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27、东风郎（二十一）

　　“你……”林慢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味道，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叶清嘉啊？”

　　“叶清嘉”低头，眉目间带着温柔缱绻，以手为笔，蘸着墨在纸上作画。

　　“我当然喜欢少爷。”

　　林慢欲言又止：“喜欢也分很多种……”

　　你这种明显有点畸形！

　　当然这话林慢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小黑却清醒过来，他觉得丢脸极了，居然被这个可恶的妖怪玩弄了！

　　就听了这么一耳朵，他嘿嘿一笑，诛心之言张口就来：“你知道你是什么行为吗？这是囚禁！你可犯了大事了！”

　　“叶清嘉”的脸立刻阴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囚禁少爷！”

　　“哈哈！还说没有！”

　　小黑一脸“被我抓到把柄了吧”的狡诈笑容，犀利道：“叶清嘉出事时，虽然有很多小人趁机落井下石，但他本人才德兼备，追求者也不少，多得是人愿意帮他！邬兰陵是一个，莞月公主也是一个，哪个不能让他重拾辉煌？可你偏偏把他锁在这僻静的宅院里，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还装成他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原本亲近他的人渐渐远离，到最后他心灰意冷，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你霸占他的阴谋就得逞了！”

　　小黑暗叹好计谋好计谋。

　　林慢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兰陵说叶清嘉搬了几次家，对他避而不见，原来是你从中作梗！你还以他的样子出入茶楼酒馆，一画千金，伪造出‘叶清嘉’性情大变但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好让关心他的人放心，不再来打扰！”

　　“狡猾！”小黑越说越兴奋：“不过你没想到吧，我们还是找过来了！等叶清嘉和邬兰陵坐下一聊就能拆穿你的阴谋！看你还怎么骗他！哈哈，暴露了吧！”

　　小黑笑太过张狂，搞得他们才像坏人似的！林慢踢了踢他，小黑恍然未觉。

　　“叶清嘉”笑得阴恻恻的，眼底尽是冷意，他压低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说道：“呵，真叫你们猜中了！不过，我为少爷做的可不止这些……”

　　林慢缩缩肩膀，这人笑得比小黑还可怕！

　　“叶清嘉”不再掩饰自己的邪恶，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墨一般流淌起来，随着他的声音飞快地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你们不是一直在查剥皮妖的事吗？”

　　小黑步步紧逼：“难道是你干的？！”

　　“皮不是我剥的，不过人却是我杀的。”

　　林慢悚然一惊：“这么多都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叶清嘉”轻笑一声：“我也不记得有多少了……”

　　看他回忆的神态，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你变态杀人狂啊你！”小黑也惊讶不已，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或妖！

　　“叶清嘉”轻描淡写地说：“凡是欺辱过少爷，瞧不起少爷，扰了少爷清净的都该死。”

　　怪不得，那个书生可不就是落井下石的人，还有今天死的那个也是公然贬低叶清嘉！林慢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对叶清嘉倒是真心，一方面又觉得这份真心害人害己，还是不要得好！

　　他皱眉：“你这样做，叶清嘉知道了怎么承受得了？”

　　“少爷不需要知道，也不会知道。”他说完，对他们笑一笑，然后转身蘸墨，在纸上画下点睛之笔。

　　纸上的黑白小猫忽地活了过来，跳出画外，龇牙咧嘴地朝林慢和小黑扑过来！

　　林慢惊呼：“神、神笔马良！？”

　　这两只纸猫来势汹汹，张开嘴牙齿像锯齿一样尖利，凶狠异常。

　　林慢刚刚领悟了妖力，一开始还很有信心。谁料纸猫古怪得紧，林慢出什么招，它就出什么招，分毫也不差，活像自己跟自己打架一样！

　　那边小黑也被缠死了，他烦人家学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生，住爪！”

　　纸小黑不甘示弱：“牲畜！”

　　哟呵！小黑气坏了：“孽畜！”

　　纸小黑：“孽障！”

　　这两个也不打了，兀自对骂起来。

　　“你禽兽！”

　　“野兽！”

　　小黑疯了，大吼一声：“你怪兽！”

　　林慢听得脚底一滑，纸猫看准破绽扑上来。林慢慌神，一爪挠上去，纸猫化为墨点消散，又迅速聚拢凝形，分毫不伤！

　　它们不是活物，非但不会受伤，甚至不会劳累。纸猫挠过来，墨点牢牢粘在毛发上，像有生命似的甩也甩不掉。很快，林慢和小黑便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了！

　　“救命啊！”

　　“叶清嘉”好整以暇地欣赏他们的狼狈姿态，回味似的说道：

　　“你们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墨点一点点覆盖，空气一点点消失，他们因窒息而惊恐的表情可比那副丑恶嘴脸好看多了……唔，这就是小妖剥他们尸体的原因吧——毕竟，很难找到这么多皮相完整的尸体。”

　　林慢听得心里发寒，和小黑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叶清嘉”欣赏够了，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快死的……”

　　林慢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你还要折磨我们吗？”

　　“叶清嘉”不置可否：“我要让你们知道，来抢少爷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林慢胆战心惊地望着他，语气怂怂的：“你要折磨我们吗？”

　　林慢摇小黑：“惨了，他要对兰陵下手！”

　　小黑晕头转向：“我觉得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妖啊？”

　　“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妖啊？”

　　空旷的白纸上，林慢、小黑和纸林慢、纸小黑相对而坐。

　　小黑怒瞪纸小黑：“别学我说话！”

　　纸小黑哼声：“别学我说话！”

　　林慢劝道：“唉唉，算了小黑，它们只不过是张画儿而已！”

　　纸林慢附和道：“唉唉，算了小黑，它只不过是张画儿而已！”

　　小黑气哼哼地：“说的就是你！”

　　纸小黑也来气：“说得就是你！”

　　纸林慢很委屈，往林慢身上蹭了蹭，林慢喜欢它毛茸茸的，就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纸林慢开心地吐舌头。

　　小黑和纸小黑相看两厌，却一同对它撇嘴。

　　自从把他们拽进画里，这两只纸猫儿就完全没有了凶相，倒和他们的脾性越来越像。

　　林慢好奇地看着它们：“明明是画儿，居然能活过来！还这么像！”

　　纸小黑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本来就是活的，只不过活在纸上而已！慢崽，让他们见识一下！”

　　话音刚落，纸林慢摇头晃脑起来，周遭的景色一下子变了，青山拔地而起，云雾飘渺而生，树木高耸，花草萌发，宛如仙境一般展现出来。

　　林慢都看呆了，他伸手触了触花瓣上一个水珠，沁凉沁凉的，还带着墨香。

　　“太神奇了！”

　　纸林慢得意地昂着脑袋。

　　纸小□□：“你们有多强，我们就多强。慢崽获得了白虎的神力，这才哪到哪啊！”

　　我竟然这么厉害！？

　　林慢喜不自胜！转头一看，小黑正盯着果子发愣，语气很幽怨：“我好饿哦。”

　　林慢便问：“这是真的吗？能吃吗？”

　　“当然能！”纸林慢跳到树上，刷刷刷往下扔果子，纸小黑吃得津津有味。

　　小黑肚子咕咕叫，眼睛发直，终于还是忍着那股墨味儿吃了起来，稍微有点饱了，就大爷似的发牢骚：“能画点肉吗！吃素吃得脸都绿了！”

　　纸小黑嘿嘿笑，小黑莫名其妙，十分嫌弃这个画中的自己！

　　林慢尝试着啃了一口黑不溜秋的果子，总觉得有股墨味，遂弃之不食，看着纸林慢在草丛里打滚，环顾四周山青水秀渺若仙境，奇道：“这画中世界跟真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纸林慢摇头晃脑：“你来自彼方世界，自然外面是真的这里是假的。我来自此方世界，却觉得这才是真的。”

　　小黑嗤笑一句：“你就是个画儿，一团墨水而已，能真到哪去？我们可是盘古大神的后裔，天地之灵！”

　　纸小□□：“我们也是呀！我们知道的比你们还多呢！”

　　“哦？”林慢好奇道：“你们知道什么？”

　　纸小黑和林慢相视一笑，“你们小看了主人，他可不是普通的妖！”

　　“是吗？说呀说呀，你们知道什么？”

　　纸林慢道：“我知道有条龙，剥皮抽筋痛得很，天地间的飞禽走兽都听到他的吼声！我知道有只凤凰，族人都死绝了，很是好战！我还知道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慢听得云里雾里，小黑掏掏耳朵，不屑道：“我还知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呢！我听的故事也不少。”

　　“我讲的可不是故事，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不信你看！”

　　话音未落，一只火红色的凤凰从天际飞来，翅膀遮天蔽日流光溢彩，轻轻一扇山石便崩塌了。

　　林慢站都站不稳，却看到纸林慢飞上云端，怒吼一声全身膨胀，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林慢目露憧憬，难掩激动：“难道，这就是我长大的样子？太勇猛了吧！”

　　勇猛的白虎扑上去与凤凰缠斗起来，云彩翻滚，金光四射，从天地四方飞来青龙，朱雀，玄武，五彩凤凰……巨兽悬在空中，瞬间斗成一团！

　　林慢眼花缭乱，只看到一忽儿冒绿光，一忽儿冒红光，五彩斑斓绕得人眼晕，看了一会儿就停下来歇眼睛。

　　不知打了多久，战况愈演愈烈，林慢和小黑并排躺着发呆。

　　“叶清嘉”看着画上躺着不动的两只猫，抬手一挥，画纸随风飘起，乘着夜色飞了出去。

　　他伏案调墨，一点点勾勒出邬兰陵的模样。

　　“少爷，我决计不会让人扰了你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