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搭》有诗无酒

11、第 11 章

　　凌晨两点，陈铮的第二瓶药就快要打完了。

　　他靠在秦磊肩头睡得安稳，秦磊不敢动，一边时刻关注点滴，一边拿着手机随意翻看。

　　输液大厅里的人都在休息，偶尔有护士走过，也都放轻了脚步没有声音。

　　白天总是人山人海、吵吵闹闹的医院，在此刻竟也生出一种让人不忍惊扰的安宁。

　　“是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往事就像流星刹那划过心房，灰暗的深夜，是寂寞的世界，感觉一点点苏醒一点点撒野——”

　　空灵的音乐突然从秦磊身边响起，似是能直击灵魂的女声飘荡在空气中，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秦磊意识到是陈铮的手机在响，急急忙忙伸手想去翻他的风衣口袋。

　　“谁呀……这时候打电话……”陈铮醒了，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一边咳嗽，一边用没有打针的手臂撑着身体坐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喂？顾寒？”

　　“小铮，你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陈铮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随口怼他“是呀，我感冒发烧，想找你送我去医院，怎奈顾大少在洗澡，正准备和女人过夜，没空搭理我。”

　　顾寒一听急了：“小铮，你生病了？我这就开车送你去医院。”

　　陈铮打了个哈欠，继续怼他：“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不敢劳你大驾。等你送我到医院，呵呵，我的尸体估计都要凉透了。”

　　陈铮是个不记仇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顾寒太了解他了。

　　听出他生气，顾寒忙跟他解释：“小铮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悦悦半夜睡觉的时候告诉我有人打电话找我，我看通话记录发现是你，以为你在上节目，所以才这个时间回你电话的。”

　　陈铮本就早已经没了火气，果然不再怼他，转移了注意力：“悦悦是谁，你又换女朋友了？”

　　顾寒那边笑了一声：“是呀，改天带来介绍给你认识。”

　　陈铮对那个冷漠无情的声音没有好感，拒绝道：“如果你只是继续玩玩，那就不用了。”顾寒：“好吧，你现在在哪个医院呢？我明天、不、上午去看你。”

　　陈铮告诉顾寒医院名字和所处的位置，抬头扫了一眼秦磊，秦磊正站在不远处活动僵硬的四肢。

　　陈铮余光看到旁边正在睡觉的人翻了个身，又发现不远处的值班护士向这边投来谴责的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到了别人。

　　“你要是还有点愧疚心，就现在过来。”他放低声音匆匆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秦磊转过身问陈铮：“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陈铮点点头：“不那么冷了，应该是退烧了吧。”

　　秦磊抬手覆上陈铮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嗯，一会走之前再量一下。”

　　“好。”陈铮回答，他同时感受到了秦磊的体温，秦磊的皮肤有些粗糙，贴着他额头的掌心散发着温暖的热度，很舒服。

　　陈铮的目光追随着秦磊骨架分明的手，秦磊放下手的瞬间，他的心里有那么点可惜。

　　这一晚，他觉得两人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许多不经意做出的动作、说出的话，都那么亲密而自然。

　　陈铮判断不出这种脉脉流动在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温情是不是渐渐升腾而出暧昧，但他可以确定，秦磊对自己，包容而照顾，是真的很好。

　　“秦磊。”陈铮喊他。

　　秦磊抬头看向陈铮，眉头微微上调一下，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以前坐出租车，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秦师傅的侧脸，虽然棱角分明，但正脸明显更帅气，陈铮心想。

　　他看着秦磊，目光在他的脸上久久停留。

　　秦磊瞳孔的颜色很黑，这使得他在看向别人的时候，对方会有种被专注的凝视着的感觉。

　　再加上他右眉角处横贯的伤疤，让他显得凶悍而有压迫感。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帅气和英朗，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陈铮继续想道。

　　“怎么了？”秦磊被陈铮那一双迷离的桃花眼莫名其妙地盯着看了半天，不太自在地问他。

　　“没什么。”陈铮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秦师傅，三点你要交班的吧，你这就去忙吧，我朋友一会会来。”

　　秦磊想了想，说：“好。等你朋友来我就离开。”

　　陈铮觉得秦磊好像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秦师傅，你别多想。我耽误你一晚上的工作，已经很愧疚了，还要跟你说声抱歉，我知道你也要挣钱吃饭养家，所以不用总在这里陪着我的。”

　　“不用道歉。”

　　“什么？”陈铮说完后，突然听到秦磊说了这句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磊：“我说你既不用谢我，也不用总跟我道歉。”

　　陈铮听明白后笑了，这两天因为发烧咳嗽而难受紧皱的眉眼都舒展开，嘴角上扬，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好，我记得了，我都会记在心里。”

　　“嗯。”秦磊见他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心情跟着变好，嘴角也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呦，我的小铮铮，搁这儿跟谁抛媚眼呢。”

　　一个浪荡不羁的声音骤然插入，两人之间的愉快气氛瞬时被爆破。

　　两人同时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迎面走来的男人三十左右岁，身高腿长，比例协调，长相虽平淡了些，举手投足间却尽是风流。

　　秦磊皱着眉头，一脸不快。

　　陈铮早就听出了来人是谁，表情无奈地对他说：“顾寒，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别在这里乱说，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四处发情呢，咳咳咳。”

　　顾寒：“把你气咳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陈铮咳嗽着说道：“你还知道我是病人。”

　　“唉，我知道你病了，本来担心的不行，急匆匆赶来医院看你，但看到你在这里能说能笑，我这一颗心立刻就放回去了。”顾寒又笑着加了一句：“这才有心情调戏你一下。”

　　陈铮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寒表情收敛了许多问他：“真的，你现在没事了吧？”

　　“嗯，好多了。”陈铮冲着秦磊的方向扬扬头示意：“多亏了秦磊送我来医院。”

　　“哦？”顾寒这才转身，用目光打量秦磊一番，对他点点头：“你好，我是顾寒，陈铮的好友。”

　　秦磊看出他对自己并不友善，也只点点头：“你好，秦磊。”

　　见他话语剪短，顾寒挑了挑眉，问道：“秦先生是最近认识小铮的？我以前并没有听小铮提起过你。”

　　秦磊：“是。”

　　顾寒又继续追问：“怎么认识的？”

　　坐在一旁的陈铮敏锐地嗅出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又看到值班护士一直不满地看向这边，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顾寒，别闹。”

　　顾寒却不理他，仍然看着秦磊。

　　秦磊回答：“他最近经常坐我的车。”

　　顾寒没明白，皱着眉问道：“所以秦先生的职业是？”

　　秦磊：“出租车司机。”

　　顾寒有些意外，拖着长长的语调哦了一声，终于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陈铮的点滴打完了，秦磊注意到，找来护士拔了针头。

　　过了一会，陈铮的手上的针口没有出血，秦磊直接把他抱到了旁边借来的轮椅上。

　　陈铮只是略微惊了一下，头还向秦磊的怀中靠了靠。

　　顾寒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

　　秦磊不理睬他，只问陈铮：“回去吗，我可以顺路送你。”

　　陈铮还没说话，顾寒皱着眉插嘴：“什么？我说哪里不对！小铮你这身子骨感冒还不住院？就坐在输液大厅打针？”

　　陈铮刚要开口，顾寒又继续说道：“有些人啊，不了解你还装熟，来来来，哥这就找人给你办住院。”

　　顾寒：“你这身家，就是平时太低调了，搞得自己这么寒酸。”

　　陈铮终于忍不了了：“顾寒，你闭嘴吧，我不要住院。”

　　顾寒：“不行。”

　　陈铮转头看秦磊：“秦磊，你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