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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礼尚往来 ...

  •   “她们说,尚宫的衣裳不好看。”

      “她们还说,尚宫的配饰太寒酸。”

      “可是……”

      连恩一瞪那书房中跪下的两名小宫女,那二人立刻全身一哆嗦,再不敢支支吾吾,直言道:“可是萧尚宫都骂回去了啊。”

      赵光曦满脑子都还在偏殿里,美人在怀,他像一个精工巧匠放下自己最珍惜的瓷器,小心翼翼,爱不释手,即使这样轻拿轻放也怕伤着人分毫。

      萧云芊的手那么软,却冰冷得和她的心一样,明明不愿意承/欢,偏又要做出依依不舍的神态,不放开,也不开口留人。

      他忽而一笑,就将书房中人惊得跪了一地,不敢吱声。

      “她骂回去有什么不对吗?”赵光曦指尖轻按自己的下唇,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又道,“祁氏手中的折扇……”

      连恩立刻回道:“是先帝准允左相入宫择的贡品,价值万金。”

      赵光曦靠向椅背,轻叩着扶手,眼底蓦然就镀上了层暗色,一把温润的好嗓音,却说着狠厉之语,“不就是抢的嘛,父皇岂有不准允的道理,倒是朕眼拙,不曾识得自家的好物了。”

      连恩会意,立刻将头低得更低,回道:“祁氏一族,强弩之末,竟还敢以恶夺之物炫耀于御前,今日之举,萧尚宫一番斥人欺君之语,却是心思至诚,也该让那祁氏女知晓再奢的物件也抵不过御赐的金羽。”

      赵光曦招招手,连恩赶紧碎步到跟前,卑躬屈膝,等着旨意。

      “太傅年前呈上来的扇子,朕,赐给萧尚宫了。”

      连恩得了旨意,却不敢动弹,眼睛恭敬地不敢抬,低声问了句,“那扇子,太过贵重,太傅一番慷慨陈词,满朝皆知,圣上时时拿起,时时感叹这番警醒之语,当真要赐予女子吗?”

      赵光曦略一瞥向连恩,道:“小小女子,只能逞口舌之快有何用。”

      连恩心中一惊,却暗道圣上待此事,不仅不怪她牙尖嘴利,还有意给人个名正言顺教训旁人的物件,帝师训诫天子之物,那就是可罚天下人的戒尺。

      这情意,就是那夜不临幸,今夜小小女子主动招惹上门,怎还哄人安稳入睡了?

      连恩自认算不得男人,可男女那事不必亲力亲为也还是有些本能在的,以这萧氏的绝美,任是今夜梦魇疯魔至此,明眼人瞧在眼里,或可道毫无体统,却不得不赞一声“我见犹怜”。

      “这衣饰……”赵光曦一声疑惑唤回了连恩的思绪。

      再不敢胡乱去想可算得荣宠的女人,他登时有些谄媚地进言道:“圣上眼中的美,就是天下至美,即使天然去雕饰,也是仙女落凡尘,非是俗人,哪需学作祁氏金玉堆砌出贵态。”

      圣上眼里出的已不能叫西施了,那是九重天上的仙,就算他这阉人都瞧出这本就是先帝一朝为防宫女不安分才设置出的服制规矩,是当真低调不奢华,偏就要给水嫩的少女添出些老气。

      “确实甚美。”赵光曦挥挥手,就让人都退下了。

      此刻暗卫顾山方才现了身,单膝跪下,提醒道:“萧氏不安分,她此番相邀或与太后有关。”

      “朕知道她心思不纯,”赵光曦起身步到窗边,看了眼云海遮月,风吹云动,复又月明,摇摇头,叹道,“并不碍着家国社稷,朕难道会因为她恨别人,就不爱她了?”

      “圣上何不将此女纳入后宫,也好真正一心,交心,拿捏得住,控制得了。”顾山眉目微蹙,语气焦急。

      “你可还记得在庆国公府自己是怎么失利的?”赵光曦回头瞧他,只笑他情路顺遂,未碰着个硬石头,“命悬一线都要以一己之力争个出路的女人,是圈不住的,朕若当真要了她,不就是给了她心安理得不走心的借口。”

      “这……”见惯了柔情蜜意的顾山,真想道一声这还是女人吗,也太不省心了。

      “朕盼她即使是织女,也不要得了仙/衣,就乘风归去,心中总能惦记起情/爱点滴,朕要的是心,她若是只信自己争来的,就让她去争。”

      ……

      翌日。

      萧云芊得了赏赐,是一脸懵懂,她能想到这扇子是针对祁氏那把,可这空白扇面是什么意思啊?

      “中贵人,可否指点一二?”

      连恩总管笑了笑,今日倒是比前日更有礼了,遥遥指了指扇面,道:“圣上爱重萧尚宫,此扇乃是帝师献上,尚宫莫要瞧着平平无奇就不知深意,这可是一柄可罚天下人的戒尺。”

      “这太贵重了,”可真想留下啊,萧云芊口是心非,道,“小女不敢受。”

      “圣上的意思是,萧尚宫无论喜或不喜,都须得亲自谢恩,咱家不敢妄度圣心,”连恩总管瞧着她握着扇柄的手,轻笑道,“尚宫若是心中欢喜,何不亲手备些点心吃食,以作回礼啊。”

      一点糕点换这么个好物件,萧云芊昨夜欲拒还迎的时候哪能想到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总以为不罚也就罢了,就算赏,也顶多赏些漂亮衣裳。

      她道了谢,而后还真就诚心诚意地去御膳房请教大厨亲手做了两碟糕点,要说她爱吃芙蓉糕是一回事,可动手做却也是第一次,味道是按照御厨的配方,自是没有区别的,可外形嘛……

      “其实这十个里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瞧得过去的,”御厨善意地分出两块来,“就将您这两块掺在御用的点心里,有心就好了,我看尚宫做的另一碟荷花酥就美得很啊。”

      萧云芊也不是下不得厨房的娇贵女人,只是那日瞧着圣上好像偏爱吃芙蓉糕,御用的点心要求又是极高,想她从前还笑妃嫔们从不亲自下厨,只吩咐两声便是用过心了,可她今日却不想玩这些小心思。

      事实上,当她午后将糕点进到圣上跟前时,没动心思,才是真暖了心。

      书房内。

      赵光曦此刻正在作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提笔,只瞧仪态,很是端庄儒雅,他眼眉温柔,抬眸一瞧两碟点心就展露出浅淡笑颜,倒是沉得住气,冷着嗓音道:“就这些?”

      “小女不才。”萧云芊笑意甜美的唇角不自觉平下了。

      和御赐的扇子比,这显然新手下厨还不知先挑个自己擅长的奉上,大概,确实,有那么点寒酸。

      却听天子用着冷冰冰的语调,道了声,“喂我。”

      喂?

      萧云芊似没听清,莫名瞧过去一眼,这人是在画画没错,可背在身后不还有一只手,她一想起那日御花园中,自己调/戏天子也是喂了一口芙蓉糕,忽然就赧红了一张脸。

      这人,该不会是以为她故意献上芙蓉糕是在暗示什么罢?

      可人家是天子,随便一句话就是圣旨,她哪敢怠慢,只有心用手帕遮了手,取了块最漂亮的芙蓉糕伺/候到人嘴边,眼睛都不敢抬,就怕又被碰到指尖,心慌犯错。

      赵光曦轻咬一口,这回,却没有靠得太近,只又命她放下糕点后来品一品自己的画作。

      萧云芊着实为难,从前那些用来夸祁氏的溢美之词,是一个字都蹦不出,只因圣上架势十足,却只画了几行竖线一个圈,这让她吹嘘,也得有些雏形啊。

      她支吾半晌,评了句,“墨色极佳,运笔有力。”

      “你知道朕为何赐你一幅空白扇面?”赵光曦一手握住她右手,背在身后的左手移到她腰侧,往身前一送,就以这怀抱之姿,握手之态,同她一起握紧了毛笔,分明觉出些颤抖,却还添了把火,贴近她耳边轻声道,“朕心有天地,笔墨难绘。”

      萧云芊右手微颤,就有一滴浓墨难堪地滴在画纸上,她压抑气息,不愿让人瞧出紧张。

      赵光曦握着她的手,就着那晕开的墨汁运笔推开,就是一片竹叶现出,他目光紧盯着画作,仿佛偶尔碰触她耳边全是不经意为之,一笔,两笔,画得有多慢,就让萧云芊的心跳得有多快。

      就似这一室静谧,万物静止,唯有点墨自行挥洒,幻化作竹林山风,月光皎皎,照着她心神摇曳,无所遁形。

      “你可爱朕……山河锦绣?”

      萧云芊是在“爱”之一字心乱如麻,虚伪奉承之语即将出口,却被这“山河锦绣”硬压了回去。

      “爱的。”她能说对方的江山不美?

      赵光曦在圆月旁画上一抹依依将散的云,再问她:“你可爱朕……明月朗空?”

      萧云芊每听一个“爱”字,胸膛就热上一分,可她偏偏就能将这些情话旖/旎视作问山问水,只瞧那画中明月,想也不想就当这问得是画,瞬息回道:“爱的。”

      她不欲陷入情网,找回些理智,称赞道:“圣上要画一幅好扇面,小女以为,月夜竹林相得益彰,真是绝美的好意境。”

      “夜深风竹敲秋韵。”赵光曦轻吟。*

      萧云芊耳边微热瞬时散去,这大好的春日,怎就道这离情别绪的词,她自觉说错了话才惹得圣上放手,心思一动,方一转身欲告罪,忽又被人一手穿过腰边困在了桌旁。

      未等她多言,赵光曦一吻就落在她唇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欧阳修《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全篇如下: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描写分别后的思念,情意缠绵。
    原意是思念丈夫的妻子,wuli圣上虽然是男子,但是思念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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