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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舌头,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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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阿斗和加洛凑在一起继续读报时,外面蜂拥而来一群人。狭窄的街道间腾起的灰尘,让加洛想起了非洲大草原上奔跑着的一群群壮硕的野兽。
眼见无处可躲,“刷”一只来自无形的手把自己拽向一边。
哇,隐世高人!
“刷”又一只手把自己一拽。
仔细一看自己已经到了小蔡的身后,挡在小蔡前面的是阿斗。
仅仅一天半时间,凭着加洛对小蔡以及这里的会出声、认识钱的生物的了解,加洛已经把“古道热肠”以及相关相似哪怕有那么一丁丁丁点联系的同义词都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外带压上两个大磨盘。
这里的人生第一信条相似的可怕:拔刀相助是可以的,只不过事后要在你身上剜几块肉——还只要里脊,不要臀尖——以作报酬。
果然,阿斗冲外头黑压压的人群喊道:“要想过此门,先买一份报!”
小蔡:“要想见此人,先住一次店!”
“一个月!”加洛喊道。
“半个月!”小蔡喊。
“二十天,外加每顿饭一碟牛肉!”
“十七天,半碟牛肉。”
“十九天,四分之三碟。”
“十八天,五分之二。”
“十八天零十一个时辰……”
最后,加洛用“要么提高待遇,要么我去住王麻子家”为要挟,换来了多住十八天零六个时辰,外加每顿饭百分之五十五碟的牛肉的待遇。
而小蔡则成功地获得了加洛带来的广告效应,要求每个想要见加洛的人都必须在此住一次天字号房间吃一顿超级豪华千年不遇质次价高的大餐。一天轮不上的,领了号排了队门外候一宿第二天也要住!
“你哪那么多天字号房间?”加洛问,唯一的一间好像已经被自己住了。
小蔡狡黠地一笑,拍拍手。
加洛的四个跟班鱼贯而入,两人一对,一个拿红纸一个端浆糊。刷刷刷,一会功夫,就见所有房间都被贴上了红纸,上面几个大字二里地外就能看见:天字号房间!
加洛拖着摔到地上的下巴缓缓转头,还听到脖子里头机关锈住的“咔咔”声响,脑袋里只有两个大字:
奸商!
这些人是慕名而来拜入加洛门下的。
看着小蔡已经开始兜售门前铺地铺,搭帐篷的位置时,加洛知道这买卖自己亏了,早知道每天再要壶小酒呢。
这待宰的羔羊是吵闹的,但是这被宰的人却绝对是沉默的。
加洛斜靠在柜台上,边磕着瓜子,边打量着大厅里坐的满满的人。
只见四个跟班尽心尽力地客串着小二,把一盘盘袖珍小菜端上桌来。而围坐在桌旁的人脸是越来越黑,简直快赶上小蔡那百年不舍得一洗的抹布了。
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趣,转头跟小蔡唠嗑:“我说小蔡,天天瓜子你不腻啊,不能换换花生调节一下啊。”
“这已经是出血大放送了,还挑三拣四什么。”
“可瓜子这么小,啥时候能填饱肚子啊,还是花生实在。”
“搞错没有,你去打听一下,我这院子里的活物,从妹妹你到厨房里的小强,哪个吃饱过。”小蔡淡淡地说,“当然,不算圈里的那两头猪,但是过年了猪能杀了卖肉,你能么?”
默……而那头已经开始吃饭的人也更加沉默了。
许久,加洛继续有气无力地剥着瓜子,计算着如何能用这小小的东西填饱几天以来一直饥肠辘辘的肚子。
这时,加洛剥瓜子声音中渐渐加入了些清脆的“噼啪”声。
“什么声音?”加洛眼光四处搜索着。
“算盘声。”
看小蔡,这小子正用手支着头,满眼是看到自家老母猪一窝生了三十个的眼神瞅着吃饭的人。没在打算盘啊。再说这小子,已经人精到算账从不用算盘。
“他们算计呢,”小蔡用下巴点点下面吃饭的人,“在心里。”
加洛顺着小蔡的目光看去,果然,吃饭的人在计算这着饭菜性价比以及继续留在这里是否值得的痛苦神态已经溢于言表,心里“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已经悄然溜了出来然后四处逍遥了。个别忍耐力好的,已经算计到入门后如何敛财了。
加洛一个激灵,哎呦呦,这要收了这些人,到时候拿不出钱还不得活剥了她啊。
鲁迅先生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虽然是大师,但这话也不全然正确。
虽然拨算盘的声音愈演愈烈,但还是有人爆发了。
“吃,吃,吃,我说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把舌头吃肚子力去了啊!也没个人说个话。光知道心里算计有什么用,能算出花啊朵啊的。你们忘了你们来这里干啥的啊?你们忘了我可没忘!”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开始爆发了。
突然迸发出来的声音吓了加洛一跳,一个瓜子呛进去咳了半天。小蔡又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半杯水。看到他纠结着是要一文钱还是两文钱的表情,加洛赶紧把水喝了把杯子往小蔡手里一塞,堵住了他的嘴。小蔡郁闷地看了她一眼,要钱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见没人说话,那女子气势更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孙老六,忘了你老婆一巴掌把你打出门外的时候说啥了?是谁说你再不挣二两银子回来就跟村口李三跑了?你现在可是搭进去一两六钱银子了,挣的在哪?都够你老婆跑一回半的了。哎,我说那个李三,你也别拿你那驴眼瞅我,你当初娶不到媳妇还不是因为……”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不是被这个女人揭老底的男人们,而是她旁边的一个小小女人:“喂,我说娘,你的口水都喷到菜里了。虽然这菜真不咋地,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加洛又呛住了,不等小蔡,自己干脆夺了水壶。
一个嚣张的十五六岁的长舌妇不可怕,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小的管大的叫“娘”!
那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周围的人显然也都被震撼了,瞪着眼伸着筷子愣是不知到该往哪里放。
渐渐地,加洛眼中只剩下女人那条上下翻飞的舌头,显然别人也跟她有相同的认识。
只听那小女孩说:“哎,我说娘,你少说两句吧,菜要凉了。喂喂,这位大叔,你筷子往哪伸呢,那是我娘的舌头。那盘猪口条不是刚上来被抢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