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夜间巡查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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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荣插嘴：“住就好好住，你们骚扰阳间，还让吊死鬼找替，又算怎么回事？”
“这还不都怪——”林石工语调升高，瞥见闻熙的眼神，又怂怂地趴会原地，委屈道，“大人，纵使我们有错，这群人开舞厅，天天在人坟头蹦迪扰人清静，难道就没半点责任吗？我们偷酒，捣乱，只想叫他们尽快搬走罢了。至于那吊鬼，他新搬来没多久，我们也不知道他打的坏主意啊。”
何嘉荣：“许老板给过你赔偿了吧？”
林石工呸了一声：“都是假|币！烧下来没用的白纸，只能拿来剪纸耍耍。”
何嘉荣汗了一下，怎么又遇到假|币，看来阳间造假问题真的很严重。
“不如这样，我一次性给你们补偿，往后你们搬去他处，如何？”
林石工有些不信，碍于吓人的“阴差大人”在旁，不敢说什么，嘟哝道：“这几年他烧了那么多假|币，你个后生如何补偿？”
何嘉荣兜里抽出几张金箔纸，灵巧手指翻飞，瞬间叠了几只元宝，一边低念咒文，一边丢进旁边的火盆。
闻熙目光一动，垂眸看向他的手。那双手很白净，骨节纤长，沾了些金粉在指尖，映着火光明明灭灭，不像折纸，倒像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他掌心微微发痒，想起那日的触感，忽然生出了一丝杂念，一瞬间，圆光的场景像水波微微漾动起来。
他很快稳住心神。无人发觉他的分心。
金元宝烧成了烟，落入那老鬼怀中。
林石工拿来一看，眼神亮了，这元宝成色极好！
寻常人烧纸，能烧个三成也差不多了，法师能烧下去七八成，而这年轻人，竟是烧了个十成十，外加元宝叠得精巧，一看便知道能值大价钱。
他面露贪婪：“这……这确实不错，你若都按照这个形制来置办，要我们搬走也未尝不可。”
何嘉荣指尖搓了搓，想将金粉除去，忽听闻熙轻声道：“要出去了。”话音未落，世界寸寸崩塌，两人回到现实，众鬼也跟着滚了出来，七零八落地落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许江飞和木兰诚见他们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低头看清了这群衣衫褴褛死得奇形怪状的半透明魂魄，一时头皮发麻。
林石工趴在地砖上哎哟喂地喊疼。他看看四周，忙不迭将滚落的金子拢回自己怀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闻熙。闻熙脚下长长的一道影子，分明是个活人！
“你不是阴差大人？！”
老鬼表情有些精彩，眼中闪过一抹阴险。
他缓了片刻爬起来，指着许江飞，道：“老朽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鬼，你们耍我一场，我不计较。往后要和平相处也行，刚才那样的元宝每月烧个十斤，还要这老板给我们做一场，不对，要五场水陆大法会。”
众鬼左右看看，也犹犹豫豫地跟着起哄，要供奉，要法事。
许江飞吓得要死，哪敢拒绝，刚想点头，突然听何嘉荣冷笑：“做梦吧你。”
“何先生……”他拉过他小声商量，“那个，我也不缺钱，不然就答应他吧。”
何嘉荣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确定？我可告诉你，它们惯会得寸进尺的，你今日答应了给他钱，明日他就敢来要你的命。”
许江飞脊背一寒，不敢说话了。
何嘉荣道：“最多把假|币补给你，再多的没有。”
老鬼哼了一声，自从知道他们不是阴差，整个鬼底气都足了，一副“别想美事”的硬气。
何嘉荣扭头去看闻熙。
闻熙与他对视一眼，眉眼弯了弯，心有灵犀地从伞里掏出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吊鬼。
众鬼惊呼：“刘文？！”
须知，林石工不满意坟头蹦迪，但喜欢热闹的鬼也不少，这地儿有酒有肉，天天蹦迪，外向的鬼都爱往这跑。一时坟价都上涨了，只能择优录取，能住进来的外来户，都要竞争过其他的鬼。
刘文就是其中之一。吊鬼戾气重，寻常鬼不敢与他相争。没想到落在闻熙手中，就跟个小鸡仔似的。
闻熙也不多话，拎着那只吊鬼，漫不经心地从他身子里抽戾气。戾气和修为差不多，强行抽出来和活剥皮也差不多，一时惨叫不止，众鬼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烟斗吸了最后一缕烟气，闻熙丢开奄奄一息的吊鬼，垂眸吸了一口。
众鬼：“！！！”这什么恐怖片现场？！
变态杀鬼狂！它们脑子里都闪过了这个词。
林石工鬼脸都绿了，慌张道：“别动我，我下面有鬼！真的，你们要是动了我，野仲大人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众鬼也有了底气：“就是就是，我们老大跟那位大人素来亲厚，定不会饶过你们！”
“野仲？夜游神？”何嘉荣听到这个名字，突然脑中嗡鸣，像有一口钟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仿佛受到某种感召，摸出纸条一看，果然，前两行字已然变成了鲜红。
所以是在这儿吗！夜游神才是线索的关键？
这夜游神共有十六人，最出名的便是野仲和游光两位，他二人本是恶鬼，后来收编地府，专司夜晚巡查人间，镇服鬼魅。像夜店这种夜间营业的营业场所，理论上也是由他们罩着的。
夜店闹鬼闹得这么厉害，如果说是得罪了夜游神，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林石工报出夜游神的名号，本以为这年轻人会害怕退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投来了跃跃欲试的目光。
“那不如我们开坛请他一问？”
林石工脸色一变：“野仲大人夜理万机，你你你怎敢叨扰？”
烧死鬼劝他：“老大你别慌，等野仲大人来了，定会为你撑腰。”
“是……这个自然，你们不怕死就请吧！”林石工边说着，边滑下冷汗。他确实有点裙带关系，但哪能攀上野仲大人，万一真请来了，发现他扯谎……
何嘉荣不理他，从包里掏出香烛等物，开始设坛。
见他提笔写了青辞，还准备燃香，林石工终于忍不住了，扑倒在地讨饶：“别请了别请了！天师您先停手。我哪能和那位大人攀关系？只是犬子在野仲大人座下当差罢了。”
细问了才知道，原来他儿子活着的时候屡试不第，穷到连老爹的坟头都卖了，死后倒混得还行，靠背书考上公务员。可惜那年编制过饱和，他关系不够硬，被挤去了夜间巡查司的交通科。什么叫交通科呢？就是负责上级出行的，换而言之，是个有编制的公家司机。
何嘉荣狐疑地看他：“这么说来，是你儿子徇私，叫夜间巡查组不管这间夜店了？”
“没有没有，”林石工一听可能要影响儿子工作，急得脸更绿了，连连摆手，“冤枉啊天师大人，我儿考上公务员不容易，一直兢兢业业，清白行事。我也知道这年头混上公职不容易，难能跟他提这些要求嘛？我父子二人关系不算亲近，就算我提了，他也不能听我的。平时吹嘘的那些，不过是哄哄鬼罢了，莫要当真。”
原来关系户都是吹的啊！众鬼一听不干了。烧死鬼首先跳起来，骂道；“我呸，要不是你这老鬼许诺百年后放我个秘书处的官职，我吃了空陪你玩儿角色扮演！他妈的家里烧的供奉还要分你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快把我孙儿去年供的冒烤鸭吐出来！”
“就是，骗鬼的东西，撕烂他的嘴！抢他的元宝！”
众鬼群情激奋，一拥而上。老鬼见势不妙，俯身一滚从鬼堆里扑出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签，噗的烧着了。
阴风骤起，吹走了那张纸灰。除了闻熙，其他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室温渐渐下降，燃纸签的地方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影，身着黑袍，头戴小帽，细看那袍子滚边还绣了“夜间巡查司交通科”的字样，大约是制服。
鬼影渐渐凝实，只见他左手提着水桶，右手一只刷子，满脸茫然。
林石工扑上去大喊救命。鬼影懵逼地转了半圈：“喊我作甚，我正在上班哩，野仲大人的爱马刚洗了一半，我得赶紧回去。”
何嘉荣：“……”合着连司机也算不上，只是个弼马翁。
林石工忙将事情经过讲给他听。鬼放下水桶，怒道：“爹，你！野仲大人刚说了要升我做科长，你就闹出这些，万一被鬼知道，我还如何升职？”
林石工喏喏不语。
鬼向在座的人鬼作了一揖，意思是这老不死的和他没关系，诸位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算在他头上。说着拔腿想走，何嘉荣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拦：“且慢，我有一事想问，这间店铺受鬼魂侵扰已久，可是哪里得罪了夜游神大人？”
鬼嗤笑一声：“阴司行事，自有道理，你有什么资格来问？快快闪开，碍着野仲大人出行，你可担当不起。”
何嘉荣并不放手：“你自称与此事无干，但令尊在阳间阴间两头行骗敲诈勒索，可都是借了你的名号。”
弼马翁脸色微微一变，将刷子往桶里一丢，抱臂道：“那你要怎地？难不成你还想以这点小事威胁我不成？野仲大人明察秋毫，自会还我清白。”
“那是自然，只不过大人升职在望，万一传扬出去叫鬼钻了空子……”
弼马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愤瞪了林石工一眼。
“不错，我便直说了，这家店是得罪了野仲大人，但大人的事我们底下人哪里管的？你们不如趁早换地方开店算了！”
许江飞倒吸一口凉气：“我得罪了……？这话从何说起啊？”
何嘉荣将剩下的元宝捡出来，不慌不忙地点火烧了。
弼马翁到底是身负公职的鬼，见多识广，往怀里一摸，便知是好东西，眯起眼睛睨他。
何嘉荣微微一笑：“你看，这位许老板有心想与你们大人修好，你若能从中撮合，你大人拿了好处，肯定也忘不了是你的功劳。即便不成，我也有报酬奉上。”
弼马翁渐渐放缓了脸色，将元宝收进袖里，见老爹还捧着几锭金，一脚把他踹倒全抢了过来。
他捡起地上滚落的金子，笑道：“哎，我也不是贪图好处。只是企业有困难，我既然听见了，也不好不管。法师莫急，我这便替你查查。”
说着他掏出一卷书册，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出行记录，竟是本纸质版的行车记录仪。
“哦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夜间巡查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