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想收敛》影月卿兰

10、当众调情

　　萧云芊手臂被人攥得紧了，忽又被按住了酸麻手筋，腕子无力一垂，五指皆松。

　　只听“哐”的一声，那雕着牡丹花的填漆食盒就摔落到了御案上，一时上层汤汁飞溅，洒满了白纸黑字的奏折。

　　打破沉默的巨大动静给这庄严之地平添了些肃杀之气。

　　满目冷情的君王瞧向仍在下跪的祁明淑。

　　祁明淑只欲将一口银牙咬碎和血吞，端庄的浅笑挂在面上，心里却已是将萧云芊千刀万剐了。

　　而此刻身处风口浪尖的那人，看着这一对准夫妻你来我往的较劲，隐隐觉出些怪异来。

　　时移世易，她萧云芊可不就成了那日林沅沅眼里的祁明淑，一面真情与人交往，一面却让人眼睁睁看着信任之人夺爱。

　　赵光曦气度威严，只收回目光朝案上一瞥，立刻就有内侍猫着腰上前收拾，眼看着摊开的奏折墨迹越是擦拭越是化成一片，内侍眉头蹙成一团，着急道：“左相呈上的折子，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可要坏了左相的大事了，”赵光曦不见忧色，语调无奈道，“祁小姐送来的人洒了你自个备下的汤，偏生不巧，废了令尊的折子，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祁明淑再次拜倒磕头，告罪道：“臣女教导下人不力，御前出了这样的岔子，求圣上责罚。”

　　萧云芊按理也该随着主人叩拜，可她刚要跪下就被眼前君主拽了起来，如此一下更显得她不敬不忠了。

　　赵光曦手上用力，可气质依然端方，巍然不动，只由着祁氏陈述完罪状，方才抬手拾起浸湿的奏折一角抛出，正正好落到祁氏交叠贴在地面的手前。

　　祁氏一愣，就有冷汗沿着脊背滑落。

　　赵光曦语气冷淡道：“早闻左相家的淑女最善笔墨，令尊所书为何，祁小姐回去寝殿辨得几字，写上几字，何日写完，何日再来见朕。”

　　“家父的奏折事关军机国本，”祁氏一抬眼就看见了纸上凌乱墨迹，更是焦虑难安，这是要她的命啊，“求圣上……”

　　上位者见惯了惶恐模样，反而语调悠然，“所以你，务必加紧写完才是。”

　　祁明淑眼见推脱无望，还惦记着收拾萧云芊，一礼叩拜领罚后，重拾温婉笑颜，瞧了眼萧云芊，道：“臣女写字，皆是宫女如意研墨侍候，不知圣上可否饶她一命，让臣女带回去好生教导，所有罪责由臣女一人承担。”

　　这就是在施恩了。

　　萧云芊清楚瞧见圣上眉头挑了挑，正是听见“如意”二字之时。

　　她可不欲再跟祁氏回去，如今已然明面上结了仇，此行哪有一无所获还丢了命的道理，至少也得等她找到画像，毁了才好。

　　思及此，圣上还未开口，她倏然一转手腕也用冰凉的指尖触上了对方的手臂，只一下，那攥紧自己的手就松了松。

　　既然已是命在旦夕，何不拼上全力搏一搏。

　　赵光曦一个疑惑眼神投过来，萧云芊借着宽大衣袖遮掩，顺着人手臂轻且柔地用指腹滑到他掌心，这依依柔情，不舍般地移到指尖，就如蝴蝶采了蜜，尝够了滋味就想离去。

　　帝王之尊哪能由得女子先放手，只待那接触若即若离的瞬间，立刻捏住了美玉一般滑腻的指尖。

　　这一番调情，旁人不得见，两人亦是各怀心思，面色不显半分暧/昧。

　　萧云芊未施粉黛的面容娇俏，暗地里却做着当初被人诬陷媚上的事，这罪名，她今日就担了。

　　人活一世，她多一世就赚一次，四年苦短，若旁人偏道她恶劣，欲取她性命，她倒要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瞧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媚。

　　赵光曦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指尖，倏然轻笑出声，瞥了那祁氏一眼，道：“朕摸着，她不像是做过伺/候人的活啊。”

　　这话说得此处未出阁的姑娘俱是面上一热，就连祁明淑嫉妒满怀也羞红了一张脸。

　　事已至此，显然圣上是不准备放人了，她只能心里暗恨，来日必要取此女项上人头。

　　……

　　待祁氏悻然离去。

　　萧云芊终于是被人松开，得以跪拜谢罪，今日事出突然，她竟没想到临行前该卜上一卦。

　　凶吉难辨，随机应变罢。

　　“奴婢搅扰圣心，耽误国事，奴婢有罪。”萧云芊额头贴着地面，一声“有罪”说得是温婉动人。

　　赵光曦靠着椅背，细细打量起她来，声音似有些暖意，“你也知道自己搅扰了圣心啊。”

　　萧云芊心想着国事不是更重要嘛，却也不敢忤逆，轻声顺着人家，道：“奴婢僭越，冒犯龙体，自知死罪。”

　　要死早死了，认错就要认得诚恳。

　　她不曾抬头，自然无从知晓对方面上颜色，只能凭借对语气的判断，猜测圣上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不生气，就还有谈感情周旋一番的机会。

　　“抬起头来，”赵光曦见她听话抬头，赏花似地瞧她容颜，蓦然一笑，唤她道，“如意，那日你认了这名字，又何须诸多周折来朕身边。”

　　萧云芊可不敢认，只守着本分垂下眼眸，恭敬乖顺地道了声，“奴婢不知圣上所指何事，许是奴婢生得平凡，常有初见之人将奴婢识作她人。”

　　“不是平凡的长相啊。”

　　对方这一声感叹发自内心，萧云芊付之一晒，对于自己的相貌自是比旁人清楚，这种搭讪之语，民间也有些家世显贵的公子哥瞧她貌美卑微，当面说过。

　　也是因此，那日在宝禅寺被这位尊贵帝王唤作“如意”，她只当是故意亲近客套之语，甚至还有那么点鄙夷嫌弃。

　　赵光曦见她不语，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臂，又命她抬眼看来，将那被调戏了一回的地方展示了一番，道：“那日朕救了位姑娘，不过对她怀中证物多瞧了一眼，她便道朕是登徒子，不知今日，如意姑娘又如何评价自己所为呢？”

　　“人生短短数十载，相逢即是有缘，奴婢以为，心悦一人，行随心动，圣上若因心动，担了这登徒子的称谓，想来奴婢，亦可为登徒子。”

　　这调情相悦之事，她若说无心，才是真真欺君罔上了，她，萧云芊，就是故意的。

　　“好一个登徒子，”赵光曦放下衣袖，登时敛了笑颜，招手唤来近侍太监吩咐道，“连恩，将此女带下去洗干净换身衣裳，找个嬷嬷教她些该学的规矩，今夜，送来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