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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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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下了不下十几场,日子似乎过的飞快,如同飞射离弦的箭,带走了时光再不会回返,直教人在经年以后回想当年,留下满满的遗憾或是欣喜。
转眼到了二十九这一天,我早早开了店门,将离枝连枝拉出来一同扫雪,雪积的很厚,我和他们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得空休息。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些摊贩。有卖糖葫芦的,写字画的,还有卖首饰玩意儿的,都盼着能在这个时候赚些钱。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沁人的气息如凝结成的极好的丝绸,漫过五脏六腑,心旷神怡。我回头叫离枝连枝,说要上街置办些年货,顺便带他们俩好生逛一逛。
这俩家伙甫开始还将信将疑,现在倒是在腆着脸向我求些吃食。
“公子公子,那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连枝抓住我的衣袖不断摇着,眼里是抑不住的兴奋,再馋些怕是连口水都要溢出来。
“公子……”离枝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年货,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连枝又看向我,“连枝她嘴馋……”
“一人一串如何?”我笑起来,轻轻摸了摸连枝的头顶。连枝此时还不及我胸口高,离枝倒是已快齐我肩头了。十五岁的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看来来年不免要费心照顾一下他们的衣食了。
“多谢公子。”离枝颇为感激的说。然后又绽开更大的笑脸,对连枝道,“还不谢谢公子?待会儿你就有糖葫芦吃了。”
“谢谢公子!公子对连枝真是极好的!”小姑娘大大咧咧的说完,眼里似乎迸射了金光,一蹦三尺高的向那小摊贩奔去。离枝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弄丢了她这宝贝。我轻笑一声,也跟上去。
稻草扎成的草座上插着一串串裹着红色糖衣,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各种各样的,还有拳头般大小的糖苹果。小贩手旁还熬着一锅子糖稀,见我好奇,他道:“这位公子,那是做糖人的,公子若是赏脸,不如买个糖人回家去?”
果不其然,糖苹果边上放了几个栩栩如生的小老鼠,小兔子。我心中生出喜爱,便问他:“可否做点别的样式?”
“当然,我这手艺还用说?不管是糖人糖画,保管您满意!公子您想要个什么样的?”他摩拳擦掌起来,跃跃欲试。
“连枝,你喜不喜欢兔子?”连枝只回答了一声喜欢,便继续挑糖葫芦去了。
没一会儿,糖画画好了,离枝连枝也挑了两串大大的糖葫芦,我点点连枝的头,道一声馋猫,便转身付钱。
“五文钱一个,两个一共十文钱。糖画就有些贵了……八文钱一个,我这……”
“你的手艺不错,值这个价。”小贩笑着接下我递过去的十八个铜板。
“公子怎么不买?”连枝接过我手中的糖画,偏头一笑,笑容如暖阳般灿烂,“那公子不如尝尝连枝的吧。”
我摇摇头,“这是给连枝的,我怎能抢了你的?且我不甚喜欢酸味。走吧,再逛一逛便回去了。”
离枝似乎望了望我,我弯着眸子,只是眼里笑意自始至终不曾达过眼底,曾有的不悦也不曾掩了少有的清明。
带着他俩走了许久,发自长街头走至长街尾。原先东张西望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也有些蔫儿,离枝抱着一大堆东西也有些体力不支。我于是又买了一包红豆糕,便要同他们回铺子。
眼看就要到了,然而凑巧的是对门食馆又出了新糕点,这会儿在门口叫卖着,约莫是香气浓郁让连枝给闻到了,她一下子如兔子般蹿了出去。我从离枝手中拿过大部分年货,让他跟着连枝,便不急不徐的进了铺子。待我安放好了东西,便出去寻他俩。
“哎,小郎君!”那女人似乎是在叫我,我随声音望去,看见离枝连枝在她旁边,便走了过去。
“方才做好的雪云糕,小郎君买些尝尝?”那女人轻轻笑着,吴侬软语甚是好听。她的身旁放置着一张颇大的桌子,上面铺了火红的布匹,又放了两大盘雪白的糕点。想来便是所谓的雪云糕。
我上下打量几眼,这女人身携浓香,姿态曼妙,细腰丰臀,胸前饱满,微微露出些春光来。虽穿了毛皮的夹袄,腰肢却还是纤细得紧,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了似的,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妖媚。眉若远山,目若秋波,眼是细长的凤眼,末尾处上挑,于是两眼间便流连了勾魂摄魄的妩媚,但眼帘挡住了不少漆黑的瞳仁,于是又显出几分慵懒。脸上用脂粉仔细涂抹过,也着实是个美人。虽不是倾国倾城之容,但绝对足以让男人魂不守舍。不想这一看,我竟久久不能移开眼。
“公子?公子?”直到离枝拍了拍我,我方才回过些神来。
我轻轻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目光赶紧从她身上抽离。“哎唷,小郎君这是怎的了?怎么盯着人家这多时?”那女人娇笑起来,笑得我好不羞赧。
“是在下失礼了,姑娘替我包一份糕点吧,就当是给姑娘赔罪了。祝姑娘生意兴隆。”我后退一步,向她做了个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竟迷了眼,不禁有些迷迷糊糊。
许是觉得不安吧,也许是觉得失了风度,总是觉得不舒服,胸腔似沉积了一口气不得舒缓,有些浮躁。我取了一两银钱递与她,又转过身,道:“离枝,剩下的钱你们拿着,糕点包好了就回去,替我看着点铺子,我有些疲乏了。”交待完离枝我就转身回了铺子。满屋子药材的香味扑面而来,我这才觉得安心许多。
门前人声鼎沸,着实睡不着,我只好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吵闹声渐渐平静下来,估摸着是都回家吃午饭去了。倏尔一阵咯吱声进耳,我从榻上坐起,冷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不过是一只肥大的老鼠罢了。但我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
它正肆意的啮咬着我摆在案桌上的药材。这隆冬里竟还有这般大的老鼠出没?而且如此肥硕油亮?平日里定是吃的很不错。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柄柳叶大小的刀,不动声色的飞射出去。饶是再怎么贼,却也还是被命中了要穴,那只老鼠只动弹了几下,便断了气。我下榻去察看,血液流经的桌面被灼成黑色,不算很大的黑斑可在木板上,看的我触目惊心。我不禁讶异,这孽畜有年头了,连木案也能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