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家不闺秀》青衫墨秀

16、上门道谢

　　提督府邸前，稳辘辘的马车声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刹那，两辆华贵富丽的马车便踏风而至。

　　随即，一双纤纤玉手指尖微翘，撩开了淡湖水色的绉纱帘子，“紫娟。”

　　周尔岚穿着一身柳绿薄纱裙，轻盈而秀美，甚是不失活泼感，随行伺候的小丫鬟很是机灵，见周尔岚伸出了手，连忙将门帘卷起，让其在紫娟的搀扶之下从轿子里出来，故以举止极是优雅，却又看起来很有派头。

　　下了马车，周尔岚便轻移莲步走向停在自己马车前的那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她的父母，今日方一大早，父母便派人送来了口信，那龙舟竞渡的救命之恩万不能轻视，她的身体也是好全了，无论出于何种原由，都是应上门正正经经的道次谢的。

　　“父亲，母亲，提督府邸到了。”周尔岚立于马车旁，候着父母下马车，周母下车后便径直来到周尔岚的身边，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背。

　　“先前叮嘱你的，可莫要忘了。”

　　“女儿知晓。”她的性子活泼，平日虽无伤大雅，可毕竟对象是李提督，又是救命之恩这般大事，万不能让人觉得周家管教无方，必是要注意礼节，是以来之前，便让她今日收敛性子些，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周然听着妻子对女儿的叮嘱，不由轻笑，“我说夫人，我们女儿是个聪慧的主，你就放心吧，不若多关心关心自家夫君可好？”

　　闻言，陶忆狠瞪了周然，话语中却是听不出怒意，多了几分暗藏的娇气，“岚儿，莫理会你父亲，没个正经！”

　　提督门前的随从见有客到访，忙通知了管家，在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有一管家装扮的老者迎出府，极是亲和的上前行礼：可是周老爷，周夫人携周小姐拜访我家主人？

　　周然颔首，前些日子递与了拜贴的，这般上门，叨扰了。

　　“我家老爷早以恭候多时了，还请周老爷，周夫人和周小姐随老奴前来。”

　　于是进了提督府端门，管家一直在前恭敬引着路，往西转弯，穿过一个两边是抄手游廊的垂花门后就见了穿堂，正中是一影壁。转过影壁，终是望见了后面的正房大院，皆是气派的雕梁画栋之姿，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李提督见人通报，早在周家人方到府邸时便已知晓，见屋外传来了声响，笑着起身，声音极是洪厚，“周老爷远来，请恕李某有失远迎。”

　　“李提督说笑了，是周某携眷叨扰了，还请李提督多多见谅。”周然弯着腰作揖，说得客气，也似久不见的好友，带有一丝亲意。

　　待前辈们见过后，周尔岚方上前问安行礼，迎客的堂屋中有六张椅，都搭着玉花鸟纹的椅搭，除主高位外，其余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案，案上放置着精巧茗具。

　　待李提督再落座，周父周然与周母陶忆方坐与宾主位，周尔岚更是思其位次，便向东边宾次椅子上坐了，方一落座便有丫鬟忙捧上茶来。周尔岚心可不在香茗上，本爱热闹的她，这般稳静已久早感觉不适，便想着法子暗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觉无聊。

　　于是，她的眼珠子转的甚快，灵活至极，不露痕迹的打量着提督府的丫鬟们，皆是清一色的月白暗纹绣衣，妆饰衣裙都给人清安的体悟，举止行动更是一板一眼，甚与别家不同。

　　那边，周然与李提督不住的交谈，周母与周尔岚只能不时挂笑点头应和，尤是提及周尔岚的救命之恩，李提督先是一愣，想来是无事先得知，周然却是巧妙诉知，给足了脸面，而李提督理清楚前因后果后，更是热情，也是宾主尽欢。

　　忽见一个穿着与堂屋伺候丫鬟一般无二的侍女上前说道：“老爷，大公子回府了，可需请公子过来？。”

　　李提督听了，面上更是欣喜，“去请大公子过来。”于是那侍女又退出堂屋，前去回话。

　　李嘉哲到了正房堂屋时，便径直面于家父见礼，待李提督一一介绍了座下周家人，才不失礼节，恰到好处的见过周然与周夫人陶忆，待面向周尔岚时，漆黑的眸似有一丝异光，却被极好的隐藏，无半点显露。

　　是……她。李嘉哲是记得，那日湖水中无助绝望，苍白怜人的模样：“周小姐。”

　　“嘉哲，听闻你龙舟竞渡中救于了周小姐？怎的未提起过？今日周老爷，周夫人特意带着周小姐过来道谢，我才知晓。”李提督佯板起脸，语气却是轻快的。

　　“维护龙舟竞渡秩序是圣上交于儿子的职责。”言下之意就是不足挂齿，职责所在。

　　周然站起身，虽说李嘉哲是晚辈，可毕竟救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无论出于何种初衷，他都应该正儿八经的行个大礼，于是他也这么做了，“李贤侄，无论怎么说，你于小女都有救命之恩，于我周家有恩，老夫在此给你行礼！”

　　李提督见状忙起身制止，李嘉哲也是一侧身躲开了这一拜，“周老爷，使不得，您是前辈，怎么能给小儿行礼。”

　　周尔岚见到李嘉哲，回想起了那一日的场景，如果不是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死了？死了……是什么一种感觉，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吗？无助，如那日般深入骨髓的无助突然袭来，周尔岚不住的轻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情绪甩出来，渐渐的，脸色有了些异样。

　　“周小姐？”李嘉哲轻唤了一声周尔岚，却未见人回应，看向那边“拉拉扯扯的前辈”们，无言，直到周尔岚的脸色越发不对劲，李嘉哲方上前一步，又欲唤，却是听闻极细小的呢喃，不仔细听，恐难发现：

　　救救我……

　　“我在。”李嘉哲终是开口。

　　闻言，周尔岚缓过神，定定的看着身旁不远处的李嘉哲，又是那种莫名的心安，就像是独她一人在水中，终等到另外一人向她而来，刚想开口，听闻有人唤他名，待回转头望去，那人又是极清冷的模样，让周尔岚有一丝怀疑，刚才真的是他在说话吗？

　　嘉哲，既你与周小姐年纪相仿，想来总比我等前辈在此说些‘道义’要有趣些，你不若带周小姐于府中观赏游玩罢。李提督是一武职，向来是不拘小节，也不看重那劳子男女有别，故只见两孩子年纪相当，便想应玩到一起去。

　　这………周母微有迟疑，可见周然给自己使的眼神，毕竟有谢于人，说什么不能先做那扫兴之人，便只能压下心中不适，想来在堂堂李提督府里，也不会出什么事，看那李大公子也是极严律的性子，不是轻浮之人，故轻点了点头。

　　“男女有别，于礼不合。”李嘉哲淡淡道，背脊挺直，明明似优雅入画的男子，却颇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没有笑，周尔岚偏笑得肆意。

　　“谢过李提督，那便有劳李大公子了。”

　　李提督听罢，笑得更深，这周小姐不拘细行的性子倒对他胃口，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委实冷面了些，交与性子活泼的朋友终归是好的，便也假意李嘉哲未曾开口反驳他，大手一挥，带着周然和陶忆去了别处，独余下两人。

　　好一会儿，周尔岚见李嘉哲并无主动开口的意思，蓦然有一种无奈感，怎的这般不解风情，不由咋舌，“李公子？

　　李嘉哲闻声望向发声的源头，示意周尔岚把话说完，周尔岚在这眼神下，终是继续开口：李大公子，你我不会就一直在这堂屋候于小女父母与李提督回来？——李提督可是让你大公子带本小姐在府中观赏游玩的。

　　李嘉哲没有说话，似在思考，转了身抬步向外走去，周尔岚见状，知他是同意了，忙轻捻裙摆跟上，一个回头冲着身旁欲上前的紫娟嘱咐：你在此处候着父亲母亲，免他们担心，不用跟着我。

　　可是……小姐，未待紫娟开口，那两人便没了身影，紫娟脚一跺，嘴一撇，自己这是又被丢下了！忙安慰自己，习惯就好，自家小姐是要依着的。

　　“李大公子，您可否步伐慢上少许？观赏游玩讲的便是心态平和惬意，小女子这般脚程，实是做不到那等舒心。”周尔岚在奋力跟上前面的人，终忍不住开口，她可不似他，女儿家脚步本不大，如此疾行，她的脚已经隐隐作痛。

　　李嘉哲停下回头，正见周尔岚不自然的扭动脚裸，皱了皱眉，他并未刻意加快步伐，只如往日一般无二，“抱歉。”

　　周尔岚连忙收起脚，轻摇头：公子是主家，小女子是客，本不该这般无礼，应客随主便的，实是………好不容易这李大公子说句话，周尔岚担心一会儿两人又如方才堂屋里一样相对无言，那真无趣，主动提出了先去府中花园看看。

　　李嘉哲颔首，向着花园方向踱步，只余光留意周尔岚的步伐，放缓了速度，让两人保持不近不远的合适距离。

　　“那是什么？”

　　“………”

　　“李大公子？”

　　“………八棱海棠”

　　“那……那个又是什么？”

　　“………”

　　“李大公子？”

　　“如是……”

　　“可颜色明明不同。”

　　“…………品种不同。”

　　“李大公子……”在周尔岚又准备开口的时候，李嘉哲眉心皱得越发深了，这个人，怎的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实是絮叨，想来花园里各式花品繁多，若是一直如此，岂不是不得清闲，可念及身份，终是没有发作，渐渐的，一问一答也算不失风度。

　　在笑语中，日头渐渐沉落，周然见外有了一丝暗意，笑着起身告辞，“今日多谢李提督款待，天色不早，周某实不便再留了。”

　　“罢，竟是如此，待人去寻了小儿，周小姐，便送周老爷，令正和周小姐出府。”李提督挥手，一小厮见状，利索的退下，很快，李嘉哲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似还在开口絮语的周尔岚，因离得远，倒是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

　　可偏自小习武耳力极好，又离她不甚远的李嘉哲却是听得明明白白：李大公子，我们这些时辰只是看了花园吗？其他地方怎的都还没看呢，那小女子下次再来可好？李大公子？

　　…………

　　“岚儿。”陶忆轻唤自家女儿。

　　周尔岚见李嘉哲已经走到李提督身旁站定，笑着上前，膝微曲：“父亲，母亲，李提督。”

　　“既是如此，周某一家便不再叨扰了。”见自家女儿回来了，周然说罢，作了揖，便携陶忆与周尔岚各自上了马车。

　　在紫娟放下绉纱帘子时，周尔岚定望着李嘉哲，嫣然一笑，李嘉哲只当没有看到，稳辘辘的马车声如来时一般，再随缥缈的风声而去，映着霞光。

　　李提督回头，无奈叹气，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性子实是清冷啊，“今日………”

　　“父亲，无别的事，儿子退下了。”李提督尤感被噎，却是没有旁的法子，只能点头挥了下手，便见李嘉哲头也不回的走了，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想来不是去书阁，就是去武楼了。

　　唉，老夫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李提督不由发声感慨，管家笑了一声，看得李提督一脸不解，又闻管家开了口，说今日已经是老奴见过大少爷话语最多的一天了。

　　如何说？管家，你快细细说来。

　　听罢管家的描述，能让嘉哲这般耐心实是不易，可，为什么呢？李提督有点摸不着头脑，若说嘉哲对周小姐有好感？想到这，李提督摇了摇头，那般性子，曾经吓走了多少对他有意思的世家小姐，若真是这个原因，自己这个老父亲倒是欢喜，可嘉哲自小就极稳重冷傲，因这般理由实也是难以想象。

　　岂不是说其他，就嘉哲今日见人的样子，便不像是有那个意思的。

　　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摇头晃脑的样子，轻笑，“老爷，不管大少爷为何这般，总归是好的，大少爷该有个同龄朋友交流了，既然周小姐能让大少爷有了改观的迹象，何不？”

　　对，没错，什么原因不重要，不管自己大儿子是不是喜欢周小姐，能有“情绪波动”就行，再说，若真是喜欢……也有法子！

　　“管家，那周小姐可有婚配？”

　　管家哭笑不得，这……他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于周家人和周小姐，如何得知这般细致的问题。

　　李提督回想，见那周老爷一家的衣着，马车皆是华丽，想来家境不错，就是不知品性，虽说能让儿子“人性化”一些，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这般……：管家，你俯耳过来……

　　许久，管家方从正房出来，脸上带着些不明显的严肃。

　　老爷，都查过了，今日到访的周老爷是周家二房，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富商，经常接济穷人，而周家长房是周浩老爷，周家长房主母是周姜氏，世代书香门第，在朝中并没有担任官职，但是周家有一妹妹是宫中的丽妃娘娘，周家长房有一嫡千金，与那赵大学士的嫡子有婚约在身。

　　而周小姐，倒是暂无婚配，周家两位小姐皆与沈太子少师之女沈曼小姐交好，那周家与沈家是世交关系。

　　李提督闻言，怪不得，那周希周小姐及笄礼时，各家皆出席了，若老夫没记错的话，那日，三皇子也到场了，看来这周家，倒可以试试来往相处。

　　“老爷，老奴还打听到一件事。”

　　“说。”

　　听闻丽妃娘娘极是疼爱周家嫡千金，还得圣上旨意为周家嫡千金与赵家嫡子择选良辰吉日，可念及两位晚辈交往不多，欲准备在初春举行一场踏青活动，届时也会让各年龄相仿的世家千金少爷一同前往，实是给周家嫡千金与赵家嫡子两人相处的机会。

　　“可是真的？”李提督觉得，如有这么一次踏青，想来也是不错，各世家年轻一辈也有交流了，可，怕自己的大儿子会推辞，罢，大不了拉下这张老脸，多说与说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