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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 ...

  •   我坐在那里,等着李承鄞来教我写字,但见书案上已经乱成一团,墨汁洒得到处都是,地上也到处是皱皱巴巴的纸,一片狼藉,实在没有纸墨也没有地方可以写了,只好站起来,想收拾收拾。

      李承鄞大概也受不了这里这样乱,将地上的纸捡了一通,但一见桌上的墨迹,就蹙起眉头来,朝外叫道:“时恩!时恩!”

      时恩噔噔噔跑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鄞说:“把这里收拾一下。”

      时恩往书案上一看,顿时有些傻了眼,他先是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想问我怎么回事。我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好久没说出话来。

      “刚刚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野猫,弄得这里乱糟糟的,你快些收拾好。”李承鄞对时恩说。

      他居然说我是野猫!

      时恩点头,“殿下放心,奴才马上收拾。”他一边收拾,一边嘀咕,“不过,这只野猫可真厉害,不仅洒了殿下的纸和墨,还把殿下咬伤了。”

      我听得脸上火辣辣的,悄悄瞧了李承鄞一眼,这才发现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口子,是我刚刚咬的。

      李承鄞抚了抚他嘴巴上的伤口,沉着脸说:“你嘀嘀咕咕什么,收拾好了就出去。”

      时恩闭了嘴,擦干净墨迹之后,才问:“殿下还需要奴才研墨吗?”

      李承鄞拧着眉头想了稍许,说 :“不用。”

      时恩又问:“那殿下和九公主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李承鄞的衣服染了不少墨迹,几乎不能看了,是应该换掉,可是我的……我下意识看向我的衣衫,糟糕,我的浅黄襦裙也有斑斑点点的墨痕。

      这下怎么办?难道大白天叫人送衣服?这样会叫人想入非非的!还是算了,过几个时辰天就黑了,天黑了我再回玉芙宫,这样就没人看到了。

      “不换!”我说。李承鄞的声音也刚好响起,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时恩微愣,视线在我和李承鄞之间转了转,朝李承鄞行礼道:“那奴才先告退了,不打扰殿下和九公主……修书。”

      时恩走得可真快,我正想跟他解释什么,他就不见人影了。

      “站那么远干嘛?不是要学写字吗?”李承鄞这会儿已经端正地坐下了,他往砚台里加了些清水,手里握着墨锭,在砚台上垂直打着圈儿,我将我的凳子又挪过去,看着他磨墨。

      他用空出的那只手将一张纸铺平,用镇尺压住,对我说:“我现在要研墨,你先自己写几个看看。”

      我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对着那一张白纸,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写什么字,因为满脑子都是他的名字,根本想不起其他字来。

      他歪头看了我来,我顿时感觉我又有些手抖了,一看到他嘴唇上的伤口,我就想到他刚刚亲我的事,想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想到他看我的眼神,炽热得无处躲藏。

      “你不写字,红着脸看我做什么?”他一边研墨一边说。

      我赶紧收回视线,哗啦啦地在纸上写了起来,一下子就写出了好几个大字。

      他歪着头朝我笑,那笑声很清澈悦耳,整个隔间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我不解地看向他,随即才猛地将视线移到我写的那些字上,全是他的名字里的“鄞”字。

      我这下真是从脖子一阵热,一直热到耳朵根。

      明明刚刚我已经想起了一个“家”字了,不知怎的,写出来却成了他的名字。

      我动了动嘴巴,缓缓说:“你的名字太难写了,我要多练习几遍。”

      他还是笑,仿佛停不下来一样。

      我不就写了他的名字吗?他为什么就这样高兴?真是奇怪。

      我又说:“你也可以写我的名字的,而且,我保证不会笑。”

      他停下了研墨的动作,靠过来,握着我的手,问我:“永娘和方尚仪教你写过你的名字吗?”

      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我也是有名字的,不过,一直忙着学礼仪学《女诫》,我都没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应该怎么写,反倒是学了他的名字。

      我摇了摇头,说:“我给忘记了,你快教我。”

      他握着我的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地写着,很快纸上边有了一个大大的字。

      “这是‘枫’字。”他说。

      “枫。”我跟着念了一遍。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又在“枫”字旁边写了个“鄞”字。

      我呆呆地看着那两个整齐地排在一起的字。

      他也看着那两个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看着我,问:“小枫,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他的神情很严肃,也很认真,没有平日里的一点儿玩笑,我被他问得呆住。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啊!”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睛发红,眼里泛着光,我还没看清,他就别开了脸,也松开了我的手,继续拿起墨锭研墨去了。

      砚台里的墨越来越黑,越来越浓,发出阵阵墨香来。

      我记得方尚仪说过,墨并不是越黑越浓越好,他怎么还不停下来啊?磨墨很累的,在玉芙宫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磨过一次,没一会儿手就酸了,他磨了这么久,手不酸吗?

      我默不作声地学着他刚刚的姿势,将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写了十来遍,他还在磨着墨。“李承鄞,你为什么一直磨墨啊?不歇一下吗?”我忍不住问。

      他这才停了,将墨锭松开,说:“我这不是怕你太过勤快,写的字太多,一会儿没墨用吗?”

      “不会啊。”我说,“我写得很慢的,一写快就歪歪扭扭的不能看了。”

      他看了一眼我写的纸上的那些字,说:“看出来了。”

      我这些字都是一笔一划地写的,虽然依旧不怎么好看,但也进步了些,他怎么都不夸我一下呀。

      他最终也没夸我,只是说:“你先在这儿练吧,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我也闷了,我跟你一起去。”我才不要一个人在这儿呢,我将笔一搁,就站了起来,凳子被我弄出好大的声响。

      “你就不能小心点,冒冒失失的。”他将被我弄得摇摇晃晃的凳子扶正,牵着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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