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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问罪 ...

  •   伤感了片刻,果如上官氏所料那样,老夫人身边的连妈妈带着两个婢女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嘉惠堂。

      “夫人。”连妈妈微微屈膝行礼,不等上官氏发话就起身了。

      敷衍傲慢之意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了,白鹇和灰鹤的脸色十分难看。

      上官氏气若游丝道:“连妈妈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连妈妈轻哼一声,仰着头道:“夫人管着家好大的威风,连老夫人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怎么敢有吩咐呢!”

      接着她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萱草,斜睨了一眼笑道:“哟,这就是夫人给侯爷纳的姨娘?叫什么来着?”

      萱草心平气和的屈膝一福,道:“奴婢姓夏,叫萱草。”

      连妈妈嗤笑起来,啧啧两声对上官氏道:“夫人,不是老奴多嘴,您就是要给侯爷纳妾也该大度些选一个正经出身的女子。”

      “夏姨娘虽模样不差,可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将来若是生下哥儿姐儿,长大后脸上也无光不是~”

      萱草仿佛没听见一般垂眸站在一旁,上官氏扯唇笑了笑,白鹇满脸讥讽道:

      “连妈妈说的很是,但侯爷发过话了,家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心眼是好的就够了!

      “反倒是有些正经出身的女子,就跟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也不管是谁就往上贴,这样的女人给她一根竹竿她都能把天捅个窟窿!”

      “连妈妈,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听说二十年前的成国公府就是因为国公夫人一时心软,让国公爷的表妹入府为妾,结果害的国公府都没有后嗣了……”

      “连妈妈若是有空就跟我们细讲讲吧!”

      “你!”连妈妈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胸脯起起伏伏不断,显然是气的不轻。

      灰鹤噙着笑端了把凳子放在连妈妈身边,温声道:“连妈妈,您年纪大了,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又青,还不快给连妈妈斟茶!”

      又青‘唉唉’应声,连妈妈有气撒不出,狠狠瞪了白鹇一眼像是跟谁赌气似的坐下。

      “夫人,奴婢今日来是替老夫人问句话!”

      总算是说到正事了,上官氏虚弱的点头:“妈妈问吧。”

      连妈妈想起来之前老夫人和大夫人的话,便绷着脸质问道:

      “夫人,昨日大夫人派人来借用一下库房里那盏挂屏,荣妈妈给了东西也按了手印!”

      “怎么今天一早夫人就把荣妈妈打了,还要把她赶出府,老夫人让老奴来问问夫人,您可是不愿意借东西?”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夫人把侍郎大人和侍郎夫人请来做个见证,挑个好日子老夫人就带着大夫人和大姑娘二姑娘去田庄住。”

      这就是威胁了?

      上官氏柔柔一笑,轻声道:“原来是这事,妈妈回去转告母亲,那盏挂屏本是祖宗留下来的,不是我和侯爷的私物!”

      “大嫂派人来借东西时我就跟荣妈妈说了,她既然喜欢干脆就送给她,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样子好看,有什么打紧~”

      “从我进门到现在,大嫂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也只拿她当亲姐姐看。”

      “前年棠姐儿过生辰,我把陪嫁里的一尊珊瑚摆件给了她……”

      “去年大嫂说天冷缺几张好皮子,我立刻就把济南府送来的皮货先拿给大嫂选,妈妈说,珊瑚和皮货难道不比挂屏值钱?”

      连妈妈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送给棠姐儿的那尊珊瑚摆件是上官氏陪嫁中最值钱的东西,当年一拿出来就让宾客们啧啧称奇。

      大夫人一直都眼红上官氏的出身和陪嫁,背地里不知说过多少酸话,结果上官氏把珊瑚摆件给了棠姐儿,大夫人就欢喜的合不拢嘴。

      当时老夫人还对她说大夫人眼皮子浅……

      连妈妈不安的挪了下凳子,强词夺理道:“虽是如此,夫人又何必要把荣妈妈赶出府呢?”

      她像是重新找到了气势,连珠带炮一通指责:“荣老四祖上几代都在侯府当差,他爷爷为了救主子丢了命,老侯爷在世时也要给荣家几分体面!”

      “夫人就是生气也要忍一忍,就这么把人撵了出去,旁人还不知该怎么编排您不讲情理呢!”

      若荣老四祖上没有这样的体面,恐怕老夫人也不会拿荣妈妈当枪使了,白鹇冷笑。

      上官氏依旧温和的解释道:“我罚荣妈妈的板子不过是气她阳奉阴违。”

      “我明明就说了把挂屏直接抬到大嫂屋里,在库房簿子上记一笔就是了,结果今天荣妈妈居然说簿子上记的是借出……”

      连妈妈脸色大变,上官氏露出为难的表情:“妈妈您说,她这样不就是坏我的名声,挑拨我和大嫂之间的关系么!”

      “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在府里了,您说对不对?”

      上官氏含笑望着连妈妈,后者涨红了脸,憋了好一会儿才道:“荣妈妈不是因为把挂屏给了大夫人而受罚吗?”

      白鹇捂嘴呵呵笑了起来,“妈妈这都是听谁胡说的呀!”

      “夫人的话你还不相信么!说到底,要不是看在荣老四他爷爷的份上,夫人岂能罚的这么轻!”

      “荣妈妈离开侯府还能去田庄,方才夫人还派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荣妈妈,这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一码归一码,谁用心替主子办事,谁在中间惹是生非,主子们心里都清楚!”

      “连妈妈,咱们同为下人你应该赞同我这话吧!”

      说罢白鹇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妈妈。

      连妈妈哪里听不出来白鹇这是在指桑骂槐,说她跟荣妈妈一样惹是生非,主子们之间误会再大也是一家人,解释清楚了就是。

      若是下人不仅不为主子分忧还在其中上蹿下跳挑拨离间,那也就是下一个荣妈妈了……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连妈妈恨的咬牙切齿。

      就算是知道荣妈妈被罚不是夫人说的那么回事,但她已经把话这么说了,若是再追究下去就成老夫人的不是了。

      上官氏咳了起来,脸颊变成青紫色,灰鹤熟练的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拿了帕子遮掩。

      白鹇担忧的道:“夫人是不是累了?”

      连妈妈眼瞧上官氏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

      她在心里讥笑道:纵使有千万个心眼,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等上官氏咽气了,郑姑娘便能八抬花轿从正门迎进来!

      这永昌侯府还是在老夫人手里!

      想到这里,连妈妈站起身,眼中浮现出虚假的关心,温声道:

      “夫人还是好好养着吧,能少操心的就别操心,自己的身子要紧,三姑娘和二哥儿还小,没了亲娘可如何是好呢!”

      “你!”灰鹤怒目而视,白鹇挡住了她的视线,对连妈妈屈膝一福,“妈妈坐会儿再走吧~”

      连妈妈闻着满屋的药味嫌弃的撇嘴,“不坐了,让夫人歇歇吧,我也该回去向老夫人回话了~”

      说罢又是敷衍的行了个礼,意味深长的看了萱草一眼转身就走了。

      萱草被她看的眼皮子一跳,心下一沉。

      灰鹤气的浑身发抖:“欺人太甚!”

      “她们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

      “自从我们夫人……”灰鹤哽咽起来:“自从夫人嫁给侯爷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新婚第二天老夫人就要夫人早晚请安还要三顿服侍羹汤,不是嫌菜冷了就是嫌汤热了!”

      “夏天午睡要夫人给她打扇,冬天要夫人给她念佛经,夫人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应付她,连怀着身孕都不得轻松片刻!”

      “不就是想着法子夺了夫人的管家权么,直接说就是了,何必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灰鹤越说越气,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白鹇看着上官氏木然仿佛凝固了的表情,半是警告半是安慰道:

      “好了,别说了,不止你一个人替夫人委屈,寿安堂吃了今天这个亏还不知要怎么作妖呢!”

      “你这会儿急起来岂不就是自乱阵脚?夫人吃过药了吗?”

      灰鹤这才惊觉自己不该在上官氏面前说这些话,她慌忙看了怀里的上官氏一眼,急道:“夫人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上官氏没有出声,她动了动眼珠子,把目光投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萱草身上。

      萱草上前跪在脚踏上趴在炕边:“夫人……”

      上官氏颤抖着伸手,萱草犹豫了一瞬然后握住。

      “这几日谨慎些,不要到处走动……”

      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萱草认真的点头,“奴婢记住了,一定会多留几个心眼!”

      上官氏颔首,闭上眼再不说话。

      萱草抬头看着白鹇和灰鹤,白鹇对灰鹤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萱草出了门。

      “萱草……”白鹇握住萱草的手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欲言又止道:“让你受委屈了。”

      萱草闻言缓缓摇头,表情淡然,“既然奴婢是嘉惠堂的人,为夫人分忧是应当的,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这话白鹇并不相信,但她不会说出来,只诚恳的对萱草道:

      “夫人的意思是,下个月我就出门,在我回来之前夫人身边只有灰鹤和彩鹮了……”

      自从太医说上官氏这病只能拖一天算一天后,她就对身边的丫鬟做了安排。

      白鹇许给了傅怀煜的小厮丰年,等成亲后再以嬷嬷的身份进府服侍。

      灰鹤是上官氏的奶母说的亲,未婚夫是城南一家绸布庄老板的儿子,嫁过去就是少奶奶。

      萱草一抬小轿进门从婢女成了姨奶奶,又青许给了管采买的曹管事的儿子。

      上官氏最信任的莫过于这几人,除了灰鹤,其余人的安排都是为了能保护三姑娘和二哥儿的安危,免得将来继母进门孩子们要吃苦头。

      “萱草,老夫人和大夫人狼子野心,若夫人还好好地也不用咱们操心。”

      “我知道你不想做这个姨娘,但你放心,夫人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不管将来如何她都给你留了后路!”

      白鹇希望这么说能让萱草放下芥蒂,但萱草只客气的扬了扬唇角,然后抽回了手:“姐姐,是不是火坑我说了算。”

      白鹇看着萱草白净的侧脸有些尴尬,片刻后,她哀求着道: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夫人也知道,但是萱草,就当我求求你,别这么冷漠,你真的忍心看三姑娘和二哥儿被老夫人她们算计吗?”

      萱草当然不忍心,可她也厌恶自己心软。

      夫人就是捏住了这一点才把自己拉进了这趟浑水,也断了她后半生的幸福。

      她一直安分谨慎就是为了有一天离开侯府过自己的日子,她想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做人。

      即使是做一个风吹日晒的农妇,也好过哪一日惹了主子不高兴被打骂或是发卖,这种事她也曾亲眼见过的。

      萱草紧紧抿着唇垂眸不说话,但白鹇知道她已经表态了,忙道:“你放心,将来姑娘和哥儿长大了必定会孝顺你的!”

      萱草淡淡的笑,没有接话,她看着湛蓝的天空然后低声道:

      “答应了别人的事我不会反悔,姐姐也不用试探和承诺,哥儿姐儿是主子,我也没有让他们孝顺的福分。”

      荣妈妈的事闹得这么大,但等连妈妈来了后夫人三言两语就说的她哑口无言,明显就是做好了准备。

      这么做第一个目的就是杀一杀老夫人的威风,第二个目的就是让自己亲眼看见夫人的无奈。

      嘉惠堂外有老夫人虎视眈眈,内有荣妈妈这等刁奴作鬼。

      夫人还活着就是这样,那她不在了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样的示弱让萱草觉得无奈,她素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爹爹嫌弃她是个女儿从小不闻不问,继母生了弟弟后也看她不顺眼。

      可即使是这样,几年后爹爹见到了她问了句过的如何,萱草当时就原谅了他曾经的漠视。

      后来他为了弟弟强硬的要求自己去服侍侯爷,萱草是伤心的,可她还是希望家人都好好地。

      夫人是主子,别说让自己做侯爷的妾侍,就是要卖了自己,爹爹和舅舅也说不出个‘不行’。

      谁叫她天生命贱,一落地就是主人家的财产,这辈子想追求自由无疑是痴人说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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