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10、东风郎（四）

　　林慢本来是想逗逗他的，却被他一句“情同父子”噎得说不出话，哭笑不得道：“骗你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小黑！”他想上去拥抱一下，无奈身体凉飕飕的，只好先手忙脚乱地把袍子裹好。

　　小黑抹了把眼泪，又是高兴又是生气：“算你有良心，我才没哭呢！我这是心疼敖雪流的泪！”

　　他重新把敖雪扶起来，巴巴地望着他：“伤得重不重啊？痛不痛啊？”

　　敖雪白着脸，非常冷漠。

　　小黑把手抚在他胸口，运送灵气为他疗伤，皱着眉恼怒道：“该死的容离！居然把你伤得这么重！”

　　敖雪神色一缓，握着他的手：“龙族肉身强悍，能自我修复，不要浪费灵气。”

　　小□□：“这样好得更快。咱们这关系怎么是浪费呢？痛不痛，我给你吹吹……”说着趁其不备撅着嘴亲到他嘴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以后打不过就跑知道吗？别逞强，我真的会心疼的，不骗你。”他眨巴眨巴眼，难得正经。

　　敖雪耳根最软，听他得温言软语，心瞬间如冰雪消融，涌起绵绵春水，叮叮咚咚向他流去。

　　林慢记忆混乱，一时叫不出敖雪的名字，只觉得眼熟，便惊奇地看着他们。

　　小黑注意到他的目光，脸一红，道：“我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哦——？”语调上扬，林慢迟疑地点头。

　　祁臻道：“跟我们一样。”

　　“哦——！”语调下降，这下懂了。

　　在场唯一一个女性梨音惊疑不定地看着四个大男人。

　　她骂跑了媒婆，带着他们回到自己家，谭父已经醒了，挥着镰刀坐在门口。

　　“梨音，你没事吧！那畜生有没有伤害你！？”

　　“爹，我没事！您头还疼吗？”

　　梨音上前扶着谭父，谭父摆摆手：“我好得很，不过，谁敢再欺负你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吼得气势十足，一把将镰刀砍在树桩上，深深嵌了进去。周围的亲戚邻居自知理亏，自他醒来都关紧门户，闭门不出，这会儿更是连个动静都没有。

　　谭父啐了一口：“都是黑了心肝的！把看着长大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爹您别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们不值得您生气，王财主现在可不敢欺负我们了！”梨音把他们教训王财主的事说了，谭父一拍大腿：“怪不得我一醒就有人送钱来，还免了咱们的租子！好姑娘！”

　　谭父再三道谢，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住几晚，还要上山打猎款待他们。

　　林慢换好了衣服出来，小黑守在门外仔仔细细打量他，眯着眼睛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

　　他拉着林慢的手，渗透妖力：“嗯嗯，妖力充盈，灵气满溢，还有纯净的阳气平衡妖力——唔，是祁臻的气息！”他啧啧摇头：“真霸道！这么迫不及待就打上他的烙印了！”

　　林慢抓住他的手，笑道：“别管我了，我很好。敖雪怎么样了？他看起来伤得很重。”

　　“是有些重，伤及肺腑，火气乱窜，祁臻还在给他治呢！凤凰真火不好灭，只能先用地府极阴的业火压制，以火攻火！”小黑这会儿到不幸灾乐祸了，他审视着自己与敖雪的感情，觉得幸灾乐祸挺不厚道的。真是难为猫！他最喜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看别人倒霉了！

　　“那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哎呀，我知道啦，祁臻也嘱咐我了。真是，我难道是这么冷血的吗？我们好歹也是有婚约的，心疼着呢！”

　　小黑抱了林慢一下，很快松开，道：“现在我们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只能抱这么一下下哦！”

　　林慢偷偷摸了一下他的头，得到他的怒目而视，立刻收手，笑道：“等你变回原形我给你梳毛。”

　　“好呀好呀！你手艺最好！但是，以后不许摸我的头！”真是的，又成了最矮的一个！

　　“好……”

　　两个手拉手去厨房帮忙，梨音姑娘心灵手巧，煮的腊肉饭香得人直流口水。

　　林慢坐着添柴烧火，小黑刨了两个地瓜扔进灶洞里，然后跑到外面看谭父处理野鸡和兔子，感受一下血腥和野性，免得野猫变家猫。

　　梨音时不时看林慢一下，脸上发红，也不知是不是被火熏的，林慢道：“火是不是太旺了？”

　　“不是。”梨音也笑了一下，其实她是好奇林慢小小一团变成人形居然是个昂扬少年。

　　“你的眼睛跟我的清嘉哥哥长得很像……”梨音有些惆怅。

　　“他——”林慢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三年前他考去了京城的书院，很久没有传信回来了。”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林慢很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梨音却很乐观：“村里人都说清嘉哥哥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富贵了不会回来的。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约好了，等我十八岁了他就来娶我。他不会食言的，从小到大都没有……”

　　林慢懂她那种心情，也跟着笑起来，一锅地瓜都烧得甜丝丝地粘牙。

　　在谭家休整了三日，祁臻除了给敖雪疗伤，还教了胖虎和瘦狼修炼的方法，林慢也和谭父探讨了一些打猎的技艺，主客尽欢。

　　小黑鄙视道：“你连个虫子都抓不到，也能跟这种老猎手侃侃而谈？”

　　林慢道：“都是纸上谈兵，阿爹教我的，我还记得一点。”

　　小黑想想，林三郎教他种田做饭，打猎捕鱼，还送他上学堂读书算账。听祁臻说他小时候还会用草编各种动物，连刺绣都比兰馨强，不知怎的长大之后一无是处，干啥啥不会……

　　小黑发表这个疑问的时候，林慢正坐在墙根给他顺毛，闻言目露凶光，掐了一把。

　　小黑喵嗷一声，怒目而视：“你弄疼我了！”怎么手艺还退步了呢？！

　　林慢眯着眼把那撮毛吹了，一本正经地说：“我看到一只虱子！”

　　小黑狐疑地看着他：他身上有虱子？不会吧！

　　他有点心虚，毕竟他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仔细洗澡了。上次还是林慢按着他用梳子一点一点洗，足足洗出三盆黑水，洗完之后他都感觉自己轻盈了许多。

　　“说实话，小黑你多久没洗澡了？”

　　“没有很久啊，昨晚还去河里抓鱼了呢！”

　　“那不叫洗澡，那叫游水！你看你脏兮兮的！”

　　“切，我是黑毛，藏灰耐脏，怕什么？你一只小老虎，也不爱洗澡啊！上回把你丢水里，游水没学会，倒学会了猪叫！”

　　“可是我变成人形天天洗呀！”

　　“你管我！我又不跟你睡觉！”

　　“说的也是……不对，你跟谁睡都得洗澡啊！”

　　“好啦好啦，我会洗的，真是的！前两天我还给你舔毛呢，都没嫌弃你，一恢复记忆就来管我！”小黑嘟囔着，突然感觉林慢在转移话题，但是他拿不出证据。

　　“林慢，祁臻很想你……”小黑低声说：“种下两生花以后他经常从梦中惊醒，半夜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比以前更不爱说话，几乎要成哑巴了。要不是有敖雪在，我都要憋疯了。我想他虽然不记得你，但还是爱你……在鬼城找到你以后，他亲手扯了两生花，想起了有关你的一切，之后他都是把你贴在心口睡的……”

　　林慢心中柔情万千：“我知道……”

　　“……以上都不是重点。”小黑眼巴巴地望着他，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幸福地咪一声：“重点是，我也很想你。只有你给我梳毛，揉我的肚皮……”

　　林慢满心温柔：“我知道……”

　　两人都晒得懒洋洋的，到了下午房门打开，人从里边出来，林慢和小黑各自冲向祁臻和敖雪，殷切关怀，嘘寒问暖。

　　祁臻道：“敖雪的伤势已经压住了，要想痊愈还需要找到能灭凤凰真火的东西。”

　　林慢问：“那是什么？怎么找呢？”

　　“这儿离京城不远，殷长启就在京城，他是昆仑弟子，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办法……”

　　殷长启啊，林慢想起了宁封，小白，伏寄……殷长启离开前说他们会再见面，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他恍然中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手推动着这一切，然而前路如何还是未知……他还是先学会怎么做妖吧！

　　祁臻道：“这些天我会教你修炼的法门，慢慢领悟就是了，不用急着改变。”

　　小□□：“做人做妖都一样，根本不用学！你看看我，非常合格的大妖！”

　　祁臻以拳抵唇咳了一下，勾唇微笑：“作妖你过于优秀，做妖仍需努力。”

　　他难得幽默了一把，林慢惊奇地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悄悄握住他的手，他也以温柔的力道回握，手心滚烫。

　　小黑还是第一次被他调侃，一时不知反应，转头看敖雪，敖雪也面带微笑，似乎非常赞同。

　　小黑不满道：“喂，咱两是一对，你怎么也笑我？”

　　敖雪恢复高冷的表情：“他教了你两年，想来是非常了解的。”

　　小黑鼓了脸看着他们三个，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势单力薄，只能耸耸肩膀，摊手一叹：“算了，大家都那么开心，就当是彩衣娱亲了，谁叫我总是牺牲自己，甘于奉献呢？”

　　敖雪道：“你这自我认知的能力是怎么养成的？”

　　厚脸皮就厚脸皮吗，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干嘛？以为他听不出讽刺吗？小□□：“祁臻教的呗，一脉相承呢！”看你咋说！

　　祁臻不慌不忙：“像你经常说的，这一点你是自学成才。”

　　好嘛！小黑彻底闭嘴。

　　林慢乐不可支，同时也想：从小黑嘴里说出来，他们四个的关系真的好复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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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别叫我娘，我只是个奶妈！你忘了我们情同父子的日子吗！林慢是我最好的朋友，祁臻是我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林慢：混乱的男男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