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蓝]Septem peccata mortiferum》Kaboku

9、救赎

　　七宗罪：救赎（8）

　　因为罪的工价乃是死；惟有神的恩赐，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

　　　——《圣经·罗马书》

　　小蓝转身离开了小亚麻的房间。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没有下一扇门了。

　　永远不会有了。

　　小亚麻说得没错，她是最后一个。

　　小蓝沉默地背对着暗红色纱幔的大床，穿过白色无影灯照耀着的病房，在黑暗中踏过流淌一地的血腥，绕过两口并排的棺材，不留神碰翻了房间中央的椅子，低下头不去接受镜子的审视，无视闯进视线的宛如曼陀罗一般的鲜血。

　　他回到了一切开始时的那个黑暗的房间里。

　　他打开那扇门，冲着后面的黑暗轻轻挑了一下眉。

　　义无反顾地走进去。

　　他被墨色的空气包围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他可以想象得到那扇没有关上的门在他身后投下长方形的暖黄色块。

　　但是他没有回头，没有试图回忆。

　　他所记得的仅仅是自己亲手杀了所有他打从心底里爱着的人。

　　他是如此胆怯，甚至于不敢抬起头直视他们的死状。

　　他是如此懦弱，甚至于不敢去回忆关于过去的一点一滴，哪怕他明白只有让自己感到歇斯底里地痛苦才勉强算是一种赎罪。

　　他在黑暗中跋涉着，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谆谆教导。

　　“你没有做错，他们是罪人，他们应该受到死亡的惩罚。你有恩于他们，你是有福之人。你的未来将在磨难后显现出光明的轮廓。”

　　小蓝抬了抬头又低下，不理会那个声音。

　　“其实你的内心是很渴望有人能够告诉你你无罪的吧？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而已……既渴望被宣判无罪又想要承担罪责，人类多么有趣啊。”

　　小蓝停下了脚步。

　　“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欲望和渴求存在于我身上，听着我的声音，这都是你想要对自己说的话。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没什么好狡辩的。

　　是啊。

　　小蓝突然间跑了起来。

　　黑暗隐约间看到了尽头，一束光芒远远地从某个角落里打下来，照亮了小蓝的每一个脚印。

　　小蓝全心全意地跑着，再不去理会那个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那束光是什么，是敌是友，是正是邪。

　　大概黑暗中的人总有种本能，想要竭尽全力去抓住哪怕一束微弱的烛光。

　　小蓝奔跑着。

　　光芒在他眼中越发清晰，越发闪亮。

　　暖黄色的色块，像是一扇门投下的影子。

　　小蓝没有放缓脚步，直接冲了进去。

　　他站在门口，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但是下一秒却愣了一下。

　　这是一间空着的房间。

　　暗红色的窗帘和对面墙上的彩绘都无比熟悉。

　　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后背撞上了墙。

　　他的目光聚焦在房间中央的棺材上。

　　他闭上眼睛都知道那棺材上写了什么。

　　但是地上没有一滴血。

　　小蓝鬼使神差地抬腿走过去，打开棺盖。

　　里面是空的。

　　妖冶的白色曼陀罗盛放着，修长的花瓣上沾着露珠。

　　小蓝猛地直起腰，后退一大步。

　　“小蓝？”

　　他身后有人说。

　　小蓝听见了这个曾无比熟悉的声音。

　　但是他不敢回头。

　　“是小蓝吧？”

　　下一秒，他被猛地转过来，对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蓝盯着视线里那一簇极近的绿色头发，想开口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回抱。

　　小绿大概是感觉到了他不对劲，放开了他。

　　“你怎么了，小蓝？”

　　他说。

　　小蓝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

　　那双耀眼夺目，但终将被他夺去光彩的眼睛。

　　他甩开小绿的手，转身夺门而逃。

　　他又踏进了黑暗里。

　　小绿并没有追出来。

　　他还记得极光说过的“规则”，有一条是罪人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

　　他又开始奔跑。

　　本就没有喘匀的气息更加紊乱，他甚至是在凭着本能机械迈步。

　　好像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追了上来，他跑得更快。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从后面攫住了他的咽喉。

　　耳畔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和杂乱的呼吸。

　　他好像真的被黑暗淹没了。

　　然后，眼前又出现了那束光。

　　小蓝停下了脚步。

　　一步一步，慢慢地、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走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

　　暗红色的窗帘和墙上的彩绘。

　　没有变。

　　他站在门口没敢动。闭上眼。

　　“小蓝？”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近在咫尺。

　　小蓝还是没有睁眼。

　　“小蓝，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小……绿……”

　　他组织着颤抖的喉咙发出声音，

　　“小绿，我……刚才来过吗？”

　　他看不到小绿的表情，但是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充斥着确实的惊讶。

　　“你没来过啊。怎么，你刚才来了吗？”

　　小蓝摇摇头。然后，在小绿说什么之前，他再一次转身逃走了。

　　他怎么这么懦弱啊。

　　光是再听到小绿的声音，他就要流眼泪了。

　　可是他怎么能靠近他们呢？

　　他是去杀他们的啊！

　　小蓝拖着脚步在黑暗中行走。当眼角捕捉到远处的一丝光芒的时候他没有追逐那束光，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光芒的反方向去了。

　　就让他永远待在无边无涯的黑暗里吧。

　　因为这是他的赎罪。

　　突然间他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蹲下来摸过去，木制的，像是个长方形的大箱子。

　　他坦然地坐在了自己的棺材上。

　　屁股底下坐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硌硌的。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坐在上面的那块铜牌上镌刻着什么罪行。

　　Redemptio，救赎。

　　他哪是什么救赎者。

　　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破坏游戏规则的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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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蓝坐在棺材上睡着了。

　　当他沉睡着的时候，他的记忆又一次被抹去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

　　这个世界，又将开始新一轮的运转。

　　——To B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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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虽然这么暗黑的故事也没什么花好撒的……