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53、盘古斧（七）

　　祁二叔一贯疼爱祁臻，不过大难临头，他也顾不得其他，上下一瞧人没事儿就拉着他急急忙忙往山里跑。敖雪□□强悍，也不用休息，跟着祁臻去了，把伏寄换回来。

　　林慢想把他们的推测说给他听，小黑急道：“你缺心眼儿啊，他师兄可是坏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安插进来的奸细！？”

　　林慢觉得伏寄脾气坏不适合当奸细，而且他是昆仑弟子，那些浩瀚如海的典籍即使没看过，也应该听过一些，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呢？

　　伏寄虽然乖戾但也伸手不打笑脸人，耐着性子听他讲完，道：“你的猜测虽然毫无佐证，但也有一定道理。不管有一点你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林慢与小黑对视一眼，小黑两胳膊一架，哼哼道：“你可别不懂装懂哦！”

　　“世人传说中的神魔大战其实是妖界叛乱——”伏寄看了小黑一眼，道：“当然那种野生野长的小妖当然是不知道的。”

　　小黑不高兴，低头看蹲在桌上听得认真的小白，祸水东引：“你听，他说你呢！”

　　伏寄白了他一眼，把小白护在怀里——证明他是家教良好的家养品种，道：“当年盘古劈开混沌，洪荒始生，大地上妖兽横行，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盘古化万物，除去那些转瞬即逝的未知生命和神秘莫测的先天神灵，妖就是天地之主。那是妖族的时代：金乌，应龙，麒麟，鲲鹏……这些强大的妖族都辉煌过，也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式微了。后来龙凤两族因为强大的实力和繁衍能力，成为洪荒霸主。”

　　听到这里，小黑不知想到什么，痴痴地笑了一下。林慢用脚指甲都能想到他在想敖雪，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哟……

　　“在他们的统治下，巫妖和兽妖的矛盾越发尖锐。巫妖中的女娲创造了人族，和哥哥伏羲一起成为了人族的首领。可人太过弱小，女蜗只好想法设法提升人族的力量。”伏寄道：“比起那些天生神力的妖族，人族肉体凡胎确实不足为虑，可他们繁衍的速度却比任何一个妖族都快，而且英雄辈出……”

　　“对于妖族来说，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千百年，而人族已更迭数代，他们也开始学习修炼之法，向天道俯首，渴望强大的力量。其中有一部分人朝弱小的妖下手，吞噬他们的力量，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山海经上记载的那些生灵之所以消失也有这个原因。”

　　林慢默了一下，说白了就是能吃呗。老话说的吃什么补什么，还真是有渊源的……

　　“后来人族里出个英雄，彻底改变了人族的地位。”

　　林慢道：“是后羿吗？”

　　伏寄点点头：“是大羿，不是后羿。当时妖族内部为了争夺天地间的灵气而自相残杀，大羿射死了九只金乌，还有凿齿、九婴、大风、修蛇等大妖，改变了妖族局势——帝俊痛失爱子，实力大大削弱，妖族动荡，再后来共工与颛顼争帝，怒触不周山，造成了洪荒以来最大的浩劫，天地混沌生灵涂炭，不少传说中的大妖都死在这场浩劫中。结局你们也都知道了，是女娲牺牲自己用五彩石补天。”

　　林慢点点头，道：“这些山海经上都有相关的记载，大体应是不错的。”

　　伏寄道：“山海经上可没有记后面的事。”

　　“还有什么事？”

　　“神魔大战。”伏寄喝了杯茶，一口气说下来：“女蜗死后，妖族中力量强大且愿意庇佑人族的只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他大妖要么隐世不出，要么在与天道的斗争中陨落了。后来人们把他们称为四圣。由于妖族的衰落，人族开始强盛。不少人飞升上界成了神仙，四圣便让这些成仙的人来管理人族的一切。可人族的壮大引起了剩余妖族的不满，他们不愿接受人族的统治，无奈局势已定，两边暂时维持着相安无事。后来修仙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捕猎妖族夺取妖丹来修炼，仙界的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彻底惹怒了凤凰一族。凤凰五族里，朱雀虽然对人族友好，但最强悍的却是鸑鷟。鸑鷟带领凤族攻入了九重天，双方厮杀了七天七夜，死伤无数，这就是神魔大战。结果你们也知道了，鸿鹄为阻止鸑鷟，与之同归于尽，共同坠落白鹘山……”

　　“这么说容离就是叛乱的鸑鷟了！？”林慢想起他背后巨大的凤凰法相，那么美丽而又强大的生灵。

　　“肯定是他，他有凤凰真火！”小黑忽然想通了：“怪不得他要让我去偷盘古斧呢，梧桐山里的凤凰一定能认出他来！”他咂了下嘴，嘀咕道：“鸿鹄也没必要阻止鸑鷟，说不定一举成功，现在又是妖族的天下了！”想想还挺不错的！

　　伏寄白了他一眼：“四圣还有鸿鹄未必甘愿被人族统治，一定是鸑鷟有什么对两族都不利的计划才让他们舍命阻止。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小黑睁眼说瞎话：“清楚什么？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伏寄冷哼：“那你偷盘古斧干嘛？盘古斧可是能开天辟地的神器，一旦被利用，轻则生灵涂炭重则毁天灭地！”

　　林慢忧心忡忡，如果容离真的是鸑鷟，按照他的计划，用盘古斧将大地一分为二，势必造成一场浩劫。可现在没有人打得过他，云寰又没有鸿鹄的力量，一旦他得到玄武就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了。

　　小黑看他一脸沉重，心里也压抑得慌，没人比他更了解容离了，那就是一个有理想的疯子，宁可牺牲一半的生灵也要完成自己的事业，还自以为崇高无上！他勉强安慰林慢，干巴巴地说：“嗐，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林慢摇摇头，黯然道：“女娲已经归陨了，他要是真的成功了，这回又有谁能够牺牲自己拯救苍生呢？”

　　“……那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们这么弱，能干什么呢，还不是徒增烦恼？”这还是小黑第一次承认自己弱。

　　林慢喃喃道：“可是我不想被牺牲，也不想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被牺牲。”

　　这些天的隐忧仿佛爆发了，早在容离出现在昆仑山时林慢就感觉到了不安，这些天频繁做些奇幻的梦：凤凰的叛乱，盘古斧失窃，血迹染红的半片天空……仿佛都预示着大事即将发生，白鹘山结界的崩塌就是一个信号。

　　容离将会在何时出现，他们又将如何破解这一困局？

　　林慢消沉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他正满腹心绪地陪着云寰看地上的蚂蚁搬家的时候，祁孟卿回来了，

　　他出现在门前，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眉眼间漾着温柔，没有风尘仆仆，也没有风霜加身，好像只是清晨出门散步立刻又回来了。

　　“寰儿，慢慢。”

　　“三叔！”林慢开心极了，云寰也满目喜悦，专注地看着他，只不过依旧没有动作。

　　祁孟卿上前揽住他，他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

　　林慢也笑了，道：“云寰舅舅很想你呢！”

　　祁孟卿轻轻抚着他的脸，温柔地跟他说话。

　　林慢识趣地跑出去，化作白虎遁入山林，找祁臻他们报喜去了。

　　当天夜里，众人难得聚在一起，桃慕之很不见外地说：“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再不回来你哥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这些天不眠不休消耗法力，他感觉自己的花开得都不鲜嫩了。

　　祁仲葵暗暗瞪他一眼：“我哪里老了，我只比他大半岁！”他摸摸自己的脸，自从被逼着剪了胡子，他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好吗！不过他看到弟弟那副十几年如一日的俊美样貌，心里也犯嘀咕：难道他真的显老？

　　桃慕之笑嘻嘻地：“你看看你，要不是我让你剃了胡子，你现在跟他就是两代人！”他看了眼对面乖乖吃饭的，不停给祁臻加菜的林慢，又笑：“再跟林慢一起，那就是祖孙三代哈哈哈！”

　　祁仲葵气得面红耳赤，心想当初你缠上来的时候可是兴高采烈的，如今在一起久了就嫌他老了？！但在小辈面前他一贯自持，只是气咻咻地吃不下饭。

　　祁孟卿笑得很得体，道：“我也是感觉到白鹘山的结界出了问题才赶回来的。”

　　大家风卷残云似的吃过饭，又马不停蹄地换桌喝茶，把近来所有的事和大家各自的猜测都交流了一番。

　　兰馨道：“我年幼的时候经常能感觉到山中巨大的威压，那是鸿鹄以最后一丝神力布下的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为的就是镇压魔神鸑鷟，同时也庇佑了山中生灵，使我们有机会修炼成人。可是祁家祖先阴差阳错之下找到这里，利用鸿鹄的神力振兴后代，使得结界的威力减弱……”

　　祁孟卿道：“这便让鸑鷟有机可乘，逃离了白鹘山，化身容离招摇撞骗，蛊惑一众妖族为自己效力，最终盗取盘古斧，为祸人间。”

　　桃慕之听了前因后果，碰了碰祁仲葵：“说到底还是你们祁家造的孽！”

　　祁仲葵这回倒没有生气，只低落道：“世间因果循环，当初由祁家人种下的因如今也要由祁家来偿。”

　　小黑心直口快：“怎么偿？咱们一屋子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那倒未必。他还没找到玄武，我们还有机会。”祁孟卿目光幽幽：“当务之急是，玄武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