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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演员10 ...

  •   “哥哥?”

      芸芸就坐在薛眠旁边,两只黑眼珠轱辘辘盯着他看,开始有点担心他这奇怪的状态了。

      身下船舱晃动明显,即便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可有些源自内心的恐惧就像船体激荡出的水波,一圈一圈涤荡开来,压不住,也熄不灭。

      直到将你完全淹没。

      咸湿的海风吹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成功撒开渔网后的一声振臂高呼,还有老师傅在旁欣慰的夸赞,念叨小伙子真有打渔的天赋。

      薛眠浑身哆嗦,他背靠在舱壁上,一根接一根的青筋突突起跳,从脑门一路延伸到后脖颈,最后干脆直接暴凸出来,虬结盘旋在白得几乎失血的皮肤上。

      手死死捂住心口,疼得恨不能把那团血肉给挖出来。薛眠朝芸芸扬了一下手,勉强扯出个笑:“我吓到你了?”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吃力。芸芸凑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小姑娘跟着家人常年靠海为生,自小就懂事独立,她觉得薛眠现在这样一定是哪里生病了,比如发烧受凉或者其它。

      “你发烧了!”芸芸拿手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此刻两人体温悬殊太大,她甚至都觉得烫手了:“是不是风吹的?今天风大,你应该多穿一点衣服再出来的!”

      芸芸还惦记着薛眠的话,没敢大声喊出来,她眼疾手快托住薛眠不断往一边滑下去的身体,声音开始带着一点哭腔了:“哥哥你说话呀!哎呀你肯定是发烧了,不行,我要去告诉二伯!”

      太疼了。

      没有病灶和源头的疼痛最致命,你甚至都找不到对症下药的入口,只能咬着舌头死死忍着,直到内壁被咬破,嘴里都涌出血腥味了,可还是盖不住身体深处那蚀骨的疼和冷。

      大半意识失去之前,模糊的视线里,随着小姑娘一串脆生的喊叫,薛眠好像看见有个人影像风一样闯了进来,用一双特别有力的手托起倒地的人,耳边是焦急的呼喊,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让他别睡。

      薛眠。薛眠。薛眠!

      嘀嗒嘀嗒,是液体流进身体里的声音。速度很慢,有一点凉,沿静脉流经四肢和躯干。

      眼睫是蝴蝶的翅膀,轻轻抖了两下,继而一点点掀开,昏迷后醒来的第一束光如约而至,是带点冷光的白炽灯。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薛眠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一滴带着体温的水珠沿着发红的眼尾落到枕头上,吧嗒一声,留下一个半透明的圈。

      费南渡坐在床边,手紧紧扣着薛眠那只没有打吊瓶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替他暖着,另一只手抚上他脸颊,食指轻轻一刮,拭净了那滴烫人的泪。

      “……对不起。”声音哽咽,薛眠吸了下鼻子,本想自己擦掉那不争气的眼泪,可他手被针头扎着,另一只则被人握着,实在抽不出空来,只能歪了歪头,把还在掉线的泪珠抹在枕头上。

      费南渡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难受,抽了张纸巾按在薛眠脸上,指尖在他额头上一阵摩挲,用很轻的声音道:“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了解清楚你不能坐船。”

      “可我……”薛眠更难受了,想到自己昏迷后一定给所有人添了不少麻烦,越想越觉得委屈自责,抖着声音道:“我搞砸了……你的……钓鱼……出海。”

      费南渡忍不住去靠近他的脸,那双水涔涔的眸子一直在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尾一片通红,睫毛上沾的水珠像是一个个破碎的梦。

      心一下子就化了,还带了点针扎似的痛。

      这是费南渡第二次看见薛眠哭,但跟上回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罪魁祸首”。

      薛眠的父母因船难离世,也是那次船难让他成了一个失去庇佑的孤儿,所以那样的记忆怎么可能被抹掉?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合理的,虽然不愿意让它发挥任何负面影响,但它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历久弥新并无时无刻不在某个特定的情境下发挥它见血封喉的威慑力。

      船,以及和船有关的一切,薛眠都不能碰。

      是自己大意了。

      薛眠躲着把脸往被子里埋,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狼狈的样子。费南渡起身坐到床沿上,俯下身,手臂一展将人一捞,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轻声笑着去移开被角,道:“这次玩不成也没什么,以后再找时间啊。欸,别哭了,我很不会哄人的,要是哭脱水了我还得让医生再给你吊一瓶。”

      “你可别——”薛眠努力眨眨眼睛,好把眼泪挤回眼眶里。这会儿他鼻腔酸得要命,还有吸吸哼哼的鼻涕声,可尴尬了:“我没想哭,是眼泪自己不争气。”

      “听着新鲜。”费南渡揉他的脑袋:“不过有个事我得提醒你。”

      薛眠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费南渡隔着被子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眉头跟着皱了皱:“你太瘦了,我从码头抱着你一路跑来诊所,以为路上得分几次休息,谁知道一口气直接通关,棉花糖都比你沉点儿。”

      薛眠心道哪有那么夸张,棉花糖是个什么计量单位?不过他这会儿重点不在这个上——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房间刷着大白墙,脑袋顶上悬着一根笔直的挂钩,上面吊着两瓶点滴,一瓶已经挂完了,连着手背的这瓶还有三分之一。

      一个单人间的病房。

      “这是……”薛眠有些反应迟钝:“这是哪里的诊所?”

      “卫生院,”费南渡找了根棉签,沾着水给他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嘴唇:“感觉好点没?一会儿结束了去吃饭。”

      “几点了?”薛眠顺着棉签的动作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抬起眼睛问。

      “五点,怎么了?”

      “晚上有演出啊。”薛眠道。

      “你还想去?”费南渡问。

      点点头,薛眠实话实说道:“答应了要去的,如果学长他们在台下看不到我们,应该会失望吧?”

      “倒不至于失望。”费南渡给他掖好被角,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冬天太阳落山快,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晚霞遍布,天际被染成了一团团不规则的玫红色,一点一点向渔村这边蔓延开来。

      费南渡转回头,正好吊瓶里的水也差不多了。他按响传呼铃,对薛眠道:“他们都是老手,不会因为没有熟面孔给加油就影响发挥。你如果身体能行,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

      “我行的!”薛眠借着费南渡递过来的手坐起来,想了想,道:“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平时只要不上船,我不会这样的,真的。我是瘦了一点,但身体很好。”

      “你我解释这个干什么?”费南渡被他赤诚的剖析逗笑了:“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你会难受成那样,但是……”

      他垂了垂眼睫,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片刻后才道:“我想说的很简单,过去的都过去了,是好是坏都过去了。你没有非要刻意忘掉它们的必要,只要不妨碍寻找今后的快乐就行。”

      费南渡握住薛眠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道:“薛眠,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是快乐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演员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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