢倏地抬头，瞪圆了眼睛！刚刚还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祁臻道：“这辈子，也就你让我烦了。烦你好哭，怕你被人欺负，嫌你性子软，怨你牵动我心弦……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把谁放在心上，遇你之后，我心常忧常惧，想来，是爱之故。”

　　这等甜言蜜语简直超出了林慢的承受能力，他心花怒放，恨不得原地蹦上三圈再嚎几嗓子，无奈祁臻面前要矜持，他稳住激动得发抖的身子，努力平复心情，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祁臻道：“攒了好几年了，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希望你以后不要听腻了才好。”

　　“不会的不会的！”

　　“那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嗯嗯嗯……”

　　林慢觉得祁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温柔又深情，黏糊糊地缠在他身上，时不时撩一下他的头发，理理他的衣服，弄得他心里小鹿乱撞，差点撞死。两人浓情蜜意正是化不开的时候，林慢忽然瞥到墙上蹲了一排小野猫，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是被围观了吗？！

　　“汪汪！”黄豆在树下歪头望着他们。小黑从树上跳下来，一副牙酸的表情：“你们两个，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这时，兰因和桑若也推门进来，脸上挂着微笑，也不知在门口听了多久。

　　林慢捂脸：啊啊啊！刚才有这么多人都在吗！？他风一般冲进房间，“碰——”一下把门关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小黑从窗户里跳进来，看见他捶着被褥，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叫声，便道：“有这么开心吗？”

　　“小黑！”林慢坐起来，猛地伸手把他捞进怀里，满面春风地抓着他两只爪子，然后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肚皮上，幸福地叹气。

　　小黑脸黑了：“喂！你不要太过分哦！”

　　“祁臻喜欢我！”林慢嘴都咧到耳朵上了，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知道啦！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行了吧？要不要这么激动？”看他刚才话也说不出来那傻样儿，没出息！

　　“嘿嘿，我不光激动，我还兴奋！”我还想做坏事！

　　小黑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祁臻，颇有些吃味：“那你在屋里躲着干什么？还不去抱着祁臻亲去！”

　　“那多不好意思啊！”林慢痴痴地笑。

　　小黑趴在他身上，又为他高兴又有点失落：“祁臻也就骗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他那样的我们山上一大把都没人要呢？告诉你，我要是化形了保管比他强一百倍，迷得你神魂颠倒的……”

　　林慢没听见他的嘟囔，沉浸在幸福里无法自拔。小黑被他揪着尾巴有点不舒服，可看看他高兴的样子，也不扫兴，老老实实让他顺毛。算了，这傻小子，以后还不得让祁臻吃的死死的，也只有我疼他啦……

　　院子里，兰因走到祁臻身边，笑道：“还不追上去，趁热打铁。”

　　祁臻摇摇头：“他想一个人冷静。”他伸手接了两片落花，嘴角漾开笑意。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从年少无知到生离死别，他们青梅竹马的日子那么平淡无奇，仿佛轻易就能被忘记，可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他的心也空了。那一刻他只是猝不及防，惶然失措。起初也只是微小的疼痛，刺得人骤然清醒，而后密密匝匝如水一般将他淹没，持久而深刻。他才知道：这一生，若没有他相伴如衣，便是悲伤如影随形。

　　后来他一遍又一遍地从平静的岁月中寻找他的身影，那些从未在意的细节好像放大一样，在他脑海里重演：他爱笑，虽然傻里傻气的却总能让人高兴起来；他也容易脸红，腼腆又天真，跟陌生人说话会不自在；他也很顽皮，好奇，懒散，朝气蓬勃，无忧无虑。他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可是，只要他明亮的眼睛向他望来，眉眼弯弯地笑开，他就毫无抵抗地沦陷了，好像春日里轻风暖软，吹开情窦，落地生花，他的心也像冰雪消融，春花开了丛又一丛。

　　他穿过古老的深山密林，踏过无边的荆棘荒野，收妖降魔，遍访先圣，不敢有丝毫停歇。可九泉冥府寻不到他，人间千人千面也不是他，他才真正茫然失措，天地四顾，不见前路。后来意外收了小黑，也和他一样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忽然意识到失去他比寂寞更难以忍受。小黑说他性子像海，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惊涛骇浪，旁人轻易看不出来。他的大海失去了风，悲伤在深处汹涌，表面如死水般暗淡……

　　他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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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朝告白，惨遭围观。
林慢：我要甜死了！
小黑：酸死了！
兰因：楼上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