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非意中人》白毒不侵

74、谈判3

　　一个红色的“S”。

　　从刚才看到那些陈列的展品开始，薛眠心里隐隐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似是而非，令他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抹黑与黄映入眼帘，眼前的游戏机从外形到颜色、从尺寸到按键，分明——

　　分明就是它。

　　“好奇怪，怎么会想到把游戏机刷成一只蜜蜂……”

　　“我眼睛没问题，这就是蜜蜂！”

　　“呵，再限量也不好看。”

　　“你不用教我，我不玩游戏。”

　　“双人机？那要是把我教会了，以后回回我都赢你怎么办？”

　　……

　　一些遥远的对话像手中这机子一样，来得突然又清晰。

　　没有暖气的课堂，空调开到最足的车厢，食物味道永远要比其它三个好出许多的东区食堂。

　　他们在太多的地方留下了回忆。

　　薛眠从来没问过当时玩的那款游戏机什么品牌，只记得颜色黑黄相间如同一只大蜜蜂，显示屏带蓝光，左右两边的手柄可以拆下来供双人同时对战。以及……

　　以及机身背面上一个火红的“S”。

　　到今天他才明白过来，那个S是Skyrocket。

　　“这机子限量，国内断货了，不然可以给你也买一个。”费南渡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一边操纵手杆一边道：“不过哪天兴许我把它公司买下来，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

　　这么多年过去，薛眠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记得这番豪言壮语，更没想到时过境迁到如今，一个曾经两人都不自知的课间玩笑，竟然就这么成了真？

　　不，这太离谱了。

　　可转念一想或许只是个巧合，且不说Skyrocket早已经不生产游戏设备，今天云汉看中的是它在网游领域的开发能力，要买下的只有这部分价值，和当年那句玩笑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云汉不是一人独大，即便费南渡有这个想法，也要整个高层一致决定通过，才能执行收购计划。

　　再退一步想，如果薛眠今天没凑巧到展区，没看到这只游戏机，那不是……

　　薛眠突然背后一凉。

　　如果自己没来，他没看到，是不是意味着又错过了一些他早该知道的事？

　　不远处，Ryan见薛眠在出神，微笑上前道：“薛先生是不是听闷了？我已经介绍完毕，您可以再随意看看。”

　　薛眠回过神，将手上东西放回去：“好的谢谢。”

　　“Skyrocket的产品线历史很长，是个有故事可说的企业。”Gavin抬表看了眼时间，对二人道：“Sorry，我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就先走一步了。薛先生，期待后天的见面，祝你明天玩得愉快。”

　　送走Gavin，薛眠没多留，也与Ryan道了别。回到会议室，卫澜和沈桓等人都还没结束，薛眠觉得有点困，翻开手机搜索了几条关于卫塞节的假日介绍。明天不用开会，大家应该都会出动，到时候如果沈桓约自己出去，他可以先提前做点攻略。

　　正浏览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薛眠按下接听键。

　　姜蒙在那头道：“薛老师，说话方便吗？”

　　薛眠坐直了身体：“可以，您请说。”

　　姜蒙道：“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尾号022。如果你手边没事可以现在就下楼了，上车后司机会带你过来。”

　　“什么意思？”薛眠听得不解。

　　“你是不是忙得忘了看时间？”姜蒙在那头笑了一下：“快六点了，该吃晚饭了。”

　　薛眠这会儿脑子短路，又追问了一句：“所以呢？”

　　姜蒙道：“费总安排了一间餐厅，想请你一起用餐。薛老师，该不会不方便吧？”

　　这哪是方不方便的问题，分明是问我愿不愿意。

　　薛眠犹豫片刻，找了个理由道：“可卫总他们还没结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找我。”

　　姜蒙道：“访谈环节对方都是华人，卫总他们自己交流不成问题。”

　　都说到这份上了，薛眠揉了揉眉头，道了声好后挂断电话，收拾资料下了楼。

　　奔驰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华人，稳重健谈，告知薛眠目的地是一家本地有名的花园餐厅，只接受提前预定，而且桌位不多，所以私密性很好，当然消费也不低。

　　薛眠全程心不在焉，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出神。直到夜色不经意间落下来，车子从带点浅黄色的夕阳西下一路开到了夜幕降临。

　　刚下车，薛眠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餐厅门口的姜蒙。意料之外，此刻姜蒙身上穿的并不是上午那套灰色西装套裙，而是一身紫色的修身礼裙，衬得她清冷的气质里平添了一分瑰丽动人。

　　姜蒙朝他颔首，抬手道：“费总在三楼。”

　　薛眠点了下头：“麻烦带路。”

　　“薛老师，”姜蒙挽了下耳旁的碎发：“晚餐是您二位共用，我还有其它事，就不陪着上去了。”

　　薛眠面露诧异，这对似乎永远都形影不离的上司下属竟也有分开的时候。他点点头，冲姜蒙道了声再见。

　　姜蒙不再多留，坐上薛眠来时的大奔没入了黑夜中。

　　紫青藤蔓缠绕的木质楼梯蜿蜒而上，两旁是各色开得芬芳的花树，香味很淡，但清新好闻。四周月色朦胧，藏于树中的高阔路灯散发着恬静的光。

　　薛眠拾级而上，一座白色餐厅慢慢出现在眼前。同样的木质结构造型，室内灯光白中带一点淡淡的蓝，远看像一颗发光的珠子嵌在茂密的林叶间。

　　服务员热情地替他开门：“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薛眠回以一笑，迈步入内。

　　来之前听司机说这餐厅是预约制，统共只有五张餐桌。此刻大厅里两桌客人正在用餐，几名服务员穿梭其间走动上菜，气氛很安静。

　　引路的服务员在前带路，绕过几折木制的屏风，薛眠在一扇玻璃窗前看到了一个人。

　　费南渡背对着这边坐在靠外的座位上，手上大概是一本杂志，正低头看得专注。

　　服务员先一步过去拉开座椅，薛眠迈步入座。费南渡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似乎笑了一下，道：“来了。”

　　薛眠点了个头：“路上有点堵。”

　　费南渡将面前的菜单推过去：“看看喜欢吃什么。”

　　这家餐厅主打印尼风味，薛眠爱好偏辣，虽然印尼菜里也有辣椒，但更重香料，也惯用咖喱调味。然而这些都不是薛眠喜欢的，所以面对眼前这份图文并茂的菜单，他似乎有些无从下手。

　　似是看出他犹豫，费南渡解围道：“也可以让服务员推荐几道。”

　　薛眠觉得可行，便对服务员道：“你好，请问有招牌菜吗？两个人的量，厨房可以帮我们搭配。”

　　“好的先生，”服务员收走菜单：“请二位稍等，我去通知后厨。”

　　如果昨天飞机上那顿午餐不算，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只两人同坐一张席一起用餐，感觉还挺奇妙的，没有想象中的难堪排斥。薛眠安静不语，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杯上出了会儿神。

　　“累了？”费南渡目光平和地看过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还好，”薛眠低了低头，憋住了一个想往上泛的哈欠：“昨天睡得晚，有点困。”

　　醒酒器里飘来清雅细腻的红酒香，费南渡替二人各倒小半杯，道：“那今天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明天出去逛逛。”

　　困意说来就来，薛眠嘴里应付着，随口道：“是要早点睡，明天过节，沈桓他们还约了我……”

　　“不跟他们。”费南渡打断他。

　　两根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透明的高脚杯，费南渡饮下一口沉红的醇馥，望着薛眠道：“不跟他们，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