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古董中》北有渔樵

16、第 16 章

　　在小枫的示意下，莫勤俭给她拿过来一张纸，小枫懒得写字，简单两笔画出几幅画。

　　小枫的文艺细胞实在少的可怜，小提琴演奏起来是鬼哭狼嚎，这笔下成画也是丑的惊天动地。

　　第一幅是两个小一点的火柴人正在井边玩闹，其中一个伸腿将后头那个绊了一跤，直接摔进了井里。
　　第二幅是稍大点的火柴人一把抱起井外头的那个，死死捂着他的嘴。
　　第三幅是有人下井救孩子，救上来时已经死透了。

　　王秀英亲眼看着刘悯掉下井，第一反应却不是喊救命，而是两个孩子里至少得保下一个，兴许只耽搁了几分钟，兴许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刘悯才从冰冷的井水里被救了上来。
　　这个死去的孩子终究成了王秀英心上一根刺，在她的认知里，杀人者就是刘景，当小鬼尚未出现时，她能用爱来粉饰太平，可现在这罪状就在眼前晃悠，爱是会变质的，怨恨和后悔就像阴暗角落的霉菌，让王秀英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去包庇一个杀人犯。

　　可怜十几年，王秀英眼盲心盲，始终看不清真正杀人的凶手

　　莫勤俭抓着这几张纸，骂了声，“艹，什么垃圾！”他不是小枫这样的乌鸦嘴，所以想骂就骂百无禁忌。

　　只有裴昭内心毫无波动，还给自己泡了杯红茶。他旁观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气球气炸后又慢慢捡起各自的玻璃心粘好，不管莫勤俭还是小枫，愤愤不平时好像感同身受，但冷静起来也快。

　　裴昭道，“如果小枫没有猜错，那溺死鬼可能由始至终针对的都是王秀英跟刘景，外面那些无辜死者跟它的联系不大。”

　　“按理说，一件藏品只能被一个人所用，除非这个人死了……”莫勤俭觉得这话摆在这里漏洞太多，又道，“可藏品一开始就被死人所得，导致在一件案子有两种用法的概率实在太小，那小鬼不会跟王秀英一样，也有精神分裂的预兆吧？”

　　“不是还有个王强平吗？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裴昭说完，并不急着要答案，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道，“快上桌吃饭吧，都要凉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勺子递给莫勤俭，“啊”了一声跟四级伤残、高度截瘫一样只张嘴，绝不动手。

　　莫勤俭也没有被调戏的自觉，喂粥简直喂得严肃端庄，仔细认真，裴昭觉得没情趣，可怜小枫已经哑巴了，现在连眼睛都要瞎。

　　关于王强平，事有凑巧，第二天莫勤俭睡梦中警局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夜间值班的同事逮到个贼，问清楚身份后，发现正是莫勤俭在追查的人……
　　莫勤俭当初关照过，一旦发现与失踪甚至是凶杀案相关的线索就打电话通知他，并列了一些紧要的地点和人名，他本来没这个权限，奈何人缘不错，就算是打擦边球，那帮起早贪黑的同事们也会想着他点。

　　莫勤俭有些轻微的低血糖，睡到自然醒还好，一般接到紧急通知，从床上“惊坐起”时，脑子就有点不太清醒，小枫曾把他当成社会研究对象，严谨记录了莫勤俭的起居习惯，并最终发现他的起床气会控制在一分钟之内。
　　这一分钟莫勤俭跟梦游似得刷牙洗脸，还试图从卫生间各种意想不到的角落里蹦出来吓人。

　　裴昭住的房间跟莫勤俭靠着，裴昭睡眠很浅，在隔音好的情况下也容易惊醒，莫勤俭那边一有动静他就跟着爬了起来——然后在卫生间被口吐白沫的莫勤俭吓个趔趄。

　　莫勤俭迷迷糊糊的起床气眼看要散了，他跟裴昭身量相差不多，现在几乎鼻子贴着鼻子眼睛贴着眼睛，再进一点不该贴上的也贴上了……裴昭的呼吸与莫勤俭的相互纠缠着，等莫勤俭眼中的神采恢复时，裴昭却微微退开一步，用清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了？起这么早。”

　　“警局来消息了，”莫勤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王强平进了局子……他做贼时正好遇到警局的同事巡逻，被抓个正着。”
　　裴昭似乎有些惊讶，但他的惊讶很少流于表层，勉强只在语气中泄露出一点，“就这么抓到了？他没有反抗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急着想去警局看看。”莫勤俭手里拿着毛巾，抄一把冰冷的水敷在脸上然后囫囵擦个干净，两颊和鼻子都被搓红了，“如果真的是王强平，兴许我们的推测就全错了。”

　　夏天六点就出的太阳还没升起来，莫勤俭和裴昭两个大男人就兵荒马乱地收拾停当，在不打扰家中唯一一个高中生休息的情况下，刚要出门，小枫就揉着眼睛抵着门嘱咐，“你们没见过王强平，记得带上认识他的人。”
　　说完又打着哈欠将门关上了。

　　由此可见裴昭没住进来之前，小枫也是为莫勤俭操碎了心。

　　夏天昼夜温差大，凌晨的时候贴地有一层雾气，露水顺着草叶芒汇聚，一眼望过，竟有种初秋的萧瑟在青黄之间漫延……温度虽与冷还有段距离，但穿着单衣也会有些阴湿跟凉。
　　莫勤俭曾经有一辆四轮的车，与藏品交手时被拆地螺丝帽满地滚，最后没法开不算，还得跟保险员解释为啥坏成这个样子……那谎撒的，莫勤俭几天都沉浸于怎么圆回来。

　　“冷吗？”莫勤俭骑着自行车，他想了想，“我自小体温高，你要是觉得冷可以贴近点，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亲近，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你伤还没好，别冻着了。”

　　良久，裴昭在他身后都没动静，莫勤俭刚想打着哈哈将原话收回，一只冰凉的手就贴着他的腰线环抱了过来，裴昭将额头虔诚地抵在莫勤俭尾巴骨上，他的目光低垂，看着不断轧过路面的轮胎，心中铁铸的高塔忽然塌陷柔软下来。
　　裴昭想：“我爱莫勤俭，我舍不得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