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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希望若是永远 ...

  •   晨殇与落月仍然共乘一骑,碎玉驱着马缓缓跟在他们身后,意外的没有再说什么男女受授不亲的大道理。
      落月的思想到现在仍然是一片游离,她的脑海里仍然不断回放着十年死去那一瞬间的画面。
      那种奇异的,却能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融入其中的怪异感觉,难过与心疼,还夹杂着些许的庆幸。
      那两个人中,没有她,不是么?
      她一直过得很浑沌,除了练剑,还是练剑,除了想打败夜白,还是打败夜白,她的人生里,似乎除了夜白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规划。
      如今她终于有时间来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爱夜白吗?爱一个人,是可以深刻到为另一个人放弃生命,放弃自己曾拥有的一切,她做得到吗?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夜白,还是要一样永远得不到的玩具。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以至于她必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理得清楚。
      晨殇意外的没有像以前那般吵吵闹闹,他只是不紧不慢的驭着马,懒懒的将下颌搭在落月的肩上,眉目里一片奇异的平静。
      原本只需两日的行程,几人用了三天的时间,才走回圣仙城。
      陋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原先的庭院被劈了夷成一片平地,旁边的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剑舞。
      果然是碎玉的调调,狂放而不失文雅。
      晨殇进宅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以前落月住的房里跑,果然,那架玉琴端端正正的摆在琴案上,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打扫收拾,一点灰尘也没有。
      一道细小的灰影从窗外蹿过,速度很快,晨殇猛的抬头,伸手虚空一抓,那小小的影子便被他凌空抓了回来。
      “喵!”一声细小的猫叫,它在他手里扭了扭,湛蓝的眼珠子愣愣的盯着他。
      是只流浪的白猫,身上的皮毛被尘土染得脏兮兮的,瘦小的身体皮包着骨,像只白色的耗子一般。
      “原来是只小猫。”晨殇看了它半响,它眼珠子一转不转,带着好奇与探究,似乎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情绪。
      “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晨殇摸着它小小的脑袋,引得它又叫了一声,声音细软楚楚可怜。
      晨殇举起它,它在空中似乎毫不害怕,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晨殇。
      晨殇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阳光:“以后你跟着我好了,我会让你吃的饱睡得香。”他歪着头想了想,“你就叫白白好了。”
      小猫喵的一声,用尖尖的牙齿刮了刮他的指头,很轻,痒痒的,没有下重口。

      阳光暖熙,碧水澄澈。
      院子被夷平了,原来的小泉还是留着的,晨殇舒服的躺在长椅上,白白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在他的膝上卷成一团,轻声的打着呼噜。
      落月坐在琴案之前专心的弹着琴,从武林盟回来之后,她便不再热衷于练剑,而是跟着碎玉学起了抚琴。
      第一首学的曲子,就是《凤求凰》。
      不同于晨殇的笨拙,她学得很快,前几次还比较生涩晦断,后来便渐渐熟络了起来,逐渐弹出连贯的曲调。
      她的生活太过单一,如今她想着法子,想在自己的人生中加上一抹色彩。
      一抹除了夜白以外,属于自己的色彩。
      也许夜白不喜欢她的单调无趣,她可以学很多东西,她的天赋很高,否则又怎能成为无圣宫的少主呢。
      碎玉坐在她旁边,手里执着一把精致的纸扇,神采翩翩淡雅出尘,他看着落月下指抚弦,偶尔伸出手来,用扇子敲一敲她的手,提示哪里指法不对。

      夜白从门口一路缓缓走了进去,路上没有人阻拦,也没人通报,只要看过他的人,都傻傻的立在那里,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走得很慢,殷红的袍曳长长的拖在地上,如画的容颜一片从容闲散,唇角浅浅的勾起,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琴声从院里传了出来,清越淙淙,在炎炎夏日中如一阵清风缓缓拂过人的心脉,尽管还带着生涩的不熟练,却仍是入耳留韵缠绵悱彻。
      技巧晦涩,却仍能将感情带入其中,定是心中有牵挂的人。
      他已经猜到是谁在抚琴。
      曲回路折,院中坐着的三人出现在他面前,静怡自得,在炎夏中却带着让人平静的清雅。
      心神一阵恍惚,这种场景,似是带着一股异样的情绪,悄然在他平静如水的内心抛下一枚小石子,荡起一层涟漪,浅浅的,却似永无歇止的不断扩散。
      敛眉垂目,浓黑的眼睫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少主。”
      琴声嘎然而止,落月惊诧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夜白,思想似被瞬间抽得空白。
      他仍然穿着殷红的长袍,乌黑的发丝如缎般倾泻直下,几缕散乱的头发微微扬起,拂着他光洁如玉的额。
      时间似乎静止,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快速的活跃起来,一下,一下,一下,逐渐的变成急敲的重鼓,将她的胸腔擂得一阵激闷,似乎要从那里跳出来!
      “夜白!”晨殇睁开眼睛,看见他兴奋的跳了起来,白白被突然惊醒似乎有些不满,尖尖的爪子抠住晨殇的衣襟,牢牢的挂在他身上。
      “夜白!你怎么下山来了?你来看我们的对不对?”晨殇大步上前抓住夜白纤瘦的肩,夜白微微笑着,任他的指尖重重的陷进肉里去,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晨殇突然放开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你受伤了!”
      他与夜白之间有一股说不清楚的纽带连接,仅凭近距离的接触,便能感应得到。
      碎玉站了起来,对于夜白的突然造访有些意外,却礼貌而不失风仪的对他含笑致意。
      对于落月和晨殇的朋友,他全都当作自己的朋友,而且,夜白于他还有施药之恩。
      夜白淡淡微笑,向碎玉点头还了礼,然后对满脸担忧的晨殇说道:“是我练术时不小心,现在已无大碍了。”
      晨殇松了一口气。
      庭院里没有树荫,炽热的阳光从头上洒下来,灼得夜白的脸有些微红。
      他不喜山下冷热无常的环境,此时的炙热让他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要来接落月,他恐怕会一直呆在杏花林中。
      轻轻扬了扬手,庭院里的天气顿时变了色,飘扬的白雪纷纷扬扬从天上洒落下来,瞬间便将空气里的燥热之气尽数吸去。
      落月看着夜白从容优雅的施出风云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懂得低调,却也不倔傲,任何一个举动皆随心所欲,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似乎从来不在意身外之人的想法。
      淡漠得让人心寒。
      可就是这样的夜白,却偏偏让她爱极,哪怕是几年不见,哪怕是练剑之时专一凝气从不分神,可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仍然无可遏止的陷了下去。
      像是冰幽深寒的碧潭,带着澄澈却致命的盅惑,让她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夜白……”仍然只是这两个字,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一见到他,所有的语言都变得颓然无力,她咬紧下唇,秀致的清瞳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明明是浅笑温雅,对她恭敬有加,却总让她感觉他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夜白闲散自若的站在院中,纷扬白雪瞬间落上他殷红的衣袍,转眼融成水珠,然后消失在袍曳里。
      “少主,我是来接你回宫的。”他的声调平稳清和,神情慵懒闲散,面对落月因为紧张而咬住下唇的小脸,似乎他才是主子,而落月却是那个仰慕他而不得的丫环。
      “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落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她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的声音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宫主欲在少主十八岁生辰之时,传位于少主。”

      碎玉静静的看着晨殇收拾着东西,落月将玉琴放进了晨殇做的琴盒里,动作小心,对于晨殇的心意,她一向格外珍重。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面临分别,他的心里有些牵挂和不舍。
      自从在杏花楼遇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移动。
      落月明明年龄尚小,却偏偏随时都是一副沉稳冷练的样子,而晨殇的性子却是与外表十分不符的大大咧咧和淳厚,无圣宫的庇护让他们不黯世事,却偏偏要背负一些不为外人道的沉重。
      有些心疼。
      似乎他俩是他的手足一般。
      “落月,回宫之后倘若无事也可下山走走,陋居一直都是你们在山下的家。”碎玉微笑着看她。
      落月将琴盒抱在怀里,口气淡然:“恐怕永远不下山的好。”见碎玉有些惊讶的表情,她解释道,“我一旦当上了无圣宫宫主,除非退位和邪魔出世,否则永远不能踏出山下一步。”
      “我可以来看你!”晨殇抱着白白咧着嘴笑,“碎玉,我想你的时候就会下山来看你!”
      “好。”碎玉含笑点头。

      落月不会掠影,但可以御剑,只是她的身份,没有必要如此费神。
      夜白抱着她,优美的下颌微微仰起,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起来,散乱得像自由不羁的海藻,尽情飞舞。
      没有华丽的铺排,没有袅娥的宫女护送,只有他与晨殇,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长长的疏影,一红一青一白,像天边炫丽滑过的彩虹。
      若是能这样直到永远,没有尽头,那该有多好,落月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角,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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