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小将军救我千遍》打字姬

4、千遍之4

　　“原来……他们是在找世子爷的玉佩。”

　　含贝恍然大悟，怔怔叹道。

　　“可到底是丢在了哪，世子宁愿被打断腿，也不肯开口说？”

　　思来想去仍是觉得奇怪，含贝忍不住悄声相问。

　　其余几人，皆摇摇头，末了唯独白雪开口轻叹。

　　“只怕小世子他自己，都真的不知道吧……”

　　耳房之外。

　　一门之隔，床上帐内，傅鸣河紧紧地咬着手背，泣不成声。

　　泪水似坠珠般，颗颗落在楚臣的玉佩上面。

　　值得么？

　　傅鸣河想问楚臣一句。

　　为了救她这一条贱命，他被父王亲手打断了腿。

　　如此代价，他可是觉得值得？

　　傅鸣河思来想去，却不懂楚臣为何要救下她。

　　听裴靖的意思，楚臣与他们四人，算得上同一伙。东暖阁地处偏僻，楚臣若真未动心，又何必费工夫寻去那里？

　　他其实与那些裴姓皇子，皆不过一丘之貉，无所谓哪一方是善人，而哪一方作恶。

　　可已然到了那里，他却既不曾现身相救，也未要分一杯羹。

　　他没有阻止皇子们将她欺辱，眼睁睁看着她受尽不堪折磨。

　　但他也未曾与他们一样行事，未真的占了她的身子，和他那些表兄弟一道逞性。

　　楚臣的这些举动，傅鸣河参不透。

　　她只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或许是该要恨着他的。

　　可无论他原本作何打算，无论他究竟曾怎样想，至少在生死一瞬，他将她救了回来。

　　她应该记恨他，却也为他所救。

　　甚至他已然为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因那枚击落她金钗的玉佩，他被北宁王打断了腿。

　　那么她究竟该要以何种态度待他？

　　该怀恨，还是应该感激？

　　又或者，相忘江湖，两不相干？

　　反正他已然动身回去北宁。

　　山高路远，他们又怎会再有交集？

　　她也许终不会有可能，将他的长命符归还了呢……

　　正想着夜长梦多，莫不如砸了这枚玉佩，傅鸣河便听得门外有脚步声渐近。

　　“公主可起身了？”

　　白雪恭恭敬敬地轻声发问。

　　傅鸣河匆忙将那玉佩藏起，遂准了四个宫婢进来。

　　婢女们一番服侍，伺候着她梳洗、穿衣。待到收拾停当，其中三人便又都退下，而束素恰逢今日当值，留在了傅鸣河的房中。

　　傅鸣河见房里的人少了，悄然将贴身放着的玉佩置于枕下。

　　未及回头，她却听闻束素突然开了腔道：“公主把东西藏在那里，岂不是且等着被奴婢们发现？”

　　见傅鸣河蓦地回头，惊诧又防备地瞧着自己，束素抿嘴一笑，全然人畜无害之态。

　　“快别藏了，奴婢可什么都清楚着呢。您那枕头下面放的，就是北宁王世子的玉佩吧？”

　　见她软着声音对自己说话，傅鸣河倒有些不甚自在。毕竟就算对待其他宫婢，束素也是颇为清冷，不苟言笑的。

　　“公主可知道，我与其余三人，原本皆在五皇子身前伺候？”

　　傅鸣河摇了摇头，坐在床边，听束素缓缓道来。

　　“宫里面出了那档子事，众皇子皆领了些许惩戒。皇上命皇后与兰贵妃，各自管教其所出之子，而五皇子记在皇后名下，便本该任由皇后发落。只不过……”

　　她轻轻叹了口气，替裴幻些许唏嘘。

　　“太子爷到底同五皇子一奶同胞，虽平日里对胞弟欠了关照，可如今之事不容轻视，他便也插手进来，从皇后那里接过了管教幼弟之职。”

　　裴衡与裴幻之间，关系向来并不亲近。

　　裴幻被接入东宫那日，虽说并未哭闹，却也因太过惧畏，始终都泫着泪的。

　　“五皇子宫里的人，皆被太子裁撤，我们四个曾贴身服侍的，便被派来了公主这里。”

　　其实傅鸣河并不在乎她们来自何处，哪怕是曾经伺候裴幻，她亦不会心有抵触，继而冷落又或者为难她们。

　　她不太懂，束素一定要说出这番话的因由。只不过见束素仍似有话要讲，她便也就静下心来，继续听她出言。

　　“表面上的事情，便是如此，可公主千万莫掉以轻心。毕竟除了从前服侍元皇后的含贝，翠羽、白雪与奴婢自己，皆不过在暗中各事其主罢了。”

　　傅鸣河随之一怔，颇为不解地蹙起眉头。

　　既然束素也同翠羽、白雪一样，有实际在效力着的主子，她又为何要对自己提醒，要开口将身份暴露出来？

　　“翠羽本来便是太子裴衡的眼线，白雪则被皇上安插在五皇子的身边。至于奴婢……”

　　束素停下话来，极为认真地盯住了她，就如同要透过她的眼睛，一路地瞧进她心里一样。

　　“主子托奴婢给您带话。他欠您一个王妃之位，将来必定以凤位偿还。”

　　凤凰之位，那便是中宫国母。

　　傅鸣河并不知晓，是她逼裴烁生了夺嫡之心。

　　他如今被太子等人掣肘，是的确不能够再娶她的。

　　那么除非他成为万民共主，成为这普天下说一不二的帝王，便才会与她有新的可能，有机会重新将她揽入怀抱。

　　傅鸣河周身发冷。

　　事已至此，形势便如同一地狼藉，裴烁却还是没有打算将她放过，从此各自安好，一别两宽的么？

　　他终要将事情做绝，难道是打算活生生将她逼死？

　　裴衡哪里是容易对付的人呢？

　　他已经栽在了裴衡手里一次，就已然赔上了她。

　　下一次呢？

　　他难道要拖着她同归于尽，又甚至要与裴衡争斗到玉石俱焚，才将会善罢甘休？

　　裴衡是国之储君，堂堂太子，这天下本也终究是其掌中之物。

　　裴烁想要窃国，想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分，这事情何其艰难，又何其危险与僭越？

　　他选择的，是并不磊落光明，甚至是毫无希望的晦暗绝路。

　　而这条路，裴烁要拉上她，携手前行。

　　傅鸣河强自勾了勾唇，本欲嘲讽哂笑，却因为心头无尽悲凉，只是惧畏地缩了缩身子，默然埋下头去。

　　她并不哭，可束素却忍不住替她难过。

　　自家主子的心性，她如何不谙熟？

　　因是从来常无欲求之人，但凡偶有所愿，便必奋力图谋，如生妄念般深深扎根心中。

　　宫人皆道二皇子不择手段，行事狠绝，可除去了傅鸣河，他又还有什么不该生的贪婪妄念？

　　束素轻叹。

　　只怕公主她这辈子，除非是死，否则必难以挣脱开他。

　　*

　　车驾行至了王府正门前面，楚臣不肯下人们出手相扶，硬是拄着单拐，步出马车。

　　他这腿途中虽然已被接上，却到底用起来仍不利落。

　　一路上他皆是横着被人抬挪，唯独回来王府，他说什么也要竖着走路进去。

　　北宁王仍还在生他的气，却也因为今已归府，只僵硬着一张冷脸，不再同他发作任何火气。

　　父子俩皆都是硬骨头，体肤身量不过数尺，胸中傲气却犹有数丈。

　　但就算是百炼钢，在北宁王妃，阳信长公主裴绣秀的面前，也终归要化作绕指柔的。

　　一大一小这两个男人，皆夹紧了尾巴，再不敢梗着脖子，生怕这心里面的愤懑，不慎波及到府内那美娇娥的身上。

　　娇滴滴的美人儿，倒是一早就等来了王府门外，只待自家的马车出现，泪洒在夫君与儿子的面前。

　　眼见到楚臣手中的拐，裴绣秀身形一晃，倒先比断了腿的楚臣，都还站立不稳。

　　姿色天成的美妇人，弱柳扶风，北宁王楚肃哪里还记得与楚臣那孽畜怄气？

　　他只急匆匆挥开左右侍从，便就箭步冲上，将自家这小娇妻拦腰勾住，一打横抱进了怀中。

　　“你这挨千刀的死人，莫对我动手动脚！当着儿子的面，你竟也这样地不知羞？”

　　楚肃本是没有轻薄她的意思。

　　光天化日，他一个堂堂藩王，就算再如何急色，也不至于害她随自己一并丢了颜面。

　　他只是太疼爱她罢了。

　　可裴绣秀这样嗔他，因含着心疼楚臣的泪，略略轻喘，恨声便皆都成了娇声，令他心神慌乱，却也不禁心痒。

　　将唇凑去了她的耳边，叼着她更为敏感的右耳，楚肃哑着嗓子，朝她哄劝。

　　“乖，且别挣了。你既是站不稳，为夫抱你回去卧房。”

　　晌午都还未至，这色胚却一开口，就提什么“卧房”！裴绣秀气不打一处来，更是粉拳握紧，连连敲上他硬热的胸膛。

　　楚肃军功授爵，拓土封疆，刀枪里滚过数载，马背上得了近半边的天下。

　　这会儿被裴绣秀攥拳捶打，他又哪至于觉得疼呢？

　　倒是那硬邦邦的筋肉，害得裴绣秀痛到咬唇。

　　她极委屈地嘤咛哭起，抽噎着一连声念楚肃“坏人”。

　　楚臣指甲抠进了手中拐棍里面，听着自家娘亲的娇声嗔怨，只觉得尴尬到头皮发麻。

　　楚肃那老匹夫丢得起这个人，他堂堂藩王世子，可不愿从旁观赏。

　　早在抵达王府之前，他就料到了母妃她必然有这一出。

　　自己被父王打断腿的消息，母妃既已听闻，势必要堵在王府门口，方一见面便朝父王兴师问罪。

　　父王若对她伏低做小，诚心向自己赔了不是，楚臣自然乐见。

　　但如果母妃替他鸣了不平，代价是他也得如同父王一般，来应付她的眼泪……

　　女人家这哭哭啼啼的娇弱样子，莫说父王没辙，他也极其发怵。

　　他哪里敢因为自己，害得母亲她恸声啼泣，哭到死去活来的呢？

　　楚臣暗道自己幸有先见之明，既拄了拐，方便在此时不动声色地开溜，先行入府去躲清静。

　　想来他没有被人抬着，母妃便也不至于对他挂心许多。

　　他悄然挪动步子，怎奈裴绣秀何许人也？她只是娇贵非常，却并非未长脑子。

　　“臣儿……”

　　裴绣秀轻飘飘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饱含婉转凄怨，足以将楚臣死死地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