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08、东风郎（二）

　　那瘦狼一看自己兄弟还叼回来一只白团子，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一爪子扇到他的大脸上：“你把梨音救回来不就行了！怎么还拐了一个！”

　　胖虎小心地把小白虎拢到怀里，委屈地说：“这是一只小白虎，是我的同族！他是一只黑猫，虎崽定是他拐来的！”

　　小黑大怒：“胡说，他是本喵亲生的！”

　　那两个根本没有理他，瘦狼凶巴巴地说：“关你什么事啊！跟你有一根毛的关系吗！”

　　胖虎被他敲了两下头，变成人形，生气地说：“不许打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他的人形是个铁塔般壮实的汉子，圆头圆脸，浓眉大眼，胳膊腿倒有成年男子的腰粗，再长高得向夸父靠拢了。

　　瘦狼也变成人形，指着他吼道：“你还长！你还长！你要戳破天啊！”

　　他和他的虎友正好相反，瘦巴巴一副从出生就没吃饱饭的样子，眼角耷拉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猥琐狡诈的气质。

　　这两个搭配，小黑都要拍案叫绝了，果然是犄角旮旯里成精的吗？见的人少，一点也不懂人的审美？

　　小白虎趁他们吵架的时候咻一下跑到小黑肚子下面躲起来，屁股露在外边。

　　小黑也变回人形，把他抱在怀里：“我说前面那两个，光天化日之下掳走未婚妇女，该当何罪！”

　　他语气凶狠，特地昂着下巴，吊着眼睛，学敖雪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脸差点抽筋。

　　胖虎没见过世面，吓得立刻趴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饶命啊！我是无辜的！”

　　哇塞，效果这么好吗？这就吓趴了？

　　瘦狼细细地打量他，虽然也有点怕，但是输人不输阵，一脚踹在胖虎屁股上：“站起来！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你可是百兽之王！”

　　“我、我、我害怕嘛！”他委屈得像刚出嫁的小媳妇，凶神恶煞的脸上写满了温驯。

　　小黑不忍直视，顺便捂住了小白虎的眼睛。

　　崽啊，你的族人给你丢脸了……

　　“你怕什么？他不过是只猫，你一爪子就能把他拍扁了！”

　　“诶，说什么呢！我是千年猫妖，论辈分我可是你们太爷爷的太爷爷了！”

　　“天呐，他居然这么老了！怎么办啊，我们打不过！万一他要抢我们的妖丹怎么办！天呐！”胖虎利索地爬起来试图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藏在狼妖后面。

　　瘦狼也慌了，底气不足地说：“你想怎么样！”

　　“哼，怎么样？替天行道！”小□□：“说，前前后后害了多少人了！这个女的你们想怎么样，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胖虎怯生生地说：“我、我们是好妖！从不吃人！”

　　“不是吧，你这么大个难道是吃素吃成这样的？说实话，要不是看到你的原形，我还以为你是大饼成精呢，十五的月亮都没你的脸圆！”

　　瘦狼立刻冲胖虎发火：“我说让你少吃多动少吃多动！你看看，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可是，可是你很瘦啊……”他眼巴巴地望着小黑。

　　小黑欺负小妖怪可从来不会留情，笑嘻嘻道：“他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当然瘦了！”

　　这两个老实妖怎么说得过小黑，当即垂头丧气，瘦狼咕哝道：“反正我们是善良无辜的好妖！”

　　“不是吧，”小黑摸下巴：“豺狼虎豹四恶你们占了一双，现在又证据确凿，还喊冤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他们是好妖……”

　　众妖回头一看，新娘子撑着头坐起来，有气无力地喊：“胖胖，小花，是你们吗？”

　　胖虎瘦狼立刻拥上去嘘寒问暖。

　　“梨音，你受苦了！”眼含泪花，多愁善感的是壮汉胖虎。

　　“梨音，你放心，谁要是再敢欺负你我们就打上门去！”正气凛然，奋不顾身的是猥琐瘦狼。

　　新娘子一点也不害怕，瞪了他们半天才说：“虽然我早知你们是妖，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你们的人形……”

　　胖虎羞涩地缩缩脖子，扭扭捏捏地说：“我们都是随意变的，你喜不喜欢？”

　　瘦狼也紧张地盯着她。

　　虎视眈眈之下，新娘子艰难地点头：“喜欢，看得出来是挺随意的！”

　　小黑哈哈大笑，新娘子眼前一亮，又问：“这位又是谁？”

　　“你又是谁？报上姓名，和这两妖怪什么关系？”

　　新娘名叫谭梨音，住在小风庄，家里是猎户，从小就跟着父亲进山打猎。瘦狼是小时候她父亲抱回来看家的，由于他长得矮小，一直被认为是只狗。当时他成精不久，不知世事，一切知识都是从梨音父女身上学来的。

　　胖虎是从别的山搬过来的，他虽然是只花斑老虎，却温驯平和，自从开了灵智就不再狩猎，改为茹素，因此被山上的狐狸猴子们欺负，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这座山因为矮小也没什么妖怪猛兽，他过得十分自在，有一次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是瘦狼发现了，和梨音一起救了他。后来梨音看他吃青皮果子十分可怜，便常常做了饭菜送来给他吃。就这样，两妖一人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他们都是好妖，从来没有害过人，这次也是为了救我才抢的花轿。”

　　“哦？怎么回事？”

　　这附近猎物少，光靠打猎是养不活一家人的，梨音一家还租了这里的大财主王福禄的地来种。那天王财主下乡巡查，偶然看到梨音，色心顿起，立刻要娶梨音进门。梨音的爹当然不愿意了，王财主年过四十，家中已有八房小妾，儿子都比梨音大了！

　　王财主用钱砸人，梨音爹把银子砸回他脚上；王财主以势压人，梨音爹拿着镰刀上去拼命；王财主要涨租，梨音爹立刻砸锅卖铁准备和女儿住到山上洞穴里……怎么威逼利诱，父女两就是不就范。

　　王财主心痒难耐，不知哪位缺德的高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要是梨音不嫁给他，整个小风庄所有的佃户都要涨租。

　　这下可要了命了，今年本来就一直没有雨水，眼看收成不太好还要涨租，一般人家都要卖儿卖女了，舍不得自己孩子那就只能卖了梨音。这下好了，原先王财主逼上门时都病得起不来床的七大姑八大姨一窝蜂跑过来逼她嫁人。她亲奶奶还一碗安神汤灌晕了梨音爹，把梨音绑上了花桥，这才有了胖虎瘦狼英勇救主的事。

　　“这个王财主长什么样啊？”

　　梨音看看自己的小伙伴，非常形象地描述：“胖胖的模样，小花的气质。”

　　小黑看着小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又看到她身边这两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正义感蹭蹭蹭地飙起三丈高：“太过分了！绝对不能落到王财猪手里！”

　　胖虎和瘦狼也气势高涨：“对！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必须给他个教训，让他永远有色心没色胆！”小黑很快想到个主意，问梨音：“你知道王财猪家在哪吧？”

　　梨音点头，小黑看着胖虎，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王财猪啊王财猪，马上送你一个超大只的新娘！

　　王财主急色，婚礼就在大中午，花轿抬进去堂也没拜就醉醺醺地钻进了洞房。

　　小黑带着梨音瘦狼和藏在柜子里偷看，胖虎顶着盖头，不停地吃床上铺的桂圆莲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王财主摸进来的时候了还问了句：“有老鼠？”

　　瘦狼气坏了：“就知道吃！”

　　王财主醉眼昏花，看到新娘庞大的身躯还以为是重影，扑上去：“小娘子……”

　　“这只猪声音真恶心！”

　　小黑都要吐了，却真听见呕的声音，低头一看，手里的小白虎伸着脖子吐奶，一副难受的样子。

　　小黑吓坏了：“怎么了？”

　　原本他早就断奶了，因为急着追踪容离，怕来不及弄吃的，他又小不耐饿，前面经过一户农家，母羊生了小羊，祁臻便讨了两碗羊奶，被他喝个干净。

　　小白虎吐完了，耷拉着耳朵盯着柜子缝，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安。

　　梨音道：“我看看，我养大过很多小动物。”

　　她接过小白虎摸了摸肚子，检查了一下，道：“估计是挤在柜子里他不舒服，太紧张的缘故。”

　　小黑也想起来了，林慢确实有害羞打嗝，紧张反胃的毛病。

　　“乖崽崽，没事儿！一会儿就出去！”

　　新房里，胖虎已经按照小黑的指示把王财主耍得团团转了，玩够了才掀开盖头，狞笑着一拳把他打晕了。

　　小黑跳出来，半壶茶浇到他脸上，胖虎瘦狼变成原形，张着獠牙呼哧呼哧对着他。

　　王财主啊地一声又晕了，小黑把剩下的半壶水也浇了。

　　“王财猪啊王财猪，你欺男霸女作恶多端，阎王爷派我来收你！这一只狼一只虎，选一个吧。我建议你选老虎，一口咬断脖子死得快，狼不行，他会玩弄你的！”

　　王财主翻着白眼又要晕了，小黑端一壶开水嘿嘿奸笑：“再晕就浇热水了！”

　　两只猛兽虎视眈眈，嘴里散发着腥气，王财主吓得浑身颤抖：“饶、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