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11、东风郎（五）

　　一踏入京畿地域，人文风物都有所不同，繁华之余又添一份威严。就是走在路上的平民百姓精神气也比其他地方的足，毕竟天子脚下，得天独厚。

　　不知是不是因为帝星镇压，越靠近京城，越不见妖怪的踪影。林慢近期学着各种本事，也能感觉到一些妖气。那些花妖草妖最好闻，有一股草木的清香，狼妖狐妖则一股腥臊味，很好辨认。

　　祁臻教他的第一步就是隐藏妖气，林慢换了个身体，又吸收了妖丹，脑袋比以前灵光不少，很快就学会了。

　　祁臻道：“接下来你要从妖气中感知有用的信息，其实人也一样，周身气息能透露出很多东西。如果有血腥味说明对方手中有人命，如果有不寻常的煞气说明对方怨邪缠身，这两种人都要离得远远的。”

　　林慢点点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问：“你能闻出我身上的味道吗？”

　　“这里的闻并不仅仅靠嗅觉，还要用灵力去感知，想象它伸出触角，轻轻去触碰……”

　　林慢闭眼感知，调动灵力，果然感受到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他一下：“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很暖，金光闪闪的！”

　　“没错，我只是演示给你看，平时并不会这么具象，人的气是无形的，你熟练了就好了。”

　　林慢嗯了一声，终于感觉到这种玄而又玄的力量。他还是人身的时候，无论祁臻怎么教都入不了门，当时祁臻说他学不会，不过是白费时间，他还闷闷不乐许久，觉得他不想教他。如今才明白他是对的，天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林慢突然好奇：“我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兰花清香，还有极淡的奶味。”

　　林慢纳闷：怎么会有奶味？

　　祁臻道：“你试试看看小黑。”

　　小黑正趴在树上晒太阳呢。林慢集中精力，灵力发散，慢慢渗透过去，感受到了很重的海水的味道，不腥但是很咸，有阴冷的感觉，还有小黑不知几天没洗澡的嗖味……

　　林慢脸色都变了，祁臻非常淡定：“他身上有敖雪留下的印记。”最后叮嘱他：“你还不能准确控制灵力，人多的时候千万不要用，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很遭罪。”

　　林慢点头，然后站起来冲到树下一把把小黑撸下来。

　　“你干嘛呀！”

　　“洗澡！”

　　“不洗！”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是敬洗不洗轮到罚洗了！”

　　终于洗得香喷喷了，林慢累得气喘吁吁，擦着汗看他投入敖雪怀里，用屁股对着他。

　　林慢百思不得其解：“小黑这么臭，敖雪怎么也不催他洗澡，难道他闻不到吗？”

　　祁臻道：“敖雪生活在海里早就习惯了，他们龙族的嗅觉非常迟钝。况且，还有一句话叫臭味相投。”这话有点不厚道，祁臻压低了声音，说完就走开了。

　　林慢站在原地忍笑，看到小黑被敖雪摸得尾巴一甩一甩的。

　　进城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城门的守卫要检查敖雪的户牒。

　　敖雪听都没听说过这个玩意儿，也不耐烦被人来人往地看热闹，立刻就要闯城。推搡间那守卫还抓了小黑一把，小黑一口咬回去当场见了血，守卫发出惨叫，一群手持武器的侍卫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

　　林慢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敖雪发脾气水淹京城。

　　乱糟糟的一团，小黑趁乱跑了，祁臻耐着性子跟守卫解释，守卫还不依不饶。

　　忽然一辆马车驶进城，后边还跟着一队侍卫，打头的那个骑着白马，笑容满面地对马车里的人说些什么。林慢眨眨眼，定睛一看，那不是宁封吗？

　　“宁封！宁封！”林慢挥手大叫，宁封看过来也认出了他，一脸惊喜地跳下马：“林慢！你怎么来京城了！”

　　守卫见了他，忙拱手：“宁公子！”

　　宁封问了两句知道来龙去脉，道：“不用查了，他们是我的朋友，快放他们进去！”

　　“是！”

　　宁封逐个跟他们问了好，又同林慢说话。

　　“哇，你好威风呀！”林慢小声道。

　　宁封道：“长启哥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不敢得罪我！”

　　久别重逢一叙起来就没完了，祁臻本来打算住客栈的，耐不住宁封热情，邀请他们住公主府。

　　这会儿宁封才表明身份，他是公主的独子，当今皇帝的亲外甥，不过幼年父母双亡，成年后皇帝就把公主府赐给了他。

　　“你们来了正好！公主府很大，就我跟长启哥哥住，他有差事，整天就我一个人，冷清极了！不要拒绝我！”宁封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林慢不好意思拒绝，扭头询问祁臻。祁臻点点头：“正好，这次也是有事要问你兄长。”

　　“就这么说定了！”宁封高兴极了，当下就拉着他们走。

　　林慢指着停在一边的车驾：“那里是谁？你不用打个招呼吗？”

　　宁封一拍脑袋：“我忘了！是我表妹，我跟她说一下，等等我！”

　　他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林慢往城里瞧：“小黑跑哪去了？别把他落下了。”

　　祁臻拿出骨哨一吹，小黑跑回来找祁臻要钱。

　　祁臻道：“先去公主府安置下来。”

　　公主府坐落在朱雀街，后花园直通皇家林苑，周围都是深宅大院，邻居也都是达官贵人。

　　这回林慢好好地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富贵逼人，比海族简单粗暴的珠宝堆砌要雅致得多，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精心设计的，四时花木次第开，没有荒芜的时候，一切相得益彰。

　　各自安顿好，已经到了晚上，宁封叫人给殷长启递消息，晚上给他们接风洗尘。

　　席间自是主客尽欢，殷长启位居高官，通身气派不怒自威，却非常客气，对待祁臻就像对待多年的老友，看着林慢的眼神也多有包容，像对待宁封一样，很是照顾。

　　小黑却不喜欢他，觉得他面容里带着邪气，不是好人，而且眼神闪烁，非常诡异，好像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最重要的是，小黑十分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态度！

　　客观来讲，林慢也觉得殷长启身上有股神秘的气质，不过想想他是昆仑弟子，甚至比祁臻的修为还高些，那也不足为奇了。至于高高在上……其实是他们有求于人，心里自觉矮了一头罢了。

　　小黑无辩言解，闷闷不乐地埋头苦吃。

　　宁封拉着林慢说话，林慢简单讲了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挑了几个有趣的说，宁封听得一脸向往，“我也好想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奇人异事！”

　　林慢好奇道：“以你的身份，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儿吗？”俗话说得好：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宁封又有权又有闲，不是很适合游玩么？

　　宁封看了殷长启一眼，无奈地说：“长启哥哥哪儿也不让我去！”

　　“为什么？”

　　宁封很为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林慢：“当初在白鹘村长启哥哥用一粒妖丹救活了我，我的肉身已死，现在的身体只是一具傀儡！”

　　“什么！？”林慢吃了一惊，伸手捏捏他的胳膊，触手柔软温热，还有一个刨花木的香味。

　　宁封道：“这是昆仑山上的秘术，从不外传。长启哥哥怕我引来妖物觊觎，发生意外，所以我就只能留在京城了。”

　　林慢尝试着用灵力看看宁封的“气”，刚一出手，一股霸道的灵力将他弹开，林慢猝不及防，差点遭到反噬，还是祁臻及时察觉，挡了回去。

　　“林慢不是有心的，殷大人莫怪。”

　　殷长启也微微颔首：“是我的不是。”

　　两人眼神相触，暗中角力，又都挂上得体的笑容。

　　林慢和宁封齐齐抖了下肩膀，对视一眼，挤眉弄眼的笑起来。

　　祁臻对殷长启说了容离的事，殷长启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沉吟道：“怪不得这几个月京城的妖突然增加了许多，原来是他的手笔……”

　　祁臻一进城就感觉到了，原来不是帝星压制了妖邪导致城外无妖，而是妖怪都跑到城里来了，毋庸置疑，一定是容离的把戏。真不知带这些妖怪都着了什么魔，义无反顾地听从容离的指挥。

　　殷长启道：“目前他们还算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异动……不过，前些天皇宫有宝物被盗，至今未能查清，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作乱？”

　　“什么宝物？”

　　“陛下没有明言，不过听说是颗夜明珠。”

　　宁封道：“陛下命长启哥哥十日内追回被盗之物，如今已经五天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小黑闻言放下筷子，拿出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二话不说倒出一堆夜明珠，数量之多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大的有石榴那么大，小的也有玉米粒那么大，闪闪发光。

　　众人都捂了捂眼睛，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宝光。

　　看着殷长启诧异的表情和宁封吃惊的神情，小黑得意极了：“这里哪一颗都比皇宫里的好，随便挑一个吧，别客气！”

　　如此大方的小黑林慢还没见过，不过看他身心舒爽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炫富的机会他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