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被潜的一天》墨淼

5、第5章

　　秋雨绵绵，连续几日的降雨，长江三角洲地带渐渐转凉，迎来深秋。

　　万里之遥的海岛上，椰影环绕的临海别墅边，阳光炙热，热烈非常。

　　梁问歌坐在大泳池边，抱着椰汁，雪白的脚浸在微蓝的水里。

　　看着微信上周小山发来的季寻的剧照，唇角浅浅勾起，回了一句“我儿子真帅”后，想必周小山去忙了，没有再回复她。

　　梁问歌将照片存进了相册私密文件夹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着一身花衬衫的陈决，“什么事？”

　　陈决抬了抬眉，伸着长腿，大咧咧地在她身边坐下，“没事，看你太寂寞了，来陪陪你。”

　　从叶影间隙望去，泳池边上的别墅二楼平台上，梁远昌带着梁折意，正和和别墅主人陈兴国，也就是陈决的父亲，聊得正欢，此时不知谈到什么趣事，或是达成了什么新合作，畅怀大笑起来。

　　梁问歌觉得那声音有些刺耳，淡漠道：“我不寂寞。”

　　陈决瞧了一会儿梁问歌，赞同地点头：“是不寂寞，刚刚笑得不知多花痴呢。“

　　他又问：“笑什么呢？”

　　说着，他偏过头，视线朝梁问歌的手机上飘。梁问歌眼疾手快将手机收了起来，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啊？”

　　陈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许久，眸光微闪，有些感慨地说：“梁问歌，我妈说你和以前不同了，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陈决比梁问歌小一岁，由于两家是世交，和梁问歌从小就认识，在他印象里，她是那种傻乎乎又无趣的形象，以前他扯她裙子，她虽然生气，也只会板着一张小脸，用软软无害的语气告诉他，陈决，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

　　在陈决的青春时代，每次想起这句话，都忍不住冒脏话。

　　后来，叛逆期的陈决就不愿意同梁问歌玩了，他自有自己的花花世界。

　　算算时间，他和梁问歌也有八九年没见过了。

　　梁家的事，他也听过，因为他对梁问歌没什么兴趣，自然对梁家的事从未上心过，而且，这种事，在他们这圈子里，本就是常态。

　　梁问歌对上陈决玩味的视线。

　　陈决：“梁问歌，我现在对你很好奇。”

　　梁问歌：“……”

　　她实在想不通，陈伯伯那么沉稳内敛的男人，怎么会生出陈决这样放浪的儿子。

　　梁问歌本来就是来这里躲清净的，现在被陈决烦得不得了，抱着椰子起身要走，被陈决扯住了裙摆。

　　梁问歌怒目而视，“放手。”

　　陈决仰着头看她，耍起了无赖，“不放。”

　　梁问歌笑了笑，慢悠悠的说：“是吗？”

　　梁问歌这一笑，陈决反倒打了个寒颤，但是他还能害怕一个女孩子，所以手上有攥紧了几分，还挑衅地往下扯了扯，“你……”

　　话才蹦出个头，梁问歌手腕一翻，手中的椰汁，兜头从陈决头上淋下。

　　陈决精心捯饬过的发型，软踏踏地贴在额上，粘腻的汁水顺着脖子流进了衬衫里。

　　愣了两秒，陈决暴怒地跳了起来，瞪着梁问歌：“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你想揍谁？”

　　这声音一响起，梁问歌和陈决都愣住了，想两个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学生，僵着身子不敢回头。

　　吴雪雍容地走了过来，包养极好，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她警告地瞪了陈决一眼，目光再落到梁问歌身上时，变得温和纵容，还隐约带着痛惜。

　　吴雪亲热地拉起梁问歌的手，朝别墅里走，“问问，你和阿决一般见识，他就是只长年纪不长心，阿姨让保姆做了你爱吃的芒果千层，进去尝尝。”

　　陈决：“……”

　　怀疑不是亲妈。

　　晚上，梁问歌接到了钟凌的电话，说随剧组去山里了，问她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钟凌觉得梁问歌回家，要求去星耀娱乐工作，不知道梁折意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要给她时间处理，加上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拖到现在才打电话来询问。

　　梁问歌打开窗户，让腥咸的海风吹进来。她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钟凌。

　　梁问歌这次离开剧组，回家，同梁远昌说了想去星灿工作。

　　比想象中要平和很多，虽然梁折意话里有话地嘲讽了她几句，但和她预料的也差不多，没有再和她作对。梁远昌见两兄妹难得没有冲突，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打电话将这事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梁问歌第一次见梁远昌这么爽快，心底发凉，却荡起笑容，甜甜蜜蜜地对梁远昌说了声，谢谢爸爸。

　　梁远昌笑得嘴都合不拢，嘴上说着我梁远昌的女儿，哪能让她受委屈。惹得梁折意冷笑着瞥了她好几眼，像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虚伪的“温馨”家庭氛围，恶心得梁问歌难受，原本打算隔天就回剧组，梁远昌却要梁问歌一起去参加吴雪的生日会。

　　才从梁远昌这里得了好处，梁问歌不好拒绝，更何况吴雪是她妈妈的闺蜜，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还是不同的，也只能随梁家父子一起来了这里。

　　生日宴结束后，梁远昌有生意要同陈兴国谈，吴雪又舍不得她，她就多在海岛滞留了几天。

　　钟凌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梁问歌望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海浪声翻涌在耳边，像是夜的叹息声，想起晚上饭桌上发生的事，她也跟着叹了一声，“不知道啊，我觉得我现在走，我爸会生气吧。”

　　钟凌：”为什么？“

　　梁问歌：“我爸爸想让我和陈决试试。”

　　钟凌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吼，“我靠，你爸要卖女儿啊。”

　　梁问歌：“……”

　　钟凌知道，陈兴国是建材行业的巨头，同远风集团一直有业务往来的。豪门世家联姻也是屡见不鲜，但是在钟凌看来和卖女儿没什么两样。

　　梁问歌：“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更可怜了。”

　　钟凌梗了梗，她戳到了梁问歌的旧伤，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啊，没事，陈决也不一定看上你，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他的八卦新闻\'豪门大少夜会性感名模’，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梁问歌：“呵呵，这事就是他引起的。”

　　梁问歌气得磨牙，陈决肯定是想要报复她，才会在饭桌上佯装无意地说”好久不见，我越来越喜欢问歌姐了“。

　　只要有外人在，陈决总是特别有分寸，一口一个“问歌姐”让人挑不出错处。

　　梁远昌不是没想过让梁陈两家联谊，毕竟现在地产不好做，而且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远风地产在国内也拍得上名气，但和国内排名第一的“蓝亿地产”相比，还是差的远。如果远风能得到陈家的支持，说不得还能同“蓝亿地产”抗衡。

　　可陈决对梁问歌一直不来电，梁远昌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陈决有了意，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梁问歌太清楚梁远昌的心思了，其实她如果真的和陈决结婚，对付梁折意会更容易，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始终记得，她妈妈去世前，唯一嘱咐她的事，就是要她嫁给一个喜欢的人，而不是被家庭耽误了一生幸福。

　　挂了电话后，一时间，梁问歌心情糟糕无比。偏偏这时，陈决就从微信发了消息过来。

　　连续几条。

　　“睡了吗？”

　　“……”

　　“梁问歌，你特么就那么看不上我啊。”

　　梁问歌在心里应了一声，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是一张男人的腹肌图。

　　梁问歌：“……”

　　陈决的骚话又发了过来：“怎么样，想不想摸？”

　　还聊骚上了，梁问歌直接将陈决拉黑了。

　　这个微信也是在梁远昌的建议下加上的，她本来就没想和陈决有私下的联系。她也料定陈决没有胆量去同梁远昌告状，毕竟先犯贱的是他。

　　梁问歌跑了个澡出来，想起钟凌说的要进山的事，想起了季寻是招虫体质，，想提醒周小山进山之前准备一些驱虫的花露水。

　　刚拿起手机，就看到新的好友申请。

　　梁问歌火冒三丈地点开，要拒绝。

　　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愣住了。

　　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是我爱豆，肯定是同名同姓。

　　手却发抖地通过了验证。。

　　一加上季寻，梁问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季寻的消息就发来了。

　　“梁小姐，本来要当面谢你的，但是你不在剧组了，所以只能这样对你说声谢谢。”

　　爱豆发消息给你，你应该怎么回复？

　　梁问歌脑子里一团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回了句：不用谢，为爱豆服务，作为粉丝很开心呢，你这次去山里，记得备上驱虫花露水驱虫啊，不然又要痒得难受了。

　　梁问歌直觉这话太花痴也太暧昧了，脸皮发烫。

　　季寻好一会儿没回复，梁问歌觉得季寻可能不会在说话了，季寻却突然发了一个笑脸过来。

　　接下来，季寻：你还真的很关心我，这种事都还记得。

　　季寻在拍《满城风雨》时，有一场戏，在密林里，夏天山里蚊虫多，拍完那一场戏，他满身都是红疙瘩，痒了好几天，所以特别害怕那些小虫子。这件事，他只在一次采访里，淡淡提了一句，起因也是主持人问他拍戏时留下阴影过的事是什么。

　　后来再也没在其他地方说起过，没想打梁问歌就记住了。

　　梁问歌：哈哈，只要是你粉丝，都会记得吧。

　　看着梁问歌新发过来的消息，季寻笑了，在对话框里打下一句“可能只有你记得吧”，从前的那些粉丝，连他这个人都忘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打完最后一个字，季寻又将这句删掉了，发了一句：好，我让小山备好，谢谢了。

　　后来，梁问歌发来一句“早点休息”，季寻也没再回复了。

　　周小山还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他妹妹最近又粉上了新爱豆，年轻女孩子花心，又没定性。

　　季寻突然想到了梁问歌。

　　她《满城风雨》时候，就关注自己，一直到现在。

　　八九年，在一生中不算多么漫长，但是在更新换代极快的娱乐圈，算得上专一且长久了罢。

　　拍戏的地方，比想象中还要艰苦。

　　在影视城还可以住宾馆，在这里，剧组给演员在附近的农家租了房子，除了男女主，其他演员都两个人挤在一间房。

　　好巧不巧，季寻竟然和许子星一间。

　　他们住的这间房子，是农村常见的泥瓦房，光线不太好，屋里还有种腐朽的怪味道。屋里除了两张铺好被褥的木头床，再也没有其他家具摆设了。

　　周小山捏着鼻子，“靠，这环境是人住的吗？”

　　刚才他还觉得和许子星同屋让人嫌弃，现在觉得这屋子更让人无法忍受。

　　周小山虽然是个助理，好歹也是从小在城里长大，家里也宠得紧，从未见过这么破的房子。

　　季寻推开窗，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才淡声道：“比起工作人员只能搭帐篷，这个环境算很不错了。”

　　他看着窗外那丛枝繁叶茂的翠竹林，愉悦地翘起嘴角，“你不觉得，这景色挺美吗，虽然精巧的建筑布局会让人赞叹，但这种野蛮生长无所修饰的建筑也挺有意境。”

　　周小山不能理解。

　　但是他不敢说，只是附和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同“第二号粉丝”取经了。

　　他问：作为季寻多年的资深粉丝，你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吗？

　　梁问歌很快回复了：不知道啊，从来没听他说过，我觉得他应该生在书香门第的家庭吧，不然也不会养出这样温和有礼的神仙性格。

　　周小山：NO.NO.NO,我怎么觉得他的家境并不好呢。

　　梁问歌：？？？

　　周小山：就是……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