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包邮》沐心乔

6、6

　　方煜坐在凳子上往后撤，被凳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而他反应快用右手撑了下，凭借出色的平衡力从地上跳起来，大喊了一声跑远了。
　　谭啸从厨房里走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没忍住：“你干什么呢！”
　　方煜被吓了一跳，眼睛死死的盯着还在扑腾的鸡，白色的羽绒服上粘了根鸡毛，左脸上还被溅上了滴鸡血，闻言对谭啸怒目而视：“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谭啸“啧”了一声，绕过已经无力折腾瘫在地上不住哆嗦的公鸡，按着方煜的脑袋摇了摇，“怎么说话呢？”
　　方煜拍开他的手，怒气未消：“你杀鸡杀一半就跑了啊？这鸡还没死呢！”
　　谭啸点了根烟，“第一次见人杀□□？”
　　方煜不知何意，点了点头。
　　谭啸露出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了然的笑了笑，伸手用大拇指在他脸颊刮了刮，“去洗把脸，等会儿帮忙烧热水。”
　　方煜斜睨着看他，也跟着用手在方才谭啸擦过的地方抹了一下，看到手上一团暗红时，又狠狠地瞪了谭啸一眼，愤愤的上楼去了。
　　谭啸去厨房点了火，等火烧起来往里放了几根大木头，待会儿方煜只需要稍微看着点就行了。
　　叮咚！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老宋的消息，“老谭，后天有时间吗？”
　　“没有。”
　　谭啸又把手机塞回口袋，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方煜绷着脸走过来，沉默的指着自己的左臂。
　　谭啸忍不住笑了，帮他把粘着的那根鸡毛拿下来。方煜还有点不开心，声音闷闷的，“脏了。”
　　“嗯，”谭啸往锅底填了根木头，“去换一件。”
　　方煜又有点想发飙，“昨天的那件羽绒服洗了还没干。”
　　谭啸抬头，想起来了，方煜昨晚穿着的那件灰色羽绒服还挂在二楼阳台，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和方煜商量：“要不，你先穿我的？”
　　方煜双眼一亮，矜持的点点头，抿唇“嗯”了一声。
　　锅底填了好几根大木头，一时半会也不需要人照看，谭啸就把几本木头往里推了推，带着方煜上楼找衣服。
　　谭啸打开衣柜，比划了一下方煜的身高，又笑了起来，“我的衣服你估计都不能穿。”
　　方煜抬头看着男人，哼了一声，不甘心的辩解：“我还不到十八，还长个儿呢！”
　　再说了，自己也不矮啊！方煜偷偷打量了谭啸一眼，男人估计有一米八五还要多，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肩宽腿长，就像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不过，方小煜也不差，作为一个南方人，一米七八在他们那个城市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好嘛！再说今年自己也才十七岁，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自己还没长成呢，说不定将来自己站在谭啸身边还要俯视他呢！
　　方煜心里暗搓搓的想，然后就被一件从天而降的红色的羽绒服蒙住了脑袋。
　　方煜把头上的羽绒服扯下来，看看谭啸，再看看羽绒服，“这，这是你的？”
　　谭啸抬起下巴，睥睨着看方煜，“高中的时候买的，我嫌颜色太艳了，没怎么穿过，你试试。”
　　方煜把羽绒服换上，觉得有点大，谭啸就上前一步帮他把袖口挽起来，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这衣服是我十六岁的时候买的。”
　　“嗯？”方煜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低头把衣摆扯平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带着怒意看谭啸，见他眼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挽尊般的大声道：“我长个儿晚行不行啊！”
　　谭啸笑着退了一步，装模作样的揉着耳朵，一副无奈的样子，“行，你能长到三十！”
　　方煜哼唧了两声，决定不和这老男人一般见识，毕竟自己到三十还能长个儿，不像这老男人，还没到三十呢就已经停止生长好几年了。
　　谭啸拍拍他的手臂，“还不错。”
　　方煜张了张嘴，还没自恋的跟着夸自己几句，就听到一连串的叮铃铃的声音，谭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间不经意蹙了一瞬，然后看了一眼方煜，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方煜嘴巴还半张着，想说的话噎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目光中看着谭啸走到阳台上，然后将阳台的门轻轻掩上将谭啸的声音阻挡在门内。
　　莫名的，方煜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就由晴转多云了，闷声说了一句：“我还不想听呢！”
　　也没等多久，谭啸就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透过阳台的透明玻璃看到方煜已经下了楼，穿着自己那身蠢得不能行的大红色羽绒服去了厨房。
　　还别说，那被自己嫌弃的不能行的羽绒服穿在方煜身上还真挺好看，大概是方煜长得白，大红色的衣服和嫩白的小脸交相辉映，映的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眼尾一片殷红，双眼水汪汪的，抬眼一看，就能望进你心里去。
　　方煜脾气来得快去的更快，本来谭啸背着他打电话他是有点不舒服，倒也没太放在心上，等谭啸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方煜已经忘了这茬，蹲在灶台前，一张小脸被火光映的红通通的，双眼亮晶晶的望过来，“可以烤红薯吗？”
　　谭啸从厨房里屋的麻袋里挑出来两个细长的红薯给他，让他自由发挥，然后端了盆热水去处理院子里浑身浴血已经僵硬的公鸡。
　　方煜第一次见到灶台，看什么都新鲜，拿着两根小铁棍小心的把红薯送到灶台里面，每隔半分钟就要给红薯翻个身，等到谭啸将公鸡处理干净了拎着进厨房时，方煜的烤红薯刚巧热腾腾的出锅了。
　　方煜捧着红薯两只手不停的来回倒腾，嘴里呼呼地吹气，等到不那么烫手了，伸手递给谭啸：“给！”
　　谭啸接过来，把外层烤的有些焦炭的外皮剥开，露出金黄的红薯，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厨房，谭啸挑眉有些惊讶的看了方煜一眼。
　　方煜得意的望着他，仰着头满眼希冀，谭啸盯着这灼灼的目光低头咬了一口，毫不吝啬的竖起拇指，“不错。”
　　方煜眉眼间更是高兴，拿着小铁棍小心翼翼的把第二只红薯送到灶台里面，然后迫不及待的对谭啸说：“给我尝一口！”
　　谭啸笑着看看他沾满灰屑的手，把红薯往前递了递，送到了方煜的嘴边。
　　方煜吹了两下，就着谭啸刚刚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口，烫的嘴里呼呼地出气，眼角沁出了泪水，张着嘴含糊说：“好吃！”说着还不忘拿过旁边的铁棍把灶台里的红薯翻过来。
　　红薯不大，谭啸三两口解决掉，洗净手开始做饭。
　　方煜双眼崇拜的看着他将剁成块的鸡肉倒进锅里，然后嘱咐方煜仔细盯着点火就出去了。
　　方煜坐在小马扎上伸头往外看，没有望见谭啸的身影，目光讪讪的收回来，继续盯着他的烤红薯发呆。
　　锅里鸡肉的香味顺着锅盖的透气孔幽幽的渗出来，方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谭啸从外面走进来，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拿双筷子夹了块肉送到方煜嘴边，“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煜眼睛一亮，张嘴把肉叼过去，学着谭啸的样子竖了竖拇指，“好吃！”
　　谭啸点点头，又往锅里倒了点材料，然后就能出锅了。
　　让方煜把菜端到楼上去，他留在厨房把火熄了，刷了锅之后也上楼去了。
　　方煜第一次见用小铁盆盛菜的，看的新奇不已，到二楼一看，谭啸已经把折叠桌拿到客厅，小方桌上摆着两个白色盘子，一盘方煜最爱的谭啸家自制的腊肠，一盘方煜也不认得的青菜，都冒着热气。
　　方煜捧着小铁盆把鸡肉放在正中间，拿了碗筷摆好，乖巧的坐在桌子边等着。
　　谭啸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少年坐的笔直，在他进来的一瞬间目光便望了过来，眼神清澈倒映着谭啸的身影，虔诚的追随着谭啸，直到谭啸坐下来，少年的目光还黏在谭啸的身上。
　　谭啸拿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吃饭，看我干什么？”
　　方煜愣愣的看着谭啸眼角笑出的小褶皱，鬼使神差道：“你好看！”
　　谭啸一怔，没有说话。
　　方煜有些懊恼，咬了咬牙，自己是疯了吗？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谭啸的声音带了笑意，“尝尝合不合口味。”
　　方煜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里一紧，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喉间，筷子在米饭里戳了两下，心里天人交战，脸上红了一片，低着头不敢看谭啸。
　　谭啸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左手揉揉方煜毛茸茸的脑袋。
　　方煜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一眼，小声说了句什么，谭啸没有听清楚，问他：“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握紧了拳，提高了声音，方煜又问：“你长这么帅，肯定很多人追你吧。”
　　出乎意料的，谭啸摇了摇头，失笑：“男人不是长得帅就有人喜欢的。”
　　“为什么？”方煜不能理解，不是他自恋，他在他们学校也是数得上的帅哥，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的长相，略有些阴柔了，但那并不妨碍别人喜欢他，在学校那也是收情书收到手软。
　　他这样的都已经这么多人喜欢了，在他眼里谭啸只比自己长得好看多了，和他这种长相精致的五官不同，谭啸的长相很硬朗，眼睛不大，但是眼尾很宽，每次笑起来眼尾微微下垂温柔的不可思议。
　　每次谭啸漫不经心的一笑，方煜心肝都要跟着颤几颤，被这老男人迷得整个人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他真是太喜欢这个人了。
　　没见面之前就有好感，见了面更觉得这个人太有魅力了，他年纪小没有谈过恋爱，辅一见面就被这人夺走了心魂不知今夕何夕。
　　谭啸放下筷子，“我今年29岁了，没车没房，也没个正经的工作，哪个女人能看上我？”
　　方煜心里一揪，别的没听见，“女人”两个字在耳边3D环绕，开了音响的那种。刚刚还颤几颤的心脏顿时就不跳了，坠入了万丈深渊。
　　可是他心里再伤心，也没轴的直接问谭啸：“原来你喜欢女人啊？”抿了抿唇，心里委屈的不行。
　　所有的失望伤心统统掩在心底，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是她们眼神不好，自己当老板多自在，怎么不比给别人工作好。”
　　谭啸笑了笑，摇头，“什么老板，我也就是给人送送货，也赚不了多少。工厂的事又多……”
　　“啊！这个是什么菜？”方煜大喊一声打断谭啸。
　　方煜用筷子指了指那盘他不认识的青菜，在谭啸的目光下嘴角的笑越来越僵硬，幸而谭啸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然后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盘菜，眼角笑出的小褶皱也隐去了，语气冷淡道：“山里挖来的野菜，味道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