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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金针刺破桃花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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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看来这老和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了,苏亦白不禁想到,就是我愿意放这孩子一条生路,恐怕繆帝也是放不下这个心的,老和尚想立马回转迦叶罗寺,恐是不能如愿的了。
“如此便请大师随亦白走一趟梨园吧,我那七夫人平时足不出户,现在也就劳烦大师了,请。”
苏亦白说话着便已经当先领路前去了,虽说如此,但大家也都明白他实是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这桩事情,也就不再坚持地随他一同去了。
还未到达梨园,便已听到一阵叮咚之声从远而来,清冽的音色如同雪地里的月光,高悬于中天之上,皎皎若水银泻地。
赵樱络身为文渊阁大学士之女,吟诗操琴那自是小菜一碟的事,这不,平常人用来附庸风雅的艺技,在她手中便也就只成了平日里的消遣游戏。
看那素手在九弦琴上轻轻抚过的曼妙姿势,抬手之际尾指带起划出的一道道美丽的景致,还真是一种极度的享受,可恨那苏亦白瑰宝在手却是弃之如敝屐,当真是不闻不问,令人气愤已极。
众人一路闻歌踏步而来,终是到了苏府梨园门口,老和尚又是合掌宣了一声佛号才踏步进入,在他看来,估计这也是不合礼数的了。
这一声佛号也使得琴声戛然而止,赵樱络从园中仍长满茂盛梧桐叶的凤凰树下抬起头来,原本那丝迷茫在看到这群人时也是去的干干净净了。
“老爷......”
挥手屏退了上前请安的春蓉和一干下人,排除了觉大师,苏亦白却是单单留下了苏仁贵,可见这苏府大管家果然深得苏亦白赏识。
了觉踏上一步,又是一礼,才道:“夫人,贫僧了觉,乃从郁鸣山迦叶罗寺而来,奉鄙寺住持了空师兄之命,特来请紫微星君上郁鸣山一行,鄙寺住持所占之象,至今尚无妄言,然今日星君仍在夫人腹中,只好请夫人务必随贫僧同往郁鸣山,得罪之处,还请夫人相爷见谅。”
赵樱络这些天对于那些个千奇百怪的事倒也是见得多了,这会儿了觉老和尚说出这番话来也没能将她吓到,只是稍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起来,自己肚子里居然是个有着帝王星命格的孩子,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不过赵樱络虽是深居简出,但迦叶罗寺天下第一的名号却也是不陌生的,如果自个儿的孩子能在那种地方长大,对他对侯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与苏亦白对视了一眼,果然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了赞同的意思,恐怕苏亦白也是想到若有迦叶罗寺的庇护,起码这个孩子应能保住性命,于是赵樱络对了觉点点头,却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赵樱络答应了了觉一同前往郁鸣山,原本还道临行在即,自己得让春蓉快快收拾一下包袱,然后回娘家一趟,与父亲母亲告别一番便随他启程。谁知这了觉却是说道当下便即刻启程,令赵樱络确是好一阵错愕。
本想苏亦白应该不会同意,谁想他却也是略一点头,已是让苏仁贵准备行装去了,赵樱络没法,只得请求苏亦白让她在出发前再回一趟娘家。正说话间,却见春蓉神色慌张地闯将进来,口中似乎还在喊叫着什么,却是离得太远使人听不清楚。
赵樱络得到了苏亦白的首肯,心中也是下定了决心,倒是不再有什么慌张迷惑的感觉了,看见那从来比自己更显稳重的春蓉如此神色不稳的模样,也是忙迎上去。因太明琏的内力的原因,赵樱络不仅身体不像一个平常的孕妇一般浮肿笨臃,平时行动间也是十分顺畅,于是几步已是行到了屋门口。
正待赵樱络开口询问,在赵春蓉身后,事情的答案却是已经明了了,卫婕儿领着一帮子苏府后院的女子,已是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众人见卫婕儿一马当先的样子,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其余跟着的一大帮子贵妇人,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准备看场难得的好戏的表情。
“老爷,适才我和几个姐妹正在花园中闲聊,却听到府外好一阵喧哗,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是郁鸣山的迦叶罗寺高僧到了府上,老爷也实在偏心得紧,怎得就只许妹妹来见高僧,我们这几个姐妹心中可也是天天念着老爷,也想为老爷祈福,听说现下高僧正在梨园,于是大伙儿便不请自来了,老爷可千万勿要怪罪啊。”
说来这个苏二夫人会变成府邸里资格最老、脾气最大的女主人,苏亦白在其中自然也是“功不可没”的了。
想当初蓟岚岚在藜繆登基之际同时嫁给他做了大渊的一国之母,苏亦白虽说也是顶着噬心之痛出席了皇帝的登基大典和之后帝后的大婚典礼,但之后却也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而卫婕儿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不顾外头众人的指手画脚、流言蜚语,也不顾家里老父苦苦劝阻,必然每天到苏府陪伴苏亦白,久而久之,苏亦白倒也真在卫婕儿炽热的爱情下渐渐接受了她。
只是在苏亦白心中,蓟岚岚的位置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即使娶了卫婕儿却也还是没有将侯府正牌女主人的身份给她,甚至之后每逢见到肖似蓟岚岚之流便会将人娶回府中。卫婕儿虽泼辣,但对上苏亦白,却好像命里的克星一般,任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把戏全使尽了也仍是无用,直到赵樱络进门,方才算是到了头了,可这也正是卫婕儿多年积怨达到沸点之时,加上赵樱络如此性情,焉有不成为众人的排挤对象。
卫婕儿为人虽霸道,但在苏亦白面前倒也十几年如一日,一直维持着她大家闺秀的怡然风范,平日里虽有太过严厉之嫌,但苏亦白心中有愧,便也时时迁就,只当没有瞧见。
不过今日显然不比寻常时候,听得此言,苏亦白俊脸一沉,眼神也是愈见凌厉,显是已有发怒之兆。卫婕儿却是并未察觉,她本是将门之后,性情也更多地像他的父亲一样直来直往,虽说身为女子,又嫁给苏亦白做了侯府的半个女主人,但多年来因着苏亦白的内疚忍让,倒真真养成了她虽不给人挑出大刺儿但实是强横霸道异常的性子来。
“夫人,了觉大师今日登门实是有要事相商,你且先同众人回去后院,待我等下得空,再去疏雨阁看你和偖儿。现下樱络已是要同大师启程回转郁鸣山,你们姐妹之间也道声别吧。”
显然,苏亦白并不打算把事情弄得更为复杂,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过了这一关,苏府连同远在陵州的西府侯本家,还有那一打的分支旁系,便也可得喘息之机了。
卫婕儿虽是不甘,但到底也还是不敢违逆苏亦白的意思,稍作勉强不得之后也就回转自己的处所了。众女看不成戏,再待下去也是没甚意思,便也纷纷回了后院。到此,管家苏仁贵也已将诸事安排妥当,连同赵樱络的随身丫鬟和护卫八名,已是在梨园整装待发了。
春蓉怀里抱着一个包袱,肩头亦是背着一个布囊,看来也已是将行李收拾妥当,主仆二人跟在众人身后向园外走去,来到梨园的石拱门口,却终究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这个俩人已是住了一年半余的院子,也不知这一生,还会漂泊到何处,哪里又会是自己真正的家呢?赵春蓉跨出府门时,突然想到,或许,这一辈子,自己和小姐都不会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