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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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腥咸，海浪涛涛。
巨大的航母行驶在海面之上，统一穿戴的士兵们正在宽阔的甲板上有条不紊的检查着各处武装设施。
【燕骑士】——国防军第三五六步兵师的航母基地，也是莉莉如今所在之地。
娇小柔软的幼女身着如血般殷红的长袖儿童和服，脚下稳稳的踩着一双单齿木屐，深蓝色的发上别着白色的百合花发饰，过分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奇异的浅色眸子纯洁无垢，晕染着绚烂如虹般的彩色——像是突然活过来的橱窗人偶，又像是从彼岸而来的座敷童子。
她注视着海天一色风平浪静的美丽海景，脚下的船身平稳前行微微荡漾。视野尽头的船舷之前甲板之上站着一位身量挺拔的消瘦男人，那正是这艘军舰队伍的最高指挥官兼随队军医，森鸥外先生。
亦是她在这个世界线中法律层面的养父。
那是个年轻的军医，履历上标注为二十三岁。刚从德国留学归来的持有异能的青年怀揣一腔热血，义无反顾的投身到了这场异能者的战争之中，凭借着让人信服甚至敬畏的军功，迅速升职。
没有人敢忤逆这位黑发紫眸甚至有着美人尖的俊美青年，哪怕这艘军舰上的士兵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曾经有过犯罪前科之人。
莉莉提前一天到达海港等待森鸥外的时候，看着街道上外貌特殊的人类，对于这个社会的能力形态有了建立在时政资料之上的、更加真实的了解。
这个世界在两百年前出现了“个性”，人类突然就进入了幻想中的超能力时代。
但是特殊的、超出常理的能力，往往也意味着混乱。
随之便是记载在历史上的个性社会黑暗时期——人类在力量面前失去了控制，秩序崩毁，道德失真，弱肉强食。魔法般的个性对正在起步的科学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切都乱了套。
直到七十年前，王权者与德累斯顿石板的出现，结束了这疯狂的一切。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以高悬于人类颈项之上的达摩克里斯大剑，强硬的恢复了人类本该有的秩序，大力振兴国内的经济、教育与科学技术。
王权者很强，但是……太少了。
德累斯顿石板选中的王权者仅有七位。
至今，七位王权者之中，除了掌管“命运”率领着“非时院”黄金一族的黄金之王，仅有五位。
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居于天空监察着整个大地，从不落地；第三王权者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创立氏族“炼狱舍”，统御整个关东地下社会；第四王权者青之王羽张迅掌管特别警备部门“secpter4”；第五王权者绿之王暂缺；第六王权者灰之王凤圣悟建立“教堂”，为和平主义者；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三轮一言行踪不明氏族不明，似乎只负责七王之间的调停。
这次涉及世界各国的异能战争中，王权者们无一人身先士卒主动出面。
莉莉通过询问随自己一同登船的药研藤四郎和狐之助小影，也认真的观察过这艘航母上的士兵，得出了自己的一些结论。
国家强行征用了所有被羁押在看守所的个性犯罪者，除个别过于危险无法控制的人员外，这些犯人全都经过紧急培训，被套上军服扔到了前线，成为了最好用的炮灰肉盾。
在活得下来的前提下，战功可以抵消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名，甚至如果混的够好，将来战争结束后，他们还能够获得清白乃至受人尊敬的社会身份。
是成为炮灰死于战火，还是在战火中涅槃为正式的军官走向上流社会？
无论是普通的、像是森鸥外这样响应国家的征兆而参军的普通人，还是那些拥有出重获天日为国家而战的前罪人们，在战争面前，除了野心，更多的只有“活下来”这个最本质的心愿。
战败带来的是死亡还是凌.辱？没人知道，也不敢去想。
他们只能站在最前线的炮火中，拼尽全力为身后的同胞们带来胜利。
莉莉可以从绝大部分的士兵身上感受到这样的信念，身为指挥官的养父森鸥外尤甚。
毕竟，将领的决策力往往背负着所有人的性命与防御线的生死存亡，必须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感与压力，保持着最清醒的头脑最残酷的理智，在死亡与毁灭中寻求生与胜的最佳路径。
森鸥外的身上有着某种莉莉正在探索寻找的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是品质、思维方式等——虽然并不全面，却已让她完全无法从这位气度不凡如正被打磨得日益锋锐的青年身上移开视线。
“啊，是吉祥物诶。”
“听说是森军医的养女……”
“森军医是萝莉控吧？这可是上等的货色……”
“喂喂喂停，不要用人贩子的口吻说话了，你现在可是正规军。”
“哼，什么正规军，不就是去送死……”
森鸥外身着随队军医军官制服，站在基地航母燕骑士的甲板上，冷漠的注视着随时都会掀起滔天波澜的大海，微微发白的薄唇紧紧抿着。
敏锐的注意到某些杂音，他转过身来，准确的将视线落在了士兵们骚动的源头。
皮肤白皙柔嫩的纯洁幼女生了一副注定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模样，和这冷硬的军舰完全格格不入。
审神者？嗤。
最初得知自己被塞了这么个“养女”的森鸥外是抗拒的。
不仅仅是23岁就喜当爹的猝不及防，身为军医很快就升到军官级别的他身陷战乱只求胜利，已然心力交瘁无暇顾及任何与战事无关的闲事。
哪怕这背后进行操作的是黄金之王。
然而非时院的使者表示，这位疑似来自异世界的“审神者”赞助了一笔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资金用以他所在的部队，唯一的目的只是那个孩子想要“亲眼看看战争的模样”。
太可笑了。
森鸥外甚至能想到那些居于闺室的天真无知的女孩子在见到血与死亡时惊恐尖叫又无法离开的绝望了。
然而，在港口见到这个等待已久的女孩儿时，森鸥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是他提议将这个幼小的女孩儿打扮成这般鲜亮的模样、作为随队的“许愿胜利的吉祥物”而出现在这座战舰上的。
希望这艳丽和服的殷红，不会成为这只柔弱的花骨朵强行冲入风暴之中被无情摧毁时由她本人的鲜血染红的葬服。
“莉莉。”森鸥外露出一个微笑来，主动和小女孩儿打招呼，“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森军医。”即使有了养父女的身份，双方都很清楚这个关系其实连表象都无需维持，作为试管婴儿出身然后被作为实验素体而生存至今的莉莉也从未对亲情有过任何渴望。故而她也只是和其他战士一样这般称呼这个身为军医却统帅着燕骑士上所有士兵的指挥官先生，“我想借阅一下您办公室里的书籍。”
“哦？”森鸥外眯起眼睛，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了，“哪一本？”
他的办公室里可不仅仅只有书籍，更多的是军事文件与被锁起来的机密。
而且，这孩子的出身……
想起黄金之王委托给自己的额外任务，以及这个任务带来的好处，利益至上的森鸥外不吝于多付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关怀”。
“亨利·基辛格的《世界秩序》和托马斯·谢林的《冲突的战略》。”
这两本书确实就在自己办公桌上摆着，任谁进来报告情况都会见到。
但是，这个内容对于五岁的小孩子而言……
“哦呀，那可是很厉害的书呀……你看得懂？”
女孩儿诚实的摇了摇头，说起话来轻缓生涩，稚嫩优雅：“没有看过，所以不知道。”
森鸥外觉得这个女孩儿的眼里藏着某些不可将其当成普通孩子来看待的东西。
总归也是自己看过的书籍，用来试探也没关系。
“让爱丽丝拿给你吧，上面有我写的一些批注，不可以弄坏哦。”
爱丽丝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穿着护士服的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的冷酷萝莉。
但是没人会觉得莉莉和爱丽丝的表情相似——莉莉就像是一直在用那双瑰丽的眸子安静的观察着世界然后在思考些什么，爱丽丝则是属于森鸥外的异能人偶，刻板，冷酷，空有人的外形却毫无活着的气息。
虽然是异能人偶，爱丽丝在森鸥外的设定下却可以自由活动，完成森鸥外预先安排好的工作。
比如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的同时防止心怀歹意的家伙随意进入指挥官的地盘。
女孩儿得到了许可后郑重的躬身道谢：“谢谢森军医，我会爱惜您的书本的。”
这种道谢方式是她在三周前的圣杯战争开启时通过令咒得到的本该属于从者的规则说明之中的生活常识的一部分。
圣杯战争结束后，被caster组盟友的从者所罗门王唤醒了意识的她没有跟着所长回迦勒底，而是被狐之助小影带去了本丸，成为了审神者，已经和缔结了灵魂契约故而可以信赖的六振刀剑付丧神们一起生活了半个月，习惯了日常需要做的基础工作和学习任务。
接到了可以来现世观察战争的消息后，刀剑们阅读那堆狐之助带来的资料圈重点的时候，莉莉都在读“森鸥外”的书籍。
并非这位军医森鸥外，而是平行世界被世人称为“文豪”的森鸥外。
书籍是狐之助小影帮忙在时之政府的图书室借的——审神者想要学习什么的时候，只要是在等级权限范围内，时之政府都会提供相应的助力。
文学作品属于最普通的知识学习范畴，基本可以免费借阅。审神者运用灵力的灵术技巧和特别的技能学习书就会需要审神者达到一定的顶级，并且消耗相应的小判来购买了。
莉莉特意向森鸥外借阅书籍的原因并不是想要和这位“监护人”搭话或者试探些什么的，单纯只是看到了书在那里，所以想要阅读罢了。
她自从被唤醒便有了过人的理解力，但只要是能直接解决的事情就绝不会想到去绕弯子。
他人是否心怀叵测别有用心……只要没有感受到恶意，她都不会介意。
她已经习惯了被索取并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的事情。
不是致死的危机感……与她想要追寻的某种思想意志相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
战争不会有任何预警。
即使搜集再多的情报，也会出现更多突如其来的袭击。
莉莉在当天深夜被警笛和炮击声吵醒时，望着圆窗外火光卷携着海浪、士兵们惊恐却又被吼声指挥着发挥各自的个性或使用枪炮进行还击的混乱场景时，突然明白自己可以开始去了解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大将，您还好吗？”打地铺的药研藤四郎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差点儿被海浪从床上晃下来的小小姬君，“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本丸避难吧？”
“不。”女孩儿干脆利索的推开了药研，去拿自己的红色和服，“我是他们胜利的象征，自然应当出现在他们的战场之中。”
药研藤四郎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到底打算干什么疯狂的事儿，顿时睁大了眼睛凭着本能焦急的阻拦：“大将！”
“药研。”女孩儿的声音非常的镇定，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所谓的危险与死亡就在面前，只是理所当然且迅速的脱掉睡裙裹上了和服，“我知道为什么我的战服是红色的，所以我也知道我来到这里应该站的位置。你并非士兵，无需效忠这个国家。所以你只是我的护身短刀，护身短刀该做的就是藏在我的怀中守护我，不是吗？”
“可是……！”
“你是战场的刀，应当知道战事不可延误的道理。”素来寡言乖巧的女孩儿对自己的短刀伸出了手，身为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劲儿，拥有着人类外形的刀剑付丧神在瞬间便于樱色光影之中变回了本体短刀的模样。
她麻利的系好腰带，将短刀·药研藤四郎塞进了腰带内。
【大将！】
药研藤四郎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小小的天授君王扯过森鸥外交给药研的军服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肩上，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房门。
然而，走廊内一片兵荒马乱的场景让她冷静了下来。
偶尔有士兵注意到这里，也只是皱眉或者匆忙说一句“小孩子快回去”就跑去了外面。
她开始思考自己该做什么。
圣杯战争身为御主的她只需要与同盟master商量好策略后恰当的使用自己的从者就好了，成为审神者后作为被刀剑付丧神们照顾与尊崇的对象她只需要正常的成长就够了，如今身为一个在士兵们眼中并不怎么当回事儿的“吉祥物”甚至是指挥官一时兴起携带的“玩物”，她又该做些什么？
以审神者的身份来战斗？
不，她并不是来战斗的。
更何况她也无法做出足以扭转战局的壮举。
那么……
既然这里是指挥官是森鸥外，就先去指挥官的身边吧。
或许她现在最好的作用就是不发挥作用，但是想要注视一场战争真正的模样，绝不可以游离在外。
战时没人会擅闯主控室，莉莉推门而入，立即就被注意到了。但是包括森鸥外和所有副手与杂务兵在内，没人有时间在她做什么之前搭理她。
她就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直到五个小时后，晨曦的微光染亮天际，日轮映照浸染着残骸的、终于平静下来的大海之时，森鸥外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给了女孩儿狠厉的一巴掌。
背负着所有人成败生死的一夜紧张之后，疲惫又暴怒的森鸥外本想斥责，却在看到女孩儿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彩色眸子时深吸一口气，相当冷峻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莉莉可以感受到脸颊的痛楚，以及这一巴掌中所包含着的愤怒。
一般人会被直接打肿脸吧？
但是对她来说，这种伤害在脸颊肿起来之前，就会被身体治愈了。
她是特殊的，身体即使被剖开也能自己合拢恢复，所以不需要像是一般人那样介意这种立即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擅闯指挥室。”
“明知故犯的原因？”
“来看战争。”女孩儿抬着头，眼底是某些绝不会被动摇的坚决意志，“然后，与这场属于我们的战争共存亡。”
我在这条船上，便该与这军舰生死与共。
共享胜者之荣耀，共尝败者之沉沦。
这便是年幼的莉莉一定要在第一场战役就站在这里的原因。
即使在一般士兵眼中看起来，她就像是个荒谬又碍事的小孩子。
但是森鸥外理解了。
眼神接触的瞬间，便理解了他的面前站着的小女孩儿是怎样稀有的存在。
稀有的强大的个性持有者或具有碾压级别性能的武器能在瞬间改变战局。
那是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或后天不懈的科学研究的成果，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有替代品。
唯有亿万之人中也难存其一的某种天启般的才能才是可以左右未来世界格局的、最为稀有且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
天授的王将？
真可笑啊。
这是比五岁的幼女擅闯指挥室只为注视这场战争这件事……更加荒谬的想法。
像是幻觉一样，森鸥外的耳畔仿佛响起了注定会长成不得了的参天巨木的种子在风暴中果断无畏的撕开果壳探出新芽的声音。
良久，森鸥外呼出了一口气。
“你已经做好死在战场的觉悟了吗，莉莉？”
然而，幼小的女孩儿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与森鸥外四目相对：“……那是什么？”
森鸥外：……
那时，森鸥外有种看走了眼的失望和一脚踏回现实的“理应如此”的释然。
幼女在下一刻提出了自己疑问。
“死亡这种存在之物注定要迎来的结局……为什么要特意做好‘觉悟’？”
……
森鸥外在听到这声稚嫩的询问时，透过那双虹色的眸子，心神俱震。
他明白了某些事情，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个孩子的价值，以及自己该如何对待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稀有素材。
森鸥外半蹲下来。
“莉莉，你明白生命的重量吗？”
幼女摇了摇头，纯白的百合花头饰发出轻微的碰撞脆音。
“你想知道人的生命与价值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是的，森军医。”
“我是你的父亲，这些我都会教给你，莉莉。”青年抚摸着女孩儿的头顶，弯起了唇角，看起来慈爱又严厉，“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并且称呼也要改为与身份相称的父亲——或者你喜欢的话，喊‘爸爸’也可以——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对吧，森莉莉？”
森鸥外微笑着强调了女孩儿现在的姓氏，就像是说出了绝妙的束缚咒语一样。
药研藤四郎在姬君的腰间嗡鸣了一下。
“确实是合理的要求。”女孩儿以和之前无异的口吻尊敬的称呼道，“父亲大人。”
森鸥外满意的站起身来，将腰间的配枪解下，递给了乖巧的注视着他、并未理会其他异动的幼女。
莉莉——纯洁无瑕的百合花，如同白纸一样、并且拥有着某种远超一般人资质的孩子。
现在，她是他的所有物了。
可以任他涂抹、任他雕琢、由他来决定她未来的模样了。
即使是天授的王将又如何呢？
那双薄凉的紫眸倒映着女孩儿浑然无惧的抚摸着用以杀人的武器的模样。
这不正是驯养怪物的最佳时期吗？
——真是太美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