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非意中人》白毒不侵

118、焰火1

　　不经意勾起的一些碎片，薛眠收回神思，耳边传来轻声细语的说话声。

　　“也不会……嗯，都好……他们也很好。”指间夹着未燃尽的烟，费南渡一手拿着手机，头微低着，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很温柔，电话那头……应该不是生意上往来的客户。

　　“你也注意休息……好，放心。”费南渡挂断电话，抬头时正对上薛眠投来的目光，道：“怎么了？”

　　薛眠摇摇头，移开视线去看江面上不时来往的游轮，淡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坐不了船，是不是会错过很多风景。”

　　费南渡没作声，过了会儿才道：“往往人们不开心的源头是总着眼失去的，没留意还抓在手里的。但你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所以也不必多想，坐在岸边看到的风景不一定比船上的差。”

　　好像也是。

　　可还是会有一些遗憾吧，尤其是在知道那些遗憾怎样靠人力都弥补不了了。南山可移，烙印不可改，与其惶惶终日，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倒也不必再纠结。

　　“你现在说话好像个学者。”这还是久别经年薛眠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没有敌对，没有仇视，没有抗拒也没有尴尬，只有心平气和里掺杂的一点玩笑感，就像老友叙旧，不会夹枪带棒，只是就事论事。

　　所以费南渡顿了一下，在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后道：“这是所有形容我的词里面最不贴切，但最褒奖的一个。”

　　“你有很多形容词么？”薛眠看看他：“我是指其他人，别人还怎么形容你？”

　　费南渡吸了口烟，有些慵懒道：“奸商，剥削者，假面菩萨，心术不正……太多了，五花八门。”

　　全是负面的贬义词。

　　在商言商，没有哪个人坐到他这个位置背后不受人口舌的，人前能有多少赞美，人后就有多大诋毁。

　　但费南渡却撇开了那些赞美，只把负面的拿出来分享，究竟是因为赞美的太少以致无词可找，还是因为那些溢美之词他全然不放心上，只对这些贬义的格外在意。

　　“就没有……正面一点的？”薛眠皱了下眉。

　　揿灭手里的烟，费南渡仰起头，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好话听多了容易麻痹，但你刚刚说的学者……”似是细品了一遍，笑道：“我记下了。”

　　远处的汽笛声断断续续，浦江对岸的景色行至深夜愈发迷人。那一簇临江的建筑外墙上不断变换着投射的灯光，拼写出一行“I love China”字样，看着浪漫又壮丽。

　　酒宴十点左右才结束，薛眠是提前走的，明天还要开车回云州，得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临别前费南渡将他送到电梯口，叮嘱开车注意安全，并告知他一个消息。下个月云汉在香港有单项目要谈，对方是外资，故而薛眠需要一起参加。

　　当然，云汉方的出席人是他费总裁。

　　连轴无休转了半个月，回到非凡崔绍群先给薛眠放了三天假，期间卞雪莉曾找过他一次，一是对薛眠的翻译指导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手边事情忙完了，便有空找他聊一聊。

　　电话里，卞雪莉带着明显的试探，问：“你和费南渡现在还有联系吧？”

　　“这和你有关系吗？”薛眠正在厨房给薛小觅做午餐，这几天孩子被他接过来一起住，前段时间陪得少，小家伙都有些不高兴了。

　　“我很认真的跟你聊这件事，”卞雪莉并不掩藏自己，坦诚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或许看不清楚，难道你薛眠会不懂？明明这么多年大家都不来往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那天在宴会上我都看到了，你们分明已……”

　　“如果工作也算是来往，那就是吧。”老实说薛眠自问没必要跟她聊这些，他内心自发的抵触让他一听到这人的声音就一阵反腻。如果说他对费南渡的排斥按满级十级来算的话，卞雪莉不遑多让，只会爆表。

　　他实在不懂她有什么闲心跟他聊这些。

　　何况他跟费南渡根本没有除公事外的任何私人联系，这一点不用旁人提醒，他比谁都清楚。

　　“工作？”卞雪莉似乎有点意外：“你在他手底下工作？可你不是在崔绍群的译所吗？”

　　虽然卞雪莉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云州北上京城闯荡娱乐圈，但云州毕竟是她的老家，有关薛眠毕业后的去向发展，她曾找人打听过，知道他并没离开云州，而是跟着崔绍群进了翻译圈，未改弦、不更张，从头到尾都扎根于此，由始至终做着一个翻译人。

　　他什么时候跟费南渡扯上工作关系了？

　　“卞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薛眠放下手里的碗碟，拿起开着扬声器的手机放到面前，一字一句道：“无论和你还是和他，我都不想再有牵扯。所以我无需向你解释什么，也请你只专注做好自己的事。”

　　“薛眠——”

　　电话被挂断前卞雪莉喊出了他的名字，她声音有些慌乱，似乎还有些落寞，自言自语般道：“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我原谅与否不影响你的大好前程。”薛眠关掉扬声器，目光落在外间地毯上正玩着乐高的薛小觅身上，声音稍稍缓和了些：“都向前看吧，别再纠结过去了，这样对谁都好。”

　　一通早晚会找来的电话并没有影响薛眠的心情，他充分利用三天的假期，带着已经放暑假的薛小觅往近郊几个游乐场、动物园走了一圈。

　　这天非凡照例召开主管会议，薛眠被崔绍群拎着坐到一边，笑眯眯地指着一屋子人道：“薛翻前几天出差，你们给他补补课。虽说金主爸爸要伺候好，可咱这小庙里的麻烦事他也不能不管吧。”

　　彼时薛眠正低头发短信，闻言侧目看了一眼崔绍群。老崔朝他挑眉一笑，揶揄道：“我说的不对吗？别装了，人家云汉董秘的电话早上就打到我办公室了。”

　　薛眠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发短信：“在我心里非凡的事更重要，只要老板肯换人，我举双手赞成。”

　　“滚你丫的。”崔绍群翘起中指在他背上狠狠捅了一下，笑骂道：“谁不知道人家是点了名的，我敢随便送个人打发？他们电话里都说清楚了，后天你就跟着飞香港吧，也不用再来请示了。”

　　薛眠没抬头，嗯了一声。

　　趁着大家都在发言，崔绍群挪过去八卦道：“上回新加坡那次看你还一脸不情不愿，这回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老崔的八卦基因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薛眠叭的一声按灭了手机屏幕，转过脸盯着崔绍群看了足有七八秒，最后一脸无语道：“对公不对私，我正常接活有什么可不痛快的？”

　　崔绍群笑着摸出烟夹到手上：“你就是太敏感了，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了，我管天管地不也是希望你能过得高兴一点？”

　　“谢了，”薛眠打开笔记本做纪要：“我挺高兴的，特别是没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