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传说》莫余一

8、第7章

　　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落，队长索性就让大家原地休息，自己拿起了对讲机尝试联络另外两队的成员。

　　他们这个队伍伤亡惨重，其他两个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这座村子已经彻底成为一座丧尸村了，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人。

　　队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才不过凌晨两点一刻，离天亮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得赶快将剩下的人都集中到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来，在这么摸黑行动下去，只是无谓的牺牲。

　　炮火声还没有停歇，寂静的夜里，子弹从出膛到落地的声音都是如此明显。

　　队长还在努力尝试与另外两队联络。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对讲机在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后，传来一道近乎崩溃的吼声。

　　“队长，快走！我们被一群丧尸包围了…快走…走……”

　　后面的话在各种杂音的干扰下，根本无法听清，只能隐约辨别出一个“走”字。

　　“你们在一起吗？还剩多少人？喂？喂！”队长目眦欲裂，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对讲机连珠炮似的问道。

　　三人也急急围上前来，可惜再没人有回答他们。

　　队长握着对讲机的手用力到骨节青白，抬眼看了看稍远处还在乱晃的灯光，狠狠咬了咬牙道：“他们被丧尸包围了，情况十分危急。带好东西，我们去支援他们！”

　　那是他的战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哪怕是死，他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狼突然开口道：“可我们只有四个人……”

　　他欲言又止地瞥了两眼身旁的白荣生和付寿全。

　　队长秒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只剩下四个人，可其中一个身虚体弱，完全帮不上一点忙；另一个虽然身手矫健、枪法精准，可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白荣生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而这一次前去支援，几乎是送死！

　　“我去支援，老狼你和小白留下来保护付先生，务必将他安全送回研究所。”队长略一沉吟便安排道。

　　说完队长转身就要行动，老狼飞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队长，我和你一起去。保护付先生，相信小白自己可以！”

　　“一起去！”几乎是同时，白荣生喊出了这句话。

　　“白荣生，你留下，这是命令！你不考虑自己，也要为付先生想想，是你将他带来的，你一定要负责到底！”队长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命令道。

　　不让他前去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他的能力。

　　队长看了白荣生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他各方面素质都比他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所有军人强太多，只是年轻缺少经验。稍加磨练，他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也许能超过他的爷爷！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若是死在这样一场没有希望的救援中，是国家的损失！

　　“这……”白荣生一时语塞，为难地看了一眼付寿全。

　　的确，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无异于让他等死。队长找的这个借口太完美了，他无法F反驳！

　　白荣生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就在这时，话题中心另一个主人公付寿全突然站了出来：“队长，让小白跟你们去吧！”

　　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明亮的灯光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且平静：“我这次前来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你们不嫌弃我碍手碍脚，也请带我一起去吧！”

　　白荣生猛地转过头来，眼底的感激不言而喻。

　　付寿全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这是他的心里话，毫不掺假。

　　这一路上这些士兵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保护他，哪怕他只是个拖油瓶。他们热血负责、正直勇敢，生死关头毫不畏惧，连他这样的“胆小鬼”都被感染了，更何况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白荣生。

　　所以他理解白荣生，也愿意成全他。

　　如果他无法跟过去帮忙，至少他不想再拖他们的后腿。

　　“哈哈哈~”队长看着一脸坚定的三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十分快意的大笑。

　　即使是去死，有这么多好兄弟陪着，不枉此生！

　　“好！都是汉子！我们一起去！”

　　付寿全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次滑过，缓缓露出一抹笑意，而后率先拔腿向灯光的方向奔去，这里他跑得最慢，所以还是先行一步。其他三人楞了一下，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队长边跑边冲他们吼道：“一会儿到了地方，都给我小心点，留着自己那条小命！熬过了今夜，老子请你们吃大餐，咱们不醉不归！”

　　若是熬不过……

　　希望来生还能做你们的战友！

　　白荣生脸上也染上了笑意：“队长，这可是你说的！我来选地方，队长好不容易这么大方，一定要狠狠宰一次！”

　　“臭小子！好，就让你挑，反正老子还没结婚，工资不用上交！一定要挑个好地方，哥几个不满意的话，我拿你是问！”

　　“队长你就放心吧，这方面小白可是行家！”

　　很快他们跑到了村中央一处宽阔的地方，应该是村子里举行大型活动的广场。

　　这个广场，不，不应该叫广场，叫“修罗场”应该更合适一点。地表被鲜血染得斑驳不堪，地上零零散散遍布着尸体，难以区分是人的还是丧尸的。

　　所有人都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强烈的视觉冲击更是让付寿全忍不住地想吐。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他们眼前好像闪过了战友们惨烈战斗的景象。

　　但是没有时间给他们去平复自己的心情了。

　　他们的战友此时只剩下五个人在苦苦支撑，他们背靠在一间屋子的外墙上，被一圈丧尸包围了，能看到的就有大约十几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潜伏在暗处的。

　　对面的人看到他们的到来可以说是悲喜交加，哪怕已经筋疲力尽，此刻也是强打起了精神。

　　队长没有放弃他们，他们更不能放弃自己！

　　杂乱的灯光、漆黑的夜见证了一场残酷的鏖战。

　　枪声渐渐平息，只剩两只丧尸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没子弹了！”老狼晃了晃手中的空弹匣，微微喘着粗气道。

　　“没办法了，硬拼吧，大家小心点！”白荣生的眼里满是悲愤，声音却越发冷静。

　　刚刚队长为了保护他也牺牲了，他们总共只剩下四个人了。

　　白荣生抽出一直插在战靴旁的匕首握在手中，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丧尸。它们的牙齿和爪子上还沾着他的战友的血肉，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一定要杀了它们报仇！

　　“我去做诱饵，你们趁机去杀了这两个丧尸。”一直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付寿全突然越过了他们走到了最前面。

　　“你疯了？”白荣生一把拉住了他。

　　“我没疯，这是最好的办法！你们太累了，让我也为你们做点事情。”付寿全脸上写满了坚定和决绝，他攥紧了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发抖，“给我一把刀，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先前就注意到，丧尸的行为极其接近野兽，鲜血一定可以将它们引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荣生等三人，他们经历了一晚上的苦战，身上的衣服混合着血水和汗水，破烂到乞丐都嫌弃。只有他，衣冠楚楚，干净得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

　　最后关头了，他也想保护他们一次！

　　白荣生还想阻拦，却被另一个幸存者狐狸拉住了。

　　“放心，只要你们动作够快，我不会有事。”付寿全白净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又明亮的笑容，好像这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快乐的决定。

　　“准备！行动！”

　　一声令下，付寿全飞快地向侧面冲去，一边跑一边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臂。新鲜的血腥味扩散开，顿时吸引了两个丧尸的注意，丧尸们立刻放弃了三人，转过身朝付寿全追去。

　　就是这一刻！

　　白荣生瞬间爆发出全身的力量，他冲过去，跳到了一个丧尸的背上，手起刀落，在丧尸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干净利落地切掉了它的脑袋。

　　另一边，狐狸的刀直直地插入了丧尸的后脑，两个丧尸被他们完美解决。

　　然而还不等几人庆祝，前面突然传来了付寿全的惨叫声，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丧尸狗跳起咬住了他的手臂。

　　离得最近的白荣生直接将手中的匕首甩向了丧尸狗，丧尸狗反应极为迅速，立刻向一旁跳开。匕首贴着它的后背滑过，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这一下丧尸狗彻底被激怒了，它呲着牙，喉咙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径直扑向白荣生。白荣生飞起一脚，想要将它踢开，却被它趁机抱住了小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时在一旁帮忙的老狼冲了过来，他手中的刀准确地插入了丧尸狗的头部，然后用力一划，小丧尸狗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世界终于安静了，可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老狼很是自责，他刚才是想救白荣生的，可丧尸狗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被咬的白荣生倒是很淡然。在他参军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突然。

　　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匕首，他朝老狼一笑，“我只能陪你们到这儿了，趁现在没有丧尸，快走。”说完，他举起匕首就朝自己的头部刺去。

　　“不要！”老狼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何时狐狸闪到了白荣生身后，在匕首落下之前一个手刀准确地劈到了他的后颈上，白荣生头一歪便晕了过去。狐狸接住白荣生倒下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老狼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狐狸在叫他：“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只见狐狸三两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用手撕成了一条条，动作麻利地绑在了白荣生的伤口上方，紧紧地缠了一圈又一圈。

　　老狼一看就明白了狐狸的想法，绑住伤口上方，可以减缓毒素扩散速度。他也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两半，一半拉过白荣生的两只手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另一半塞进了他的嘴里。

　　要带他离开，还要做好他中途变异的准备。

　　准备工作做好，狐狸从地上拉起白荣生，架住他的一只胳膊，朝老狼说道：“走了。”

　　老狼却犹豫地向不远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付寿全看去：“那付先生怎么办？”

　　狐狸瞥了眼昏迷不醒的付寿全，轻哼了一声：“我们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他干嘛？他是什么人？”

　　“可他毕竟救了我们……”老狼注视着付寿全，声音微弱道。

　　“那又怎么样？老狼你别忘了，被丧尸咬到的人一定会变成丧尸！就算我们带他走又有什么用？”狐狸将白荣生下滑的身体向上拽了拽，冲还站在原地的老狼说道，“别看了，快过来帮忙！要是白家这小子出点什么事，追究下来，咱俩可是要倒大霉！”

　　老狼如梦方醒，上前掺住白荣生另一只胳膊，狐狸顿觉身上的压力小了一半。他喘了口粗气，看着被两人夹在中间、耷拉着脑袋的白荣生，嫌弃地说道：“真是个大麻烦！”

　　临走之际，老狼回头看了一眼付寿全，不死心地问道：“那要是付先生也有背景呢？”

　　“有背景？老狼你别犯傻了！”一听这话，狐狸顿时转头看先老狼，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他一个研究员，但凡有点背景，能放着安全的实验室不待、放着救命的实验不做，大半夜的跟咱们一起跑到这要人命的地方？你以为人人都是白荣生吗？”

　　狐狸也回头看了一眼付寿全，这次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说穿了，也是一个可怜人！行了，快走吧！”

　　说罢，两人驾着白荣生快步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地上的人却缓缓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付寿全仰躺在地上，四周散落的手电筒发出苍白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眼泪忍不住纷纷滑落。

　　付寿全却倔强地睁着眼睛，他在努力地漫天寻找着星星，等他变成了丧尸，就再也看不到了。可惜他用尽了力气也没有找到，今夜的云似乎特别多，连月亮也只是朦朦胧胧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认命地闭上了眼。

　　算了吧，他已经习惯了，他的人生中什么时候看到过星星？

　　狐狸和老狼走得匆忙，忘记给他补上一刀，他没有白荣生自插一刀的勇气，只能这样苟活着。

　　努力撑起身体，付寿全从地上爬起来。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想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心里就一阵发毛。哪怕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和地上的人没多大区别，这一秒他对这些尸体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他隐约记得，他们进入的最后一间房子后面不远处是一片树林，就到那里去好了，也免得村里还有幸存者被变成丧尸的他攻击。

　　付寿全步履蹒跚地向村子后山方向走去，夜幕下一道光柱摇摇晃晃了好久，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