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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郎他窃物不偷香 ...

  •   “上一回说道这妙手空空二人来到洛北‘洛水何’的地界上,打算行窃这‘洛水何’家方得到的群芳倦归雨风露砚台。”声音顿了顿,正是申时三刻,傍晚霞光打照在茶水棚白色抹布上,将说话的人身形照得越发显得佝偻干枯。可干枯身体发出声音却是洪亮、顿挫的。此时正被人团团围住,听他讲着江湖传奇。

      说书的老人接着道:“这‘洛水何’堂下客官可能有不知晓的,不过‘北恒昆南净樾’这两大佛门执牛耳者大家应当是晓得的。那恒昆大师还未出家时便是洛北何家的三公子,现在何家当家主人是他的侄儿何故。而何家闻名江湖是凭借可与‘第一刀’比快的何家独传刀法,只可惜何家人丁凋零,只剩了独苗何故与那已是方外之人的恒昆大师。何故武功稀疏平常,喜的书画文物,操的是君子四艺。这不才从世儒刘如辉那得到了群芳倦归雨风露砚台吗?隔日便被偷走了,偷走它的人,嘿正是那——妙手空空!”

      只听“啪!”一声,说书人拍了醒木,在众人津津有味的目光下说道:“却说那日何故出门访友,迎面便撞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生得芙蓉面杨柳腰,乌发如云,顾盼生辉,便是神仙娘子也不过如此啦。美人一开口便是如那流莺婉转,连痛呼都是好听的,直把人魂都勾去了!
      这何故木噔噔的人如何遇见这般遭遇?忙将人扶去了家中,又差人去寻大夫。怎知城中大夫恰巧去了临县采药,一问姑娘,这姑娘是来寻亲的,怎知亲人没寻到钱袋也遭了贼人窃去。何故自诩是君子呀,怎么能见得弱女子这般受苦呢?便与那姑娘商量在自己家住几日,等大夫回来看了病再走。他也心大,让那女子住下自己就去寻刘如辉了。啊呀呀,这就引狼入室了!他又怎么能想到那女子就是江湖盛传的神偷之一空空娘子呢?那空空娘子……”

      日暮渐黑,听客路人逐渐散去,剩那说书老儿与一个青年人收拾桌椅。薛北峰也离开了茶棚,他今日在这茶棚里听了一下午的的传奇轶事。别的不说,但就空空娘子如何见得何故如何引妙手郎君进何府,二人如何商讨将何故口信套出又如何夜中破了何家机关不惊动何家前辈偷得砚台,这细节,描述得跟自己亲眼见过似的。果然说天说地都不如说书人那一张嘴。当然对于薛纨绔本人而言,他最感兴趣才不是什么妙手与空空怎么偷东西,而是空空娘的样貌是否真是说书人描述的那般美丽,还有那美艳如天仙的空空娘子到底几位入幕之宾。

      薛北峰晃荡了一天,也没有回家的意思。身边小厮也不敢开口,自家主子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他这个小卒是万万不敢左右主子想法的。

      二人转过街尾,就遇见了一波从酒楼出来身着华贵衣服的公子们。薛北峰眼睛一亮,喊着“贺二!”就一脸亲热地奔了过去。

      被称作贺二的公子哥闻声转头,就看到友人放大几倍的脸紧贴自己面前,吓了一跳。他本想着终于能回去了,看着薛北峰与众人打成一片的模样,心下叹口气,知道今日怕是不能早睡了。
      众不学无术子弟们讨论一阵,便决定奔往醉月楼再来第二轮。就算贺廷钰数时辰前就想回去,跟着他们一起着实是没什么意思,整日除了招猫逗狗就是寻花问柳,却也不能扫兴,只能跟着去了。

      夏日的晚风算得上和煦,贺公子跟着前面嬉闹的众人时不时搭几句话,脑子却是神游天外。
      “嘿,刚刚那位姑娘可真是位美人啊。”狐朋狗友众一状似痴迷地倒回来几步靠在贺廷钰肩上,啧啧回味佳人芳影。

      贺廷钰:“嚯,究竟是什么美人,竟叫你们这些家伙也能看痴?”

      前面众人纷纷为佳人停了脚步,贺廷钰便也跟着回头看,这一看便愣了神。

      他只看得美人的背影,可美人背影也是娉婷的,她身着着绣着大片合欢花的荼白上衫、藕荷色的裙迤逦而行,仿佛琼芳玉树上落下来的合欢花,轻盈地点着地。让那群纨绔们光是看着便就心存慕念,恐搭赸就唐突了那出尘仙子
      。
      而那朵清婉绝伦的合欢花,便在他们几个眨眼中消失在凡尘中了。

      这群人倒也不在意,美人生得不通凡世,有肯定不是他们这些能追求的,欣赏过了便也够了,再说世间之大,好看的“仙子”少,好看的而又容易得到的女人难道还少?几人嬉戏笑闹几句,便将刚刚的“艳遇”抛之脑后,勾肩搭背接着往酒家出去了。

      有道是王孙走马攀高楼,金樽酒、宝珊瑚。坊榭十轩,玉庭华树,争教恁风流。

      这边“佳人”杨时雨刚拐进小院,门一关,便开始气愤地数落着什么。

      “月行霜这恶婆娘!老叫我扮作女人做什么!”

      “佳人”开口的声音较一般女子低沉一些,像是牛角尺八,温润带些清脆。

      她还要说着什么,却被人抢了白。

      “哎呀呀,谁叫你穿女装好看呢。”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杨时雨眉毛挑起,推门而入。室内女子穿着男装,俊秀至极,眼神极亮,揶揄神情溢于言表。看杨时雨带着怒气的样子,她挑了挑眉便换了口。

      “谁叫你潜进向家救师娘时做的是丫鬟打扮呢~”

      这句话更是刺激到了杨时雨,激得他怒气更胜。他把头上簪花、珠钿一股脑的全都扯下来,然而这些东西在他头上反倒缠得更紧了,扯得头皮生疼,烦躁的不行,恨不能将头发全都剪了。

      月行霜见状无奈叹气,她站起来,“乖乖站好别动,我给你拆。”她熟练地把杨时雨的螺髻拆开,簪花和珠钿这时倒是听话的一个个轻松地拆了下来。月行霜又拿了梳篦来顺头发,不一会“佳人”的雾鬓云鬟就顺散开来。

      杨时雨自己接了水,用胰子乱洗一通,再用帕子擦干。转眼间,美妙佳人就变成了清秀少年。可穿着衣裙也不显突兀。

      “我说,我的空空小娘子啊。向何处那个疯子又叫你去偷什么了?” 月行霜把玩着头发,轻佻地倚着门框看杨时雨换衣服。

      “九曲羽觞浮玉杯。”杨时雨表情都做不出了,“姐姐,我求您。给我点汉子的尊严吧。”
      “呵,您都为何家的砚台碰瓷了,还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江湖儿女应不拘小节呀,我的小时雨~”后半句为老不修的话被杨时雨关到了门外。

      不一会少年郎杨时雨出来了,包裹也收拾好了。桌上不知何时摆好了饭菜,月行霜坐着等他开饭。

      “丹霞派新秀迭起,尤其是那名叫贺廷璟的,是丹霞派年纪轻轻便是挑大梁的人,你此行前去盗玉杯,若是遇见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得手。
      ”
      杨时雨撇撇嘴,仿佛对此不甚在意,“一回偷不成,还有二回。师娘却是不能待在那向家受苦的。”话转后半句,语气很是决绝。

      月行霜知道杨时雨本身绝不愿意成为“妙手空空”的,他原来连偷字都说不出口,若不是向何处那个疯子将他师娘掳去,他轻功冠绝身手也是超然,又怎会当个偷儿?

      只是世事又怎能尽如人愿?月行霜就算能将江湖众事都揽入耳中,也不过是个寻常高手罢了,自己手下的人更擅长的也是探听消息。只是难过她的杨小弟方不过十六岁,别的少年们正是快意人生,好不肆意的年纪。他自己一人这两年全都在为向何处的要求奔波,师父所传授的武功不是用于行侠仗义,反是为人所迫做起了盗窃的行当。受协于人,他自己不说,心里也是沉郁的,可怜小少年年孤苦无依,年纪轻轻便要背负骂名。

      月行霜心中这般想着,眼中慈爱之光更胜。浑然不觉是自己提出让杨时雨扮做丫鬟装扮潜进向救他师娘才导致向何处以为杨时雨是女孩这件事是自己的造成的。

      杨时雨话不多,月行霜此时也不多话了,二人在静默气氛中吃完饭。饭罢,杨时雨要去赁马处租马往九真,月行霜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们俩便就此别过。

      月光打过云雾,一边是酒家歌坊,众人觥筹交错美人在侧,好一群朱门富贵;一边是少年孤兽独身骑马掠过杂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君子四艺指宋代出现的:煮茶、焚香、挂画、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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